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婆婆和上海媳妇的战争

第34章


你别没事瞎咋呼好不好?你能不能不拿你的小人心度人啊?你听我妈说什么!”
亚平妈一擦眼泪,拉着丽鹃的手,被丽鹃甩开:“丽鹃啊!我是琢磨,你每天上班这么忙,还要泵奶喂孩子,越往后孩子越大,肯定不够吃。迟早得戒。每天听你回来说奶涨得疼,我和亚平都心疼的慌,想试试看,掺一点牛奶,掺一点牛奶,以后慢慢加,等宝宝完全适应了,干脆就断了。省得你难受。再说,现在的婴儿奶粉,营养跟母奶差不多,有的比母奶营养都全,好多妈妈没奶全靠牛奶喂,都长得壮壮实实的。我绝对没有别的坏心,这孩子是我孙子,但最终是你孩子,我是不能和你比的,你尽管放心。”
“我妈这事在你刚上班就跟我说了。你又说奶疼,宝宝白天在家又饿得直叫。就怕你疑心,才瞒着不告诉你。我们果然没看错你,小鸡肚肠一个。这个家,除了你在搅和,没谁想拆散。你自己想去吧!想清楚了,给我妈道个歉。”
丽鹃呆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从内心里,怎么她都觉得不舒服,怎么都觉得别扭,可面子上,她就是说不出一句!内心里唯一感觉是:又被这老巫婆算计了一把!回回她都走在头里。
丽鹃想了半天,说:“我的孩子,我做主。在半岁之前,他只吃母奶。医生都这么说。我供不上那是我的事情,供得上就得让孩子吃。从明天起,我白天多带几个奶瓶,存起来,晚上带回来。以后不许再喂奶粉。”
 现实的残酷性在于,你能和大人对抗,不能和孩子对抗。
宝宝在丽鹃上班一个月后,拒绝吃奶了。丽鹃知道其中必定有因,可就是说不出个名堂来。现在的奶粉造得,真是具有商业侵略性。也许味道香些,有时候丽鹃甚至怀疑里面放了罂毒,总之,丽鹃的母奶在美国奶粉面前,彻底失去市场,在奶头上抹糖也好,抹巧克力也好,甚至贴上海底总动员的大头贴,都不能动摇儿子崇洋媚外的决心。丽鹃的奶慢慢就回去了。丽鹃得以挟儿子以令诸侯的优势一去不复返。丽鹃的内心失落及惶恐。儿子跟奶奶在白天玩得精疲力竭,每天丽鹃回来的时候,儿子都在酣睡中,有心去亲亲儿子,奶奶在一旁柔声阻止:“孩子都睡了,别弄醒了。”
丽鹃认定这是老鬼的阴谋,特地把孩子弄得时钟颠倒,跟自己没有交流。心生恨想:难怪那么多妇女辞职在家做全职母亲,原来全是为了对付婆婆!不然,得了工作,失去儿子,损失惨重。
儿子在半岁的时候,就会喊人了:“奶!”这个奶当然可以理解成是要喝奶的奶,这是丽鹃的诠释。但无论儿子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亚平妈总答得特别自豪加爽快,眼下的余光还不无挑衅地得意看着丽鹃。至少丽鹃是这样解读的。
丽鹃抓住每一丝可以与儿子交流的机会,每一分钟都握着儿子的手给他灌输:“妈妈。”
起先的一个月里,儿子没有一点反应。这个妈妈的发音,对他而言,还不如电视机里鞠萍姐姐召唤小朋友,然后音乐声起来得亲切。每当丽鹃紧紧握住婴儿的小手,目带期盼地反复重复‘妈’的时候,儿子都冷漠地将头转到一边,不理不睬。逼急了便一撅小嘴‘卟卟’吹泡泡以表达不耐烦甚至蔑视。
越是不理睬,丽萍越是急噪,晃着儿子的小脑袋,掰过儿子转开的脸,用手指捏住孩子的嘴角,硬是希望孩子吐出一个妈字来。
否则,丽萍的江山,半壁就没了。
孩子慢慢真的有反应了。
孩子先是仔细捕捉丽鹃的‘妈’字,再仔细回想,似曾相识又略有不同,非常急切地期待着下话。可是,到‘妈妈’就没了。
终于,有一天,儿子憋不住了,在丽鹃不断地重复‘妈”这个字的时候,儿子非常清晰地吐出“坏!”
丽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宝贝儿子在会喊奶奶,会喊爸爸后又能清晰吐出的第三个音节。这个音节是四拼不循环发音,拼音如HUAI,包含了一个声母,一个韵母和一个复韵母,发音的整个过程要先撅起嘴唇变成个小喇叭再迅速放开,咧出个笑模样才能发出来。这个音节的难度,相当于10个奶奶连发和5个奶奶加爸爸的连发。而且这个发音的还需要智力判断,必须跟在“妈妈”的后面。
丽鹃不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么高超的语言技巧,再次试探地小声,摈着呼吸,捏着嗓子,试图将妈妈发音成咩咩甚至截然不同的音调,第一次期待儿子根本没有反映甚至象以前那样反感。
“妈妈~~~~~~~~”丽鹃如此小心翼翼,小心到甚至希望自己的发音只保留一个唇形。
“坏~~~~~~~~~~~”儿子哈哈大笑着答。
“妈妈~~~~~~~~~~”丽鹃再试。
“坏~!”
丽鹃在一分钟之内,经过不下10次的实验之后,用尖利得可以刺破云霄直达天庭的尖叫大喊:“亚平!!!!!!!!!!!!!!!!!!!!!!!!!!!!!!”
亚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来的,而亚平妈也慌慌张张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奔过来。
丽鹃等一家人等全部聚集在身边,冷笑一声,冲着宝宝喊:“妈妈。”
宝宝笑咪咪地以为妈妈在跟自己做游戏,迅速接一句:“坏!~”
全家一片寂静
 亚平反应机敏,他在沉寂了近一分钟之后,笑着弯下身来,拨弄着孩子的脸蛋说:“宝宝坏!宝宝是个大臭臭,宝宝拉粑粑在爸爸的脖子上,宝宝坏!”
宝宝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反击:“妈妈坏!”
这是宝宝发出的第一个三音节,完整的句子,有主语有谓语,有人称代词有形容词,还带有语气。
丽鹃哈哈哈哈仰天冷笑,笑到眼泪出来:“我在家养了头野狼,不仅要吃掉我,还要吃掉我的小羊!”
丽鹃直勾勾看着亚平说:“李亚平!这个家,我想只能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我的意思是,你没任何选择余地,我留下。她滚,或者我留下,你们滚。我的话已经非常清楚了。你明天早上告诉我你的决定,这个家究竟走几个人。
亚平面带尴尬地说:“至于吗?就为个毛孩子一句话。他懂什么呀!你这发的是什么无名火?别老挤兑我妈。动不动就想撵我妈走。我妈现在能去哪儿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爸也不在了。你消消气呀!”
丽鹃说:“我一点不计较我儿子说什么。他就是个留声机。他就是个传话筒。教什么学什么。学者无心教者有意。我得庆幸我儿子学得快学得好,在我还来得及改正以前。他要是贵人迟开口,到三岁才说话,一切就来不及了。今天我不谈了。明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希望家里少一个或两个人。让我清净清净。我的话完毕,不想再多重复一句。”转身上楼。
亚平目露凶光,追着丽鹃喊:“要走你走,这个家,还有我妈还有我儿子还有我,都得留下,你给我滚出去!”
丽鹃掉回头走到亚平面前:“给你脸不要脸?那好,咱们法庭见。看谁赢。跟我斗?你脑子里有柏油。你也不想想,你儿子还是个吃奶的小家伙,法庭会判给你?这个家,你才出几个钱?法庭会判给你让我们母子露天?你姐姐的借据还在我手里,我连利息一块儿讨回。我不但要讨回,我还得住着这房子,要你付按揭,付抚养费,让你的儿子姓另一个男人的姓,叫另一个男人父亲,我还要告诉他,他爹和他奶奶,都不是好东西,就象他奶奶当年教他说他妈坏一样。李亚平,你跟我斗!你还嫩点儿!”
李亚平冲过去把丽鹃按倒在地,拿拳头使劲砸下去,直击丽鹃的太阳穴。
丽鹃闷闷地发出一声哀号。
亚平的第一拳带着气愤却还略有犹豫。亚平的母亲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喊:“使劲打!不打死她!打不死她不松手!这个烂货!搞死她!”亚平放开压抑在胸中许久的怨气,放开力气,象建筑工人砸石头一样放拳打下去,一拳又一拳。
亚平的儿子突然间从胸腔中发出哀号的悲鸣。似乎预感到了不幸。他的哭声并没有阻止他父亲殴打母亲的拳头,尽管他哭得一声赛一声地急。
奶奶抱起孩子,边抖边捂住孩子的嘴,口中解气地喊:“打!打!打死这个女人!就是这个贱货害了我们一家!打!”
不晓得过了多久,疯狂的李亚平突然还魂,惊恐地住手。
丽鹃七窍流血,浑身瘫软,象面袋一样没有筋骨。
李亚平和他妈妈眼珠都要掉出来地对望良久,没有一个人敢去触碰倒地的丽鹃。
足有一个世纪的等待,丽鹃没有一丝反映。
李亚平开始抱住丽鹃猛晃,丽鹃却直往地下滑。
“你!你!你起来!你你你!别装死啊!你你!你醒醒!你醒醒!醒!我跟你离婚,这个家都给你,儿子给你,钱给你,什么都给你,你听见没有?我跟你离婚!”
李亚平彻底崩溃,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
亚平妈抱着孩子浑身一软,坐在地上不起,怀里的孩子哭不停。
丽鹃,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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