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约翰·格里森姆

第48章


他走到四楼中央的复印机前,打开电源,等机器预热的当儿,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周围空寂无人;他顺着天花板望去,没发现一个闭路电视镜头。在此之前,他便检查过不知多少次。“计费文号”指示灯亮了,他输入了莱蒂·普兰克夫人的文件号。她的纳税报表正摆在二楼他的办公桌上,借它的名复几份文件有什么不可。他把文件放到自动复印架上,三分钟就复印好了,一共188份。这笔复印费记到了莱蒂·普兰克的账上。他把复印过的卷宗送回埃弗里办公室,又拿出一叠南海湾公司的文件回到复印机前。这回他输入格林马克合伙公司的文件号,用这个号码,他可以复印91份。 
  米奇的办公桌上还有18份纳税报表等着签字。所有18个档案号码都被派上用场,复印南海湾及达恩·莱恩证据的费用自动记到了它们的账上。文号还是不够用,他又从卡普斯卷宗和拉马尔处理的文件里各“借”了三个。 
  这套影印监测系统是由几条线路连接三、四、五楼各个不同单位的电脑所组成的。三楼的计费中心里有台电脑记录下每个号码影印次数及费用,讯号通到五楼的一监测电脑里,哪台复印机用什么文件号复印了多少份文件,五楼上的人都一清二楚。 
  4月15日下午5时,本迪尼-兰伯特暨洛克法律顾问公司关起了大门。6点时分,人去楼空。两英里外,一家海鲜馆里的宴会厅,每年4月15日都会被预订下来作为庆祝场所之用。每个律师和合伙人,都会出席宴会。今天也是如此。每个人尽管疲惫不堪,但心情异常兴奋,大有喝个一醉方休的架式。而公司有关生活节制有度的规定在今晚破例一次。 
  依墙而放的餐桌上摆满了几盘盐水虾和生牡蛎。一个大木桶里装满了冰镇啤酒。每年都由罗斯福主持开瓶仪式。他将和其他人一样,喝到夜半更深,烂醉如泥,然后兰伯特叫辆出租车送他回家。 
  米奇拿了瓶啤酒朝钢琴边一张桌子走去,拉马尔端着虾跟过来。他们看着同事们纷纷脱掉外套,解开领带,猛喝啤酒。 
  “都弄完了?”拉马尔吞下一只大虾问道。 
  “是的,昨天做完了。桑尼·卡普斯的案子,是埃弗里和我一起到下午5点了结的。” 
  “一共多少?” 
  “25万。” 
  “啊?”拉马尔拿起酒瓶,一仰脖喝了一半。“他可从来没交过这么多,对吗?” 
  “是的。他还在生气。这家伙,真不可思议。他从生意中净赚了几百万,还在为交5%的税闹翻了天。” 
  “埃弗里怎么样?” 
  “有点担心。上星期,卡普斯让他上休斯敦去找他。情况不太妙。卡普斯就交税的事大发其火,一个劲地责怪埃弗里,说他打算另请高明。” 
  “我想他一向都这么说。再来瓶啤酒?” 
  拉马尔拿来了4瓶。“艾比的妈妈怎么样?” 
  米奇从拉马尔的盘子里拿了只虾,剥了起来。“眼下,她还没事,医生切除了她的部分肺。” 
  “艾比好吗?” 
  “她很好。” 
  “她走了两个星期了。我们都很担心。” 
  “事情会解决的。她只是想分开过一阵,没什么大不了,真的。” 
  “老婆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连她自己都没说,还说没什么大不了?” 
  “不错,她是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个把月吧。她对我在公司上班的时间不太能适应。” 
  “你想过把工作节奏放慢点吗?”拉马尔问。 
  “没有,为什么要慢下来?” 
  “米奇,我们算是好朋友,对吧?我是替你担心。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头一年是赚不到100万的。” 
  噢,能赚到,他心里想。上星期我就赚到了100万。自由港的那个户头10秒钟内就从1万猛增到101万。15秒后,结了账,那笔钱已平平安安地汇到一家瑞士银行。 
  米奇喝完第二瓶,又开了一瓶。“我知道,拉马尔,不过我不打算慢下来,艾比总会适应的,情况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凯想让你明天去吃顿大排,怎么样?” 
  “好的,但有个条件:不谈艾比。她回娘家看她妈去了,会回来的。行吗?” 
  “好吧,听你的。” 
  埃弗里端着一盘对虾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他开始剥虾子。 
  “我们正在谈卡普斯呢。”拉马尔说。 
  “那可不是让人愉快的话题啊。”埃弗里说。米奇看着剥好的虾子慢慢堆成了一小堆,便伸手抓起一把,塞进了嘴里。 
  埃弗里用疲惫的目光看着米奇,他两眼通红,极力想找点合他口味的东西吃,于是连壳嚼了起来。“要是头没去掉就好了,”他边嚼边说。“有头的味道好多了。” 
  拉马尔又去拿来几瓶酒。不一会,屋子里喧闹起来。 
  10点整,即兴演唱开始了。 
  米奇说声对不起便上洗手间去了,一名打杂工替他开了后门。他到了停车场上。从这里可以听到里面热闹的歌声。 
  去年今宵,乔·霍奇和马蒂·科津斯基不也在这儿和大家同乐? 
  去年,他还是哈佛的毕业生,而今,他却成了百万富翁。 
  一年的世事沧桑,真是不可思议! 
  米奇转身走开了。 
  子夜时分,出租车把这些全城最富有的律师拖回家。 
  就在此时,城区另一头的沿河大街上,两辆一模一样的蓝黄间杂的福特牌搬运车停到了大楼门口,车两侧醒目地漆着“清洁公司”的字样。达奇·亨德里克斯拉开了停车场大门,示意车子开进去。两辆车停在停车场后门口,车上下来8个身穿运动衫的妇女。她们卸下吸尘器、扫帚、拖把、卫生纸筒和装满消毒剂瓶的小桶。她们走进大楼时,轻声交谈着。根据上头的命令,她们每次清扫一层楼,从四楼开始。守卫们密切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女人们根本不理会这些守卫,她们叽叽喳喳,忙着倒垃圾桶、擦家具、擦洗卫生间。其中一个新来的女工干得比谁都慢。她左顾右盼,趁守卫不留神,一会拽拽办公桌抽屉,一会摸摸文件柜。她是个有心人。 
  这是她第三个晚上来这儿干活,她差不多把这里的底细摸清了。头天晚上,她在四楼找到了托勒的办公室,忍不住暗自笑了。 
  她穿着肮脏的工作服和一双破网球鞋,衣服上的徽章上绣着“清洁工多丽丝”。 
  当二楼完成一半时,一名守卫让多丽丝和另外两个清洁工苏西和夏洛蒂,跟他去一趟。他们进入电梯,到了地下室。他打开一扇厚重的钢门,领她们走进一间分成12个单间的大屋子。每张小桌子上杂乱地堆满了东西,一台大电脑占据着桌面。到处都是计算机终端,四周墙壁摆满了黑色文件柜。墙上没有窗子。 
  “工具在那边。”守卫指了指一个壁橱说。她们把吸尘器和消毒剂拿出来,开始工作。 
  “别碰桌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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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米奇系好耐克气垫运动鞋的鞋带,坐在电话边的长沙发上等着。10点半整,电话铃响了。是艾比打来的。 
  没有“甜心儿”、“宝贝儿”和“亲亲”一类的问候,对话分外的冷淡。 
  “你妈怎么样?”米奇问。 
  “好多了。能下地走走了,不过伤口痛得厉害。她精神倒是挺好。” 
  “听了这消息,真让人高兴。你爸呢?” 
  “老样子,总是忙。” 
  “你工作怎么样?” 
  “4月15日过了,没出什么灾难。每个人情绪都很好。16日有一半人外出度假,公司里一下子安静多了。” 
  “我想你一天只工作16小时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这种时候吵架是不明智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妈妈还需要我照顾两个星期,爸爸恐怕帮不了什么忙。今天我给学校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这学期我不打算回去了。” 
  “这学期还有两个月,你两个月都不回来?” 
  “至少两个月,米奇。我确实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我们还是别再吵了,好不好?我没心思跟你吵。” 
  “好,好,好。” 
  “我有事了,妈妈要上床了。” 
  “明晚还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的。老时间。” 
  艾比把电话挂了,没说“再见”,也没说“我爱你”。什么都没说,挂了就是挂了。 
  米奇穿上白色运动袜,套上白色长袖T恤衫,锁上门,一路小跑着上了黑森森的街道。西城区初级中学在东草溪地东面六个街区远的地方。红砖教室和体育馆的背后是棒球场,再往前,便是足球场。足球场四周是碳碴铺成的跑道。这是当地爱慢跑运动的人最喜欢的运动场所。 
  不过在深夜11点可没人爱去,特别是没有月光的夜晚。跑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用了8分钟跑完了一圈,然后开始步行一圈。走过南面的看台时,他从眼角瞟见了一个人影。他继续往前走着。 
  “喂。” 
  米奇停住脚步。“嗯。什么人?” 
  一个嘶哑的声音回答说:“乔伊·莫罗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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