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难道她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将是她以后的生活？直到南宫老了，再没有力气的一天？ 
  叫她不要推开他，他这样，她要怎样才能不逃呢？ 
  知道她在流泪，知道她那么僵硬，没有睡着。南宫心里也并不好受，可是一听她的话，他就控制不了自己。她总有办法惹怒自己，再联想到那个江微郁还在试图营救轻尘，他就生气。 
  他怕不是江微郁会救走她，他担心的，始终是轻尘而已。就像现在，轻尘在他怀里，他却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象再用力紧抱，她也不在。始终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没办法放心。 
  南宫苦笑，以前多少个夜里，最大的企求也不过是让轻尘回到他身边，可以像现在这样，抱她在怀。现在已经做到了，他又不满足，想得到她的心。是他太贪心了吗？ 
  阿闰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迅疾，他很快拿到了轻尘以古高天的身份生活的经历，也证实了，江微郁他最多也就是一厢情愿。完颜统并没有参加，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告很详实，南宫又是苦笑，她没有他，活得很好，似乎还很开心，活得那么嚣张，那么风声水起。 
  为什么她总要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他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偏偏对于自己，却不是这样。 
  既然知道轻尘不喜欢江微郁，那就好办，“阿闰，帮我约一下江微郁，我有话要跟他谈。” 
  江微郁接到通知，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想来，是南宫昊天要表明他的态度了，他也很好奇，南宫对轻尘，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南宫近日表现出来的在乎，想必是很重要的人了，那四名影侍，以前从不离他身边，现在却全部被派去守住轻尘。 
  南宫是在书房里见江微郁的，并没有多做客套，南宫就直接开口，“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努力了。” 
  江微郁不服，“轻尘根本不想，你为什么要逼她？” 
  南宫一笑，倒是挺有胆量，敢这样跟他说话，又是黯然，连个外人都看得出，他是在逼她，“那是我跟她的事，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马上就要成亲。而且，轻尘是你叫的吗？据我所知，你的行为，并没有得到轻尘的同意。她也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南宫好整以暇地回答。 
  “什么？”江微郁再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轻尘对于南宫昊天来说，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吗？想到以前左岚婷嫁过来的原因，从悬崖上掉下去？江微郁终于把这一连串的信息连起来了，南宫昊天以前说过，他这辈子只会有这么有一个妻子，“国丈的孙女？”他这么问，身为一个瑞咸人，身为江家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南宫先前跟完颜说的，有大半的假的，以孙女的名义活着的，只有莫红颜一个，她根本没死，所以他也曾经好奇过一阵子，到底那个死了的人是谁？江家的生意做得这样大，和他们的巨大的消息网是分不开的，论起消息的灵通程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原因也简单，除了江家，还有谁能有那个财力物力编一张那么大的网？ 
  “就是轻尘。”很高兴他这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显然轻尘不是甘心嫁给你的，不然她也不会避得那么辛苦。” 
  “你很快就会看到，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南宫自信地回答。 
  莫轻尘百无聊赖的生活似乎要结束了，在南宫昊天某个晚上在大汗淋漓之后突然说出一句话以后。他说，“我们成亲吧！” 
  莫轻尘一楞，有人用我们吃饭吧的语气说我们成亲吧的吗？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所这样的时候，她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求婚吗？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很难。“我可以拒绝吗？”如果身边的人要以这样的态度和她结婚，如果结婚以后意味着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莫轻尘发誓，她宁愿终生不嫁。 
  南宫苦涩的语气从黑暗中传来，为什么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要说一次呢？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不可以。” 
  那不就结了？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凭什么？”就凭他是南宫的老大，就可以逼个人嫁给他？而且莫轻尘有点好奇，所谓的嫁给他，是什么意思，当他的小妾？她是来历不明的女子 
  这一点她既然一直都没有忘记，也就不奢望南宫会忘记这一点。虽然对她来说，若是始终要被关在这屋里，是不是主母都没有区别，因为南宫不会让她有可能掌控府中的机会。但是到底，心里还是希望着的，至少，她不希望，这辈子第一次的婚姻，也许也会是唯一一次的婚姻，不是去做一个妾。就当她是傻吧，想让自己保存最后的颜面。 
  “我不想嫁。”莫轻尘淡淡开口。 
  “我知道。”南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问我凭什么，我告诉你，就凭你水云斋众人现在都在我手上，就凭江微郁现在在南宫。你可以试试，若是我们的婚礼出了什么差错，这些人都不会有命在。世上从此也不会有水云斋。” 
  莫轻尘愕然，什么时候，南宫也学会以这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她何德何能，能够让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可是全没有感恩戴德的心情。她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他绝对会做到的，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不敢轻举妄动。她现在不开口，也不过是还在挣扎。但是在心里，她知道自己最终是一定会妥协的，从他提出条件开始。她或许是个自私的人没错，却到底不能眼看着别人因为自己去死，为了一个人的自由。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的婚姻，必须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如此可笑的方式？ 
  “我给你时间考虑，因为我希望到时候，我的新娘是自愿的。”南宫的语气里有讥讽，嘲笑自己始终不变的天真。 
  “你也不必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答应你，跟你成亲。”莫轻尘的语气里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们成亲了以后，你马上放了他们，也不要再找他们。至于水云斋，随你开还是关，都无所谓。” 
  “好。”南宫爽快地答应，不过他还是加了一问，“你喜欢水云斋？” 
  “我喜不喜欢，对你很重要吗？”莫轻尘苦笑，我不喜欢的事你都已经做了，现在又何必问我？ 
  是，很重要。南宫到底无言，那水云斋，就让它开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南宫一直很忙碌，也就少了时间来这房间。 
  莫轻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隐约有嘈杂声传了进来，他们应该是在忙着准备婚礼吧，莫轻尘叹息，可笑她这个主角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只能在这里旁观。遥想。不过，这些形式，南宫想必也是不在乎的。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南宫这么注重形式？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现代法律可以保障他的权益，成亲这个事实到底能够改变什么？她不明白。 
  难道他不明白吗？这样的契约和形式对于她这个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南宫如何会不明白？他自己也不能解释自己的执着，他想要名正言顺地拥有和她的婚约。这样，至少他以后就是轻尘唯一的丈夫。 
  为了这，他不惜一切。他神情冷凝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外公，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楚介苦笑，从他追出去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的契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南宫回答，“可是那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而且意义比什么都大。 
  “我来是想问你，你真的打算答应她的条件吗？” 
  “自然不是。”南宫回答。 
  楚介赞许，他原来还以为至少要说服他不放，现在看来，根本不必。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他怎么可能会放？ 
  “那她要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该怎么办，以她的脾气，难保会做出什么来。” 
  “她不会有机会知道的。”南宫肯定地回答。 
  楚介点头，如此看来，身份的改变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得到这个答案，他就放心了。还好，南宫没有对莫轻尘言听计从，那么，他也不必担心莫轻尘可能记恨自己了。而且，若是她会因为那几个人而和昊天成亲，那样软弱的性格，也成不了什么威胁。反对的理由自然不存在了，“那就好，我支持你。剩下的事情，让外公来帮你做吧！” 
  “谢谢外公。”南宫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41   
  莫轻尘只是不明白,南宫明知道她不是这世界上的人，婚约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她承认自己有点好奇，他能给她什么样的承诺？是当初的宠妾，还是主母？如果是后者，她是不是可以期许更多的自由？ 
  遥遥奇闻远处人们奔忙的声音，该是为了她的婚礼吧！莫轻尘苦笑：他们的忙碌却好象跟她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关系，不过，虽然跟她似乎没多大关系，却似乎跟南宫有很大的关系，这几天他一倒到床上就睡着了。只是推住她手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变，莫轻尘坐在床边，身体缩成一团，有月光从外面隐约照进来。 
  不是一样的月亮。 
  每当这样的时候，莫轻尘脑海中不停闪过的一句话是：不如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