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汉

    自张郃率军抵达街亭后，刘封一直在等着魏军对汉军大营发起进攻。
    但连续过去好几日，对面大营内的魏军，却始终未发起进攻过。
    魏军的沉寂并未让刘封放低戒心，反而他心中隐隐浮现一种担忧。
    刘封推测张郃是在筹划着一件大事。
    刘封并未推测错误。
    就在率军到达街亭的数日后，张郃在大营内看着眼前组装好的一辆辆体型巨大的攻城器械，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眼前摆在张郃面前的攻城器械，在当世被称为“投石车”。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能够弹射出巨石的机械。
    只是在曹魏，投石车还有着另外一种响亮的称呼—霹雳车。
    张郃用探寻的目光看向立于高大霹雳车之下的一名老者，他开口问道：
    “马侍郎，改良后的霹雳车当真可用否？”
    面对张郃的询问，被称为马侍郎的那名老者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答道：
    “左，左将军放心，钧从不妄言。”
    得到马钧的回答后，张郃脸上的笑意愈盛。
    张郃对眼前这位名为马钧的老者，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马钧，字德衡，扶风人士。
    马钧虽出身贫寒，却在机械一道上造诣颇深。
    多年来马钧在中原及关中地带发明及改善了许多机械，对魏国生产力的发展，起到了相当大的促进作用。
    由于马钧的功绩，时人赞誉马钧为“天下之名巧”。
    最重要的是，马钧在机械一道上的天赋，不仅局限于民用方面。
    在改造军用机械方面，马钧的造诣也堪称当世翘楚。
    这一点其他魏将可能不太了解，但多年率军坐镇关中的张郃，却是知道这一点的。
    当然魏国朝野上下，知晓马钧才能的，不仅仅张郃一人。
    否则出身贫寒的马钧，也无法得到侍郎一职。
    只是由于马钧的出身贫寒，加上他的才能主要体现在“奇淫技巧”一道上，这让许多魏国大臣对重用马钧一事，心中有着不小的抵触。
    但性格一向实际的张郃，对马钧却颇为另眼看待。
    正因为如此，马钧原本在洛阳任职侍郎，可张郃一到洛阳后，就立即向曹叡讨要马钧为随军人士。
    曹叡对张郃的这个举动虽有不解，可当下他需要张郃为他突破街亭，自然不会拒绝张郃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请求。
    张郃相信以马钧在改造军事器械上的超凡能力，他的协助会让魏军在街亭战场中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
    眼下便是证明张郃这一想法的时刻了。
    张郃对着一旁的满宠说道：“我军，可击矣！”
    在得到张郃这位主将释放出的进攻信号后，身为副将的全身穿戴甲胄的满宠，当下命令军中鼓手敲响战鼓。
    待高昂的军鼓声响起之际，魏军大营内的数万魏军立刻行动了起来。
    而由于魏军鼓声过于响亮，故而刘封很快就听到了魏军大营中传出的军鼓声。
    闻鼓则攻！
    身为宿将的刘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刘封也对全军下达了迎战的命令。
    这段时日以来，刘封丝毫未放松对魏军的警惕，刘封的慎重让汉军上下时刻都处在战备状态中。
    所以当刘封的命令传遍全军后，汉军大营的上万汉军，便在各自的将校指挥下纷纷迅速回到各自岗位，手中握紧武器等着魏军的进攻。
    刘封亦亲自带着丁奉、邓艾、姜维三人来到营门后的瞭望台上，注视着魏军的一举一动。
    等刘封来到瞭望台上后他便发现，这一刻连日来紧闭的魏军大营营门，早已经彻底打开。
    从那宽阔的营门中，正陆续的走出一拨又一拨精神抖擞的魏军。
    几刻钟过后，率先走出营门的魏军便在刘封的注视下，化作一个个规整的方阵，朝着他脚下的大营一步步走来。
    上万声魏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宛若天空中的闷雷一般，不断敲击在刘封及一众汉军的心头。
    先声夺人，这是宿将经常会使用的手段。
    若汉军不是精锐的话，那么单单这宛若闷雷一般的上万声踏地声，就会引起汉军内心的惊慌。
    不过汉军的军心，并未因为张郃的先声夺人之举，而有所动摇。
    能参与北伐的汉军，自然都是精锐。
    况且有着梁州大胜在前，汉军的士气只会比魏军更高昂。
    在这种情况下，张郃的先声夺人之举，并不能起到大的效果。
    相反反而刺激起了，汉军心中的斗志。
    守备营垒的一众汉军看着不断逼近的魏军，他们的眼神变得渐渐坚定。
    不管魏军人数几何，有着营垒为屏障的他们，才是今日战场中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可就在刘封以为魏军会继续前进迈入汉军弓箭手的射程中后，魏军的举动却出乎了刘封的预料。
    上万魏军在离汉军大营两百步外时，不再继续前进。
    这正好是当世箭矢的最远射程之外。
    而就在上万魏军站定后不久，登高足以望远的刘封看到，在上万魏军步兵方阵的后方，出现了十数辆体型巨大的攻城器械。
    刘封一眼就认出了，那十数辆体型巨大的攻城器械，乃是投石车。
    投石车在魏军的推运下，渐渐来到魏军步军方阵的后方。
    刘封意识到，张郃应该是想用投石车来攻打汉军大营。
    可即使意识到这一点，刘封心中亦并未起浮现起太大的担忧。
    当年官渡之战时，曹操就曾用投石车的升级版霹雳车，摧毁过袁军大营的建筑。
    因为知道魏军有着这种大杀器，故而刘封早早就做有防范。
    在看到魏军推出投石车的那一刻，刘封便当即下令让汉军在营墙上悬挂起湿牛皮。
    经过刘晔改良的霹雳车，虽比一般的投石车威力更大，但还是有着许多弊端。
    霹雳车最大的弊端便是只能单发。
    单发意味着投石车的发射效率不高，且发射一次颇为耗时耗力。
    这一个弊端，从根本上限制了霹雳车的威力，没有太高的上限。
    不然的话，当年曹操还奇袭乌巢作甚。
    直接霹雳车开路，碾压袁军就好了。
    而霹雳车的这种弊端，当年也被袁绍察觉从而想出一个克制霹雳车的办法。
    袁绍的办法便是在营墙上悬挂上湿牛皮。
    湿牛皮有着很强的韧性，在霹雳车只能单发的情况下，湿牛皮的韧性足可以保护营墙不受到霹雳车发出的巨石的伤害。
    在命汉军在营墙上悬挂起湿牛皮后，刘封便又将目光望向了那十数辆投石车。
    刘封有些疑惑，明明当年袁绍已经想出破解霹雳车的办法，为何张郃今日还要故技重施呢？
    可很快的，刘封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只见十数辆投石车在离汉军大营的数百步外停下，然后就有许多魏军在往投石车的木轮中装填巨石。
    在看到这一幕后，不仅刘封感到不解，就连丁奉几人也面面相觑起来。
    按照常理，当世投石车的射程最多在两百步开外。
    可当下魏军的投石车距离汉军大营，至少有三百步远。
    在如此远的距离下，投石车发射出的石头，能撞击的到汉军大营吗？
    另外当世的投石车形制大多像个大天平，可今日魏军推运出的十数辆投石车上却悬挂着木轮，显得不伦不类的，这又是为何呢？
    就在刘封几人感觉疑惑的时候，装填好巨石的投石车，开始朝着汉军大营的方向发射起来。
    随着一声声雷震声响彻天空，十数块巨石便在一众汉军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下，朝着汉军的营墙狠狠撞击而来。
    三百多步的距离，并未让魏军投石车发射出的巨石无法落到汉军大营的营墙上。
    一块块巨石在轻松越过三百步的距离之后，以不可匹敌之势直接砸在了汉军大营营墙前的湿牛皮上。
    由于巨石的来势太过凶猛，韧性极佳的湿牛皮虽未直接被巨石攻破，但湿牛皮的表面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处处不浅的凹痕。
    魏军的投石车突然能有三百步开外的射程，就已经让刘封几位汉将感到惊诧，可更让刘封他们感到惊诧的还在后面。
    只见十数辆魏军的投石车在发射完第一轮巨石后，几乎就是片刻之后，又发射出了第二轮巨石。
    十数块巨石带着无匹之势，第二次狠狠得撞击在了汉军营墙前的湿牛皮上。
    而因为短时间内连续遭受两次重击，湿牛皮上的凹陷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多。
    就在刘封几人对这一幕感到忧心不已的时候，魏军第三轮的投石攻势也呼啸着来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在汉军大营的上空，让一众汉军的脸色慢慢变得煞白。
    若再这么继续被撞击下去，湿牛皮还能坚持多久？
    相较于普通士卒心中的担忧，位于瞭望台上的刘封几员汉将却想的更多。
    湿牛皮可暂时阻挡住魏军投石车的巨石，但那没有湿牛皮守护的营墙呢？
    当这个危险的想法，在刘封几人的心中浮现之后，眼尖的邓艾率先惊呼道：
    “敌军的投石车转向了！”
    邓艾的这声惊呼，犹如将汉军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一般。
    月底实在忙，导致这章有点少。
    等时间多的时候，会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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