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天涯/月影流殇

  “一首诗，被你解释了这么多。”非心似是笑着叹道：“看来，你很了解你那个故人罢。”
  “……也许我一点都不了解他。否则，我也不会错过了……”月晚的神色里，淡淡的黯然浮现，让人的心一紧。
  非心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只是道：“月晚，倘若有一天，情义两难全，你，选哪个？”
  又是这个问题？
  月晚一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这个问题……是你问的，还是……前任祭祀问的？”
  “我。若是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也不足为怪。”非心淡淡道。
  当初，记忆中的一部分被抹去，于是自己选择了义。
  只是如今……那一部分一旦回来，是不是代表她的羁绊，又多了那么多？
  她，不知如何选择。
  “到时候再说。”月晚只是敷衍了一句，道。
  “喂，非心，今天祭祀出了什么问题？”月晚忽然记起来连倾的话，于是问道。
  非心转过头，面具上反射着一抹柔和：“没什么。”
  云淡风轻。
  “真的？非心你别骗我了……”月晚看着他，贼兮兮一笑：“连倾都告诉我了，你说罢。”
  “天降神雷，怒与国家。”
  简短的八个字，言简意赅。
  月晚的嘴角僵硬了。
  就连搞这种迷信活动动点手脚都是被雷劈……她就是个雷劈的命。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非心，你们……能控制雷？”
  别说这个小说就此从穿越言情改成奇幻仙侠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荀月晚第一个冲出去掐了作者！
  “不是我。我从小只习剑法，若是论那些术法……我一点也不会。”非心道。
  “那是谁？”
  “你认识的一个人。”非心似乎特意卖了关子，道。
  认识的人……她认识的人真的很多。但是如果说是会术法的……难道是……
  “师父为什么要帮我？”月晚心下一凛，问道。
  一定是他。
  这个几乎接近万能的牛X的美人师父。
  非心看着月晚，轻叹：“没有一个人想伤你，偏偏你搅了进去。月晚，做事，不要太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她明白这意思。
  “非心，倘若有一天，对你极重要的人要受人迫害，你会袖手旁观吗？”月晚忽然反问道。
  非心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月晚心里蓦然一凉……
  “若情义于我为累赘，我必不再相理。”
  说的轻松。
  只是，非心他自己却骗不了自己。
  选择早就做好了，不是么？
  “真伟大，也真幸福……这么简单就能选择了。”月晚道，似乎还带着羡慕。她忽然觉得周身有些冷，不知是受了寒气的影响，还是怎样。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面色霎时苍白了。
  “你……”非心见她如此，有些惊诧，道：“月晚，你靠近些……”
  月晚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竟漫起了凉意起来，似乎，还有些微微的睡意……
  又要昏倒……不是吧……
  她照做了，朝着非心的方向靠近，此时她思绪几乎是乱的，终日来隐藏着的苍凉，一并涌上，眼前几乎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月晚清楚的感觉的道，面前这个白色衣裳的人，值得她去相信。
  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而已。
  她感觉到一瞬间，非心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的指尖亦是冰凉，然而在她的感觉上，竟有些温暖。
  然后……然后呢？
  好像听到非心略带焦急的惊呼，那声音，很熟悉……好像……好像和记忆里某个声音重叠着……
  很困。
  于是，她眼睛一闭。
  睡了。
  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手腕有些凉。看着窗外，发觉还没有天亮。
  谁来告诉她，她是睡了几个小时，还是睡过去了整整一天！
  但是当月晚看到旁边的非心也没走的时候，才确定了，只是睡过去几个小时。手腕上，忽然一阵冰冷的感觉传来……
  她的目光移到那里，心下一惊……
  手腕上，一道鲜红的口子，血迹依然。
  “非心你干了什么事！”她的叫声不大，但是足够把非心惊醒了。
  她这个牢房的地理位置极好，墙的隔音效果也不错，这种声音，是绝对唤不醒其他人的。而且隔壁左右又没个邻居，所以她就算在这里搭个戏台天天唱九九艳阳天也没人听得到。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非心的手腕上，也是一道口子。
  他手边就是一把匕首，简单朴素的纹路，然而那匕首的刃上，灯光下发出微微的绿光。
  于是月晚的脸色也变的绿了。
  “你你你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非心对着她，低声道：“没什么。你体内的毒发作了，我幼时曾服下过一种药，所以我的血应该对你的毒有一定抑制效果……这把匕首上有些剧毒，你师父关照过，说，和你体内那毒性相克，也一样可以。你放心，你如今没事了。”
  月晚看着他，忽然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喂……谢谢了。”
  “你没事就好。记住了，是有个人托我帮你，我才这么做的。”非心对着她，道。
  “有人？”月晚疑惑了：“谁？”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那个……非心，再问一句，你知不知道我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要不然的话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太后下的毒，肯定是高档货吧。”月晚忽然问道。
  “你……至今仍不知道？”非心似乎皱了皱眉，道。
  月晚点点头。
  非心一叹，道：“噬情。”
  月晚傻了。
  噬情……
  太后这个家伙果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那天，听到了紫霜他们说起噬情。这毒，几乎是公认的最毒的毒药。若是一旦服下，不到一个时辰，必死无疑，且全身血管冻住，寒气袭人。若是触碰了那尸体的人，一样中毒。于是，这种毒，若是一人中下，那么周围的人，也许都跟着遭殃。
  只是噬情之名，却是由他解药而来。
  传闻当年，忆尘宫有一任宫主终于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解了噬情的解药，只是服下解药者，一旦动情，情至深处，若是能以生死相许，则毒性复发。虽无即死之险，但寿命长短，只能靠天意。
  这个简单。既然当年服下的是噬情，那么肯定也是曾经有过解药。
  但是……情至深处……生死相许……
  这也应该算是吧。
  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墨沉非的一句话。
  “月晚，你知道么，我既希望你平安无事，却又希望……你会毒发。”
  心里一痛，转瞬陷入了一片冰冷。
  再冷不过心冷，再痛不过心痛。
  非心看她似乎沉入了某种回忆，于是叹息，道：“匕首留给你，若是出了事，你也比较好自保。天快亮了，我……离开了。保重。”
  月晚此时回过神，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她握住了那把匕首，不动声色的收起。
  刚刚将匕首装入鞘里的时候，她的动作微微一滞。
  眼神落到了匕首上的非心二字上。
  非心……
  悲……
  她将匕首迅速的放入袖中，脑海中竟绕过了许多挥之不去的念头，缠缠绕绕。心是累了，只是，谁又能歇息？
  此时方知，原来夜色清寒，却抵不过心头的寒。
  41。
  牢里的日子的确不错。
  除了中途因为墙上刻的东西满了于是要求换了两间牢房之外，固定探监的人也总是那么几个。例如送三餐的七喜雪碧，例如早晨或者下午来的连倾，再例如某个午夜党的非心……
  再例如，除夕那天连倾下午带了一壶酒，一直对饮到晚上。
  还例如，元宵那天七喜和雪碧送来了一盒她最喜欢的芝麻的元宵，让她感叹其实监狱里的伙食比以前学校里的好多了。
  总之，时间安排的满满的，监狱的日子也不无聊。
  只是当她踮起脚，手触碰到了窗上的雪的时候，才发觉，在牢里的日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是帝都的第一场雪。
  心底泛起一种淡淡的温暖，带着淡淡的酸涩，一起涌来。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想起某个人的时候，总是有的。
  这场雪落，你，可看到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一天，固定的探监小分队竟然一个人也没来。包括午夜党的非心都没来……
  月晚坐在牢里，心里却平静的很。
  平王动手了。一定。
  果不其然的，第二天，狱卒传来了消息，说，平王，带着人，动手了……
  然后她又过了寂寞的七天。
  这个时候，她吃的才不叫面，叫寂寞了。没一个人说话，死气沉沉，唯一的乐趣除了刻字，只增加了一样是去触碰窗台上的雪……
  如果自己再高一点就好了。这样的话，就可以把手伸出窗外，去接天上的雪花……
  但是一声刀剑拔出的声音却惊动了月晚，她一回过头，心里一惊。
  “非心？你……”
  他的长剑一瞬间斩断了那上面的锁，火花迸出。月晚却蓦然惊觉，非心的眼里，是一种冷漠，以及一种焦灼。
  他手中提着剑，犹自淌血。白衣染血，鲜艳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