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寥廓的猎场上,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人微微有些恍惚。
雄浑的号角声自林间深处渐渐传出,随之而来的正是雷霆万钧的阵阵马蹄声,一时间响彻整片猎场。
伴随着鼓角争鸣声,围猎了大半日的众人伴着轩辕澈满载而归。
魏长寿早早就在围场休息处候着,不等轩辕澈勒停浪淘沙,就忙不迭地上前近身侍候。
「接着。」
轩辕澈随手将御弓扔给魏长寿,他遂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了过去,眼神瞥过轩辕帝腰间暗囊中隐约露出的如火焰般的赤狐皮子的一角,当即惊叹道:「艳丽绝伦,当是能够配得上皇后娘娘。」
他翻身下马,先是警惕地看向四周,而后才自腰间取出那皮毛,轻轻体会着它水滑柔顺的手感,不觉笑道:「你倒是眼光好,得这东西可是费了孤好大的气力。」
「奴才在陛下身边侍候久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还得多谢陛下的点化呢。」
魏长寿边小心跟着,边继续恭维道:「到底是陛下厉害,刚去没几个时辰就轻易打着了这样难得一遇的好东西。」
「孤也是借了你家皇后娘娘的运气。」
一路上,轩辕澈心中只顾惦记着别的安排,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刚一入围场深处就遇到可这样难得的东西。
甫一见到这般耀目的红色,他就觉得这块皮毛极适合朱九,也只适合她一个。
「你先好好替孤收着,等回宫后再让御妆房替皇后精心做件披风,」轩辕澈停下脚步,露出狐疑神色,「对了,皇后呢?」
「皇后娘娘……娘娘今日兴致极好,听说是带着念秋姑娘进附近的林子里打些小物去了。这会子……应该还在外头摘野果子呢。」
「可有暗卫跟着?」
「有,奴才安排了六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绝对能够护住娘娘的安全。」
「这半日功夫,她都猎了些什么?」
「奴才听回报说,只猎到几只山鸡。」
轩辕澈忍俊不禁:「山鸡?她怕是没有尽兴吧。」
此刻两人已至御座旁边,魏长寿先安置好了御弓,又上前想要替轩辕澈卸下身上沾了不少灰尘的金色铠甲。
「还是陛下懂娘娘心意,皇后娘娘可是见过大场面,想来猎个豺狼虎豹什么的亦是不在话下。」
轩辕澈落座后亲手解下自己的护腕,斜眸看他,「就你会说话!罢了,待此间事了,孤有的是时间陪皇后好好尽兴。」
魏长寿陪笑道:「陛下待娘娘真是没话说,奴才等会陪您一道瞧瞧娘娘去,许是还能得娘娘赏几个果子尝尝。」
「怎么不上茶,」轩辕澈故作恼怒,「连孤都侍候不好,还想去娘娘那边打秋风?孤偏不让你如愿,你呀,就在这给孤好好候着。」
「陛下!」
魏长寿心知他是故意调侃自己,却还是不由苦了脸。
铠甲下的里衣沁了汗,轩辕澈只一个眼神过去,魏长寿便立刻吩咐人将清理用的水赶紧送到跟前。
「对了,陛下,今个还有件事要向您禀告。」
「何事?」
魏长寿遂赶紧趁着轩辕澈心情尚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百里晋上了告病辞别帖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轩辕澈伸入盆中的手一瞬停住,面上的神色也僵硬几分。
「现在这个时候告病请辞?」
「这百里王爷之前许是受了伤,就是奴才瞧着亦觉得他脸色不大好,这会子想要先回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的心思,就是孤也未必能够猜透,更何况是你!刚刚还说着跟了孤这许久,如今
看来你还是差得远。」
魏长寿闻言眼皮咯噔一跳,忙继续说道:「奴才蠢钝,还请陛下赎罪。」
「下去吧,派人将百里晋给孤盯好。」
轩辕澈淡淡唔声,不再看急急出门的魏长寿。
此时此刻,有人正策马默然前行,有人正落眸无声地望着某人远去方向那早已看不见的踽踽背影。
「殿下!」
珂叶走近眺望远处的祖梦旭身旁,「皇后娘娘确实已经离营了。」
祖梦旭当即轻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既然都让你瞧明白了,那轩辕帝是否已经知晓?」
「并未察觉,许是派出去的人见丢了皇后没有胆子回报吧。」
祖梦旭一阵咋舌,怕又有何用,早晚躲不过的。
「百里晋也走了?」
「是。」
珂叶看他,「殿下,咱们何时离开?」
「不等了,咱们现在就走。」
珂叶忽然一愣,「现在?」
「这里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再说马上就要乱起来了,我这样的文弱王子实在不宜在危险的地方逗留太久。」
珂叶笑笑,「咱们去追皇后娘娘?」
祖梦旭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含笑回应,「追人太累了,伤身的事本王子不做,咱们去个安逸的地方等着,不劳而获才是我的风格。」
「殿下说的是。」
珂叶轻垂螓首,神色温顺婉约,动了唇瓣想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祖梦旭淡淡的笑声自一旁传来。
「叶姬,本王子许你自己选择,跟还是不跟下去。」
这话说完,四周一阵死寂,好似连风都停了一刻。
珂叶更是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z.br>
祖梦旭说得轻巧,可话里好似依旧包含着什么暗示。
珂叶惊疑不定,无意识地攥紧自己的裙摆,但很快便又坚定了心中所想。
「妾怕是要拂了殿下的好意,」珂叶随手拢了拢肩头碎发,柔声道:「妾已经是殿下的人,自然是殿下去哪里妾便也去哪里,绝不敢生丝毫背叛之心。」
她的话中有几分由衷,祖梦旭心里一清二楚,却并不打算与她在此刻清算。
祖梦旭淡淡颔首,「你的心意本王子已然知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离开再作计较。」
珂叶此时心中半是委屈,半是庆幸,遂压下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跟着祖梦旭一行人悄然离开。
事实正如祖梦旭所言,变故生出就在一瞬。
日头渐落时分,一路彪悍的骑兵踏碎了围场的宁静。
容若匆匆而至,立刻便被轩辕澈召见,两人足足谈了近一个时辰,以唐一为首的侍卫们守在账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当容若走出御帐之时,围场中凉风倒转,使得这位重臣亦是能臣暗暗地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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