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太阳/迈克尔·克莱顿

第14章


这太自然了。我是说,有些方式我是可以接受的,吃这行饭嘛,这你们也知道。如果我喜欢那家伙,也许就更不在乎了。可是我不能让人伤害我,多少钱我也不干……不过他们会……他们很多人都很客气、很有分寸,但是一旦他们激动起来,他们就……”她突然顿住,摇了摇头。“他们很怪,难以捉摸。”
  康纳看了看表,说:“扬小姐,你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我们以后也许还会再找你。史密斯中尉将记下你的电话号码。”
  “哦,是的,当然。”
  我翻开了记事用的小本子。
  康纳说道:“我要去跟门房说几句话。”
  “请便。”她说道。
  康纳走开了。我记下了朱莉娅的电话号码。她看我写下了号码,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他杀了她?”
  “谁?”
  “埃迪。是不是他杀了谢里尔?”
  她很漂亮,但我可以看出她眼睛里所表现出的激动神色。她紧紧地盯着我,目光凌厉,令人悚然。我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他一直威胁说要这样做。就在今天下午,他还威胁过她。”
  “埃迪今天下午在这儿?”我问道。
  她耸耸肩。
  “那没错。他经常在这儿。他今天下午来看了她,真的动了肝火。他们接手这幢房子之后曾经在墙上增加了隔音设备。可是即使如此,也能听见他们在她的套房里互相大吵大嚷。他和谢里尔。她总是放上一盒杰里·李·刘易斯的磁带。她整天都放,放得人都烦死了。他们相互谩骂,还掉东西。他总是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臭婊子。’所以,是不是他杀了她?”
  “我不知道。”
  “但她已经死了?”
  她仍然盯着我。
  “是的。”
  “这是不可避免的。”她说道。她看上去异常平静。“我们早就知道,不过迟早而已。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你还想再了解什么情况的话。”
  “好的,我会的。”我把名片给了她。“如果你又想起什么事,可以按这上面的号码给我打电话。”
  她把我的名片放进了短裤的后贴袋里,然后扭动着身子说:“彼得,很高兴跟你谈话。”
  “哦,那好。”
  我沿着走廊向外走去,走到尽头时我回头看了看。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11
  康纳正在大厅里打电话。门房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好像不想让他使用电话,但又找不到适当理由。
  “是的,”康纳说道,“从晚上8点到10点之间从那部电话上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对,对。”他听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不管你们的数据资料是如何编排的,你只要帮我查出来。要多长时间?明天?别扯了!你以为这是什么?我两小时之内就要。我会再打电话的。是的。你他妈的也混蛋。”他挂断了电话。“走吧,后辈。”
  我们出了公寓,朝汽车走去。
  “是在和你的关系联系?”我问道。
  “关系?”他似乎给弄糊涂了。“噢,是格雷厄姆跟你说过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并没有什么人专门给我通风报信。他是胡乱猜的。”
  “他跟我提起过新川案件。”
  康纳叹了口气。“那段旧闻啊。”我们一边朝汽车走着,他一边说:“你想听听那段故事?很简单。有两个日本人给人杀了。局里派了侦探去破案,这两个人不会日语,于是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把案子移交给了我。”
  “你是怎么干的呢?”
  “新川夫妇当时下榻在新大谷饭店。我弄到了他们打往日本的电话记录,而后按那几个号码跟大阪的那几个人通了话。接着我又给大阪警方去了电话。还是用日语打的。警方听说我们不了解案件的始末感到很吃惊。”
  “哦。”
  “还没完呢,”康纳继续说道,“我们这边的警察局感到很尴尬。新闻界借题发挥,批评警察局。各式各样的人都去路边摆花,人们对流氓团伙所造成的这场悲剧表现出极大的同情。许多人都很尴尬。最后这事儿倒成了我的不是,说我在办案过程中采取了卑劣的手法,把我给气坏了,真的。”
  “所以你就去了日本?”
  “不,那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到了汽车边上。我回首看了帝国纹章公寓一眼,发现朱莉娅·扬站在窗户前面看着我们。“她很诱人。”我说了一句。
  “日本人把这种女人叫做轻屁股,就是说是个浪女人。”康纳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说:“她吸了毒。她跟我们说的话靠不住。不过,这事有些迹象是我所不喜欢的。”他先是看了看表,接着摇了摇头。“见鬼。我们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得去帕洛米诺找科尔先生。”
  我驱车向南,朝机场方向驶去。康纳靠在坐椅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眼睛盯着自己的脚,看上去很不痛快。
  “你为什么说有些迹象是你所不喜欢的?”
  康纳答道:“废纸篓里那些录像带的包装纸,还有垃圾桶里的那张拍立得照片。这些东西本来是不应当到处乱扔的。”
  “你不是说他们的行动太匆忙吗?”
  “也许是。但你知道,日本人认为美国警察十分无能,这种草率反映出他们瞧不起我们。”
  “可我们并非无能之辈。”
  康纳摇摇头:“和日本人相比,我们的确无能。在日本,每个犯罪分子都能被捉拿归案。重大犯罪案件的定罪率高达99%。所以,在日本,犯罪分子从开始作案起就知道自己难逃法网。可是在我们这儿,定罪率只有17%多一点。1。”5都不到。所以,在美国,犯罪分子知道,也许他不会被抓住——即使被抓住,也很难定罪,因为他有很多法律上的保障。你知道的,对警察工作效率所进行的研究表明,美国的警探要么在案发后6个小时内破案,要么就永远也破不了。”
  “那么你是说……?”
  “我是说这儿发生了一起案件,有人认为我们无法解决。但我要把它破了,后辈。”
  此后,康纳沉默了10分钟,他纹丝不动地坐着,双手抱在胸前,下巴贴着胸口。他的呼吸深沉而平稳,要不是他的眼睛还睁着,我真会以为他睡着了。
  我只管开我的车,同时听着他的呼吸声。
  他终于迸出了两个字:“石仓。”
  “他怎么啦?”
  “如果我们知道石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我们就能解决这个案子了。”
  “我不明白。”
  “美国人是很难看透他的,”康纳说道,“因为在美国,人们认为出一些差错是正常现象。飞机晚点不出人意料,邮件没有送到不出人意料,洗衣机发生故障也不出人意料,人们随时都有应付差错的心理准备。可是在日本却不同。在日本,一切都正常运行。在东京的火车站,你只要站在月台上标定的点上,火车停下来的时候,车门肯定正对着你打开。火车从不晚点,邮件从不丢失,转换航班从不会有误,规定期限的工作从不拖延,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日本人有教养,凡事准备充分、目的明确。他们做事善始善终,没有人鬼混。”
  “唔……”
  “对于中本公司来说,今天晚上不同寻常。他们肯定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做了精心周密的安排。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准备了玛多娜爱吃的素食小吃,请来了她喜爱的摄像师。请相信我:他们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们有各种应急措施。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吧。他们会坐下来,对没完没了的可能性逐一进行讨论——假如发生火灾怎么办?假如发生地震怎么办?假如有人安放炸弹进行威胁怎么办?停电怎么办?连那些可能性最小的情况都得详细地讨论,真是绞尽了脑汁。当最后这个晚上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万事俱备,稳操胜券。被弄得措手不及是很狼狈的,对不对?”
  “是的。”
  “可是我们的对手石仓,他是中本公司的代表,面对那个死去的姑娘,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采取的是西方式的对抗,可是觉得很不自在——我相信你注意到他嘴唇上方的汗了。他的手心也湿了,所以不断地往裤子上擦。他表现得太喜欢争论,话说得太多了。
  “总之一句话,他装得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似乎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其实他肯定知道,因为他知道应邀参加招待会的每一位客人的情况——而且还假装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是知情的。”
  汽车轮子从路面的一个小坑上开过,车身颠了一下。“你等一等。石仓知道是谁杀了那姑娘?”
  “我敢肯定,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从目前情况判断,至少有三个人知道谁杀了她。你不是说你以前是跟新闻界打交道的吗?”
  “是的,那是去年。”
  “你和电视新闻方面的人还有联系吗?”
  “有几个,”我告诉他说,“来往不多了。怎么啦?”
  “我想看一下今天晚上拍摄的一些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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