逃/番瓜小笼包 番瓜包 遍地白杨

第31章


  
  那是懦弱者最后的勇气。
  
  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那条路,越走越恶劣。
  
  勇气终于耗光,这条路变成一条绝路。
  
  “哥!!”
  
  身后有跑步声传来,吕宁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吕宁的手腕在隐隐作痛:“放手。”
  
  魏达慌乱的辩解着:“哥,那不是我,我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
  
  “放手。”
  
  “哥……”
  
  “你还想怎么样,再拴住我?”吕宁笑了,伸出手,问,“你真有本事囚禁我一辈子?”
  
  手腕上的勒痕怵目惊心,魏达心里一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悔、伤心、心疼……
  
  我爱你,可是却不知道,怎样才能传达自己的感情,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也爱我。
  
  魏达的拳头慢慢握紧。
  
  “哥,我……”
  
  “不要这样了……”吕宁偏过头,他无法直视弟弟的脸,胳膊被人抓住,手腕蹭过兜口暴露在空气中,有风划过被磨破皮的地方,丝丝凉意顺着那块血肉,慢慢的渗入到五脏六腑,吕宁轻声说,“不要这样了,魏达,算我求你……饶过我吧……”
  
  算我求你……饶过我吧……
  
  吕宁活了二十多年,不曾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魏达怔了一下,想着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忽然觉得好笑。吕宁是弱性子没错,但他却从没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过话。
  
  几年前,那人曾经用同样的声音和他说:你是男人。不能随便跟人求饶知道么。
  
  就是因为对这句话的坚持,所以这五年受到怎样的屈辱自己都忍过来了,吕宁走了以后被那女人打、一个人在路边乞讨、被其他的小偷欺负。
  
  靠拳头、靠武力、他没有向任何人求饶,坚持下来了,坚持到再次看到这个人。
  
  可是现在那个和自己说男人不能求饶的人,却在向自己求饶。
  
  自己,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握着吕宁胳膊的手慢慢松开。
  
  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再这样抓着他,就会毁了他。
  
  胳膊上的温度消失了,吕宁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魏达,你欠我一句话。”
  
  魏达轻轻抬起嘴角,嘴唇动了动,平静的话却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哥,我爱你。”
  
  吕宁苦笑了一下,慢慢将手放回口袋里,血肉和布料摩擦的痛楚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再看魏达一眼,吕宁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三十三、
  这是医院第一次派医生出去学习,出发那天正好是周末,院方开了个欢送会,又包了一辆车送他们到火车站,车上派出去学习的人不过十几个,其余半数都是院领导和送行的同事。
  
  大多数人都是送到车站门口就回去了,关系好的几个帮着拎着行李进了站。
  
  车是始发站,提前半个小时进了站,还有富余的时间,几个人把行李放在车上,就下来和同事告别。
  
  吕宁对这么大的排场有些受宠若惊,就算当初去上大学,也没有这么多人送自己。
  
  老马笑道:“吕宁,下次回来,你就不一样了,你也真是的,没回来工作几天就走,你一走,以后我们又要忙死了。”然后看了一眼刘静,说了句一路顺风,好好注意身体,就走到一边和其他的同事告别。
  
  见吕宁和刘静站在一起,旁边人都很有眼色的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气氛有点尴尬,有几个要上车的人边往车门挤边说:“别挡路,让开一点。”
  
  吕宁拉着刘静往侧边走了几步。
  
  刘静发现他拉着自己走的时候,依然习惯性的用大半的身子护着自己不被人挤到。
  
  这男人依旧是细心又温柔,刘静低声说:“你这一走,就是两年……”
  
  吕宁愣了一下,说:“嗯。”
  
  “放假会回来吗?”
  
  吕宁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摇头说:“不回来了。”
  
  “一直都不回来了?”
  
  吕宁笑笑:“怎么会一直不回来,等学习结束了,医院让我回来,我就回来。”
  
  刘静垂下眼睛,周围的人都穿的短袖,吕宁却穿了件长袖衬衣,她盯着那人紧紧扣着的袖口,轻声说:“两年,我可以等。”
  
  吕宁怔住了,顺着刘静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痕迹被遮住,完全看不见了。
  
  手腕上缠了纱布,只要不活动手腕,连痛楚都不会产生。
  
  人的身体是有恢复功能的,迟早有一天,那畸形的伤口会完全长好,变得和原来一样。
  
  吕宁沉默了很久。
  
  同事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车,刘静几乎以为那人是默认了的时候,那人却又开口了。
  
  “两年的时间太长了……”吕宁挤出一个笑容,那句话说的很慢,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你是个好女人,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我不值得你等。”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说出分手。
  
  刘静望着吕宁,眼泪慢慢的溢出来:“哦,哦。”
  
  吕宁的声音充满愧疚:“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说句不行还要想半天。”刘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快走吧,快走吧,车要开了。”
  
  火车开始鸣笛,吕宁坐在卧铺上望着那女孩,她正一边用纸巾擦眼泪一边往这边看,见吕宁望她,向他挥了挥手。
  
  几个月以前,吕宁还打算向她求婚,还在脑中考虑了很久求婚要买什么样的戒指,在什么样的场合。
  
  火车慢慢开动了,窗外的景物慢慢向后移动起来。
  
  “嗡……”
  
  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着,吕宁拿出来看,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和领导发过来的,一起的同事都拿出了手机看,应该是群发的短信。
  
  一路顺风。
  
  好好学习,不要辜负院里的期望。
  
  这就走了,记得多联系啊。
  
  出门在外,你们几个人相互照应着点。
  
  一路顺风,保重身体。
  
  哥,你还会回来么?
  
  ……
  
  吕宁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条短信,直到手机荧屏变成黑色,才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掉一般,慢慢的捂住自己的脸。
  
  ……
  
  “别哭了,别哭了。”医院的同事们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刘静,有个憨憨的小伙拿出自己的手机,“要不然你也给他们发个短信。”
  
  刘静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走走走,我们坐车回去了。”院里领导一声吆喝,众人说笑着往地下通道走。
  
  下地下通道的时候,刘静突然站住了,哭的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站在通道台阶上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磨损牛仔裤的少年,低着头背靠着墙,平时总是泛着纯黑光芒的凌厉眼睛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
  
  送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光了,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刘静说:“那天,我都看到了。”
  
  那天把东西给魏达以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着路往吕宁家走。
  
  然后……看到了……也听到了。
  
  一直以来,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女性总是敏锐的,她能察觉到那种挑衅似的敌意和充满恶意的捉弄。
  
  有些时候,刘静甚至觉得魏达很可怕。
  
  魏达和她以往所接触人都不同,他身上总凝着一种灭绝一切的黑暗感,从不经意的对话举动中流露出的压迫感和极端的想法。
  
  很可怕……
  
  他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她没法像他一样热烈而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所以她输了。
  
  但是那人也没有赢,他本来可以赢的,却比她输的更惨。
  
  “或许我没资格说你,但是,你……确实不知道怎样去爱人。”
  
  刘静等了很久,魏达也没有说话,远处传来汽笛声,火车轰隆隆的驶过,魏达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刘静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脸上没有泪,可是她却觉得他哭了。
  
  那人身上的凌厉和咄咄逼人都不见了,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绝望而孤单。
  
  似乎只要轻轻触碰,那个人就会碎掉。
  
  刘静走下通道,火车经过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压住了高跟鞋的回音。
  
  然后那轰鸣声逐渐远去,渐渐地,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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