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完颜统一走，左式衡立刻去见左岚婷，把完颜说的话都说了个七七八八，“爹这样做，你不会怪爹吧！” 
  左岚婷苦笑，“怎么会怪您呢，您也是为我好。” 
  “只是不知道倪闰会不会答应。” 
  “希望他会。”左岚婷又开口，“但他若是不答应，也没什么关系。当个名义上的二夫人，只要得了南宫昊天的欢心，扶正指日可待。就算不扶正，也是实际上的南宫主母。”看父亲的脸色还是不好，左岚婷接着说下去，“何况，南宫昊天不仅大权在握，还英俊潇洒。不知道多少女子想得他青眼呢！” 
  看出女儿是想让他安心，左式衡不是不感动的，“可是你不喜欢他啊。” 
  “但是我也并没有喜欢的人。反正男人最终都是要变心的，不如找个顺眼的。何况他还有家世地位做附属呢！” 
  “莫轻尘死后他差点跳下悬崖，而后更是为她大开杀戒，有她在前。南宫昊天可是恨透了王子，叫你做二房，只怕也是迁怒。” 
  “为什么是差点？” 
  “是倪闰阻止了他。” 
  “倪将军若是肯答应就好了。”左岚婷轻叹。 
  “他若肯答应，证明他还是有担当的男子。有他在南宫护着你，我就能放心了。” 
  “护？联姻的对象不是很重要吗？” 
  “那又怎么样？你看看你莫叔叔的女儿。” 
  “也是。”左岚婷默然，王子根本不去看她，连带宫里人也敢给她气受。 
  “原谅爹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不是没想过马上让你嫁人。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露茉之内也未必找得到。” 
  左岚婷明白，现在怕是没人敢娶她。她已经成了烫手山芋。“爹，您已经做得够好了。我没事的，反正迟早都要嫁。即便是嫁给南宫，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我动心？” 
  “你也不是不认识莫轻尘，若她还在，她比你年长，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她与你关系不差，我反而不担心。现在她死了，在南宫昊天眼里就是百好千好了。只怕短时间内尚不会有什么改观。”也罢，多说无益，不若静观其变。 
  看了完颜派人送来的消息，饶是南宫昊天这般恶劣的心情也有了些微的笑意。左相的反应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快啊。竟然能在须臾之间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容易。“阿闰，完颜统的来信里特意提到了你，你可知为何？” 
  什么？为什么完颜统会提到他？倪闰皱眉，“属下不知。” 
  “这里并没有什么外人，你也不必那么客气。还同从前一样，你叫我昊天就是了。” 
  “属下遵命。”见南宫一板脸，知道他是认真的，但到底不敢直呼其名，“他为什么会提到我？”不如直接问算了。 
  “左相说你与左小姐私订终生，特意来问我。大概是想知道我愿不愿意成全你们。” 
  “属下不敢。” 
  “那你同左小姐——” 
  “主公打趣了。” 
  “噢？”南宫心里早知道不过是左相设计，却忍不住想逗逗倪闰。而且现在想想，他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他并没有娶妻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也没那心情。“那你喜欢左小姐吗？” 
  “什么？”倪闰矛盾，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什么意思，你只要老实说就是了。” 
  “左小姐金贵娇弱，属下配不上她。” 
  “那你心里是喜欢她了？” 
  听南宫的意思，似乎想撮合他们，倪闰只能老实说：“属下对左小姐并无所感。” 
  南宫笑，要的就是没什么感觉。这倒好办了。若倪闰很喜欢那左小姐，他就得三思而后行了。“阿闰，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没成亲？莫不是家里早定下婚事？” 
  “回主公，并无此事。只是属下事忙，又一直在战场上。怕是哪天会死都不知道。没有哪家千金肯冒险。再说属下志不在此，无甚关心。家中惟老母一人，虽担心久矣，却也不逼。” 
  “那就是了，左小姐与你正是良配，左相又青睐于你。将相门庭，倒也门当户对。别再说配不配得上的丧气话，你是我的膀臂，便是老完颜的嫡女也配得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倪闰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知道主公现在没什么另娶的心情，左岚婷进去不仅只是个妾，还得吃苦。想到相府里见的风吹就倒的娇弱人儿，到底存了几分怜意。她长得不错又是名门千金，加上左相山高路远，也管不到他什么。只要母亲同意，他意见不大。之前说的没时间风花雪月倒是真心话，他对于情爱之事一向敬谢不敏。“谢主公美意，但事关终生，可否待我回家禀告母亲之后再行答复？” 
  “可以。”南宫知道倪闰一向孝顺，对于倪老夫人，他有信心。眼下他正要重用倪闰，这些算得了什么。 
  果然，还没到第二天，晚上就见倪老夫人派人送来的礼物已经到了府中。送了他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却是出手不凡。另有一个小礼盒，说是送给左岚婷的见面礼。只送一个指套私订终生，是倪闰唐突了。南宫自然回复说定会送到左岚婷手上。眼下就等婚期一到，左岚婷嫁过来了。他那么轻易就把左岚婷许给倪闰，除了笼络人心之外。也得考虑，有了左相的帮助，倪闰有没有可能专权，后来看到倪闰并不在乎，想来左岚婷也影响不了什么。只是枕边风的作用不得不顾虑，还好，还有倪老夫人坐镇倪府。倪闰又是个长在外的，可以把左岚婷的影响压到最低。 
  这样的处理也算圆满，虽然因为没办法让完颜家难看，有点郁闷，不过，左相这样的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主意是谁出的吧！也算给完颜统留点障碍。若轻易答应了，左相的记忆怕是不够深。索性多拖了几日，才把信发给完颜统。信中还着力强调了倪闰的一见钟情与苦苦相求。他写的是一见钟情，不是私订终生，是倪闰一头热作出的努力。相信左相明白，南宫不担心左相会着力帮助倪闰，只是这样一来，给倪闰升官的步子就得慢慢来了。不但不能升，还得降，打压一阵子，才能用了，真是麻烦。 
  南宫顺手又拿起一份奏折，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空下来，脑子就被轻尘掉下去的那一幕占据。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是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莫轻尘自然没有死，根据著名的悬崖定律，从悬崖上跳下去的人，但凡是个重要角色，都是死不了的。想到长高对她说的计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敢情自己还是个主角？ 
  说穿了也是很简单的，长高和林若思一前一后地跳下悬崖，那胁迫“莫轻尘”的人。开始的确是拿刀把她架住，想到王子的命令，却不敢伤她半分。是林若思制住了他，把他逼着后退。直至掉下悬崖的。不过，也亏得林若思的武功好得出奇，虽多带了个人拖累，立刻就挣脱了那人。与抓住她裙角的长高一起抓住旁边的藤蔓，进了一个小山洞，这个山洞是黄长高来采药时偶然发现的，极为隐蔽。一进去就将早准备好甚至易过容的两具尸体推下去。正好，凑成三条命。这法子虽然冒险，以林若思和长高的武功来做，事实上并不算危及生命。因那地点他们事实已经确定过不少遍了。 
  莫轻尘疑惑，“为了我，值得吗？” 
  长高知道她不会相信只是为了让她自由冒这样的险的话，遍答：“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从此这世上遍没有黄长高这个人，我也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他没说的是，即使他和林一时失手抓不住机会，稍下面还有飞恒订制的特大号渔网挂着，总不教丢了性命。不过这些，不说也罢！好叫她的感激更真诚一点。见了《孙子兵法》之后，他对莫轻尘的印象有所改观。也是凑巧碰上，既然老天那样眷顾她，他怕什么？留点交情，以后也好再见。 
  原来长高也讨厌那样的生活，不过也算不得奇怪，“你怎么能确保完颜统会派人来？而且正好是到那悬崖边？”在说了她房里的线人之后，长高说出了以上的计划。 
  “他知道了自然会派人，而那个悬崖边会是最合适的地点。若他不来也没什么关系，你知道，山间的强盗是很多的。” 
  莫轻尘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你早就准备好了‘强盗‘？” 
  长高点头，“不过希望用不上。”因为那样做不仅麻烦，而且怕做得不干净或者牵强，南宫仔细想想会不相信。   
  30   
  所以第二天一早，莫轻尘就混在去朝卢的人里面，又回了朝卢。这次又易了容，自然不是前几天的模样，还特意涂了全身。都是做买卖的人，进城不难，互相之间也不熟，谁也没注意到多出来的人。正是莫轻尘想要的，这次没敢住旅馆，而是租了一处房子住下。僻静场所，深巷之中倒也清静。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倒也不急和一时出去。她本也是一个人过惯的，只是不会做饭。到底请了个老婆子，却只让她在做饭的时候过来，平时都不必来。那婆子听了她的要求就眉开眼笑的。心里嘀咕着这人不知道什么怪癖，不过读书人喜欢清静也不算特别奇怪。钱还照付，她有什么不答应的。反正自己家也近。只要“他”不挑食便好。 
  想到长高的易容术，不觉心寒，她自觉学得不够，才出来就被个侍卫看穿，确实泄气得很，一发想学好。 
  当时挑了这地方还有一个原因，这儿离药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