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太阳/迈克尔·克莱顿

第15章


  “只是看一下?不传讯?”
  “对,只是看一下。”
  “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说道。我想我可以打电话找国家广播公司驻加州站的詹妮弗·刘易斯或者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驻加州站的鲍伯·阿瑟帮忙。也许找鲍伯。
  康纳说道:“一定要找一个跟你私人关系比较好的,不然记者站就不会肯帮我们的忙。你注意没有,今晚在犯罪现场没有电视台的人。在大多数犯罪现场,你都得拼命挤,才能穿过那一排排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到达警戒线跟前。可是今天晚上,既没有电视台的,也没有报社的。什么都没有。”
  我耸耸肩。“因为我们没有使用无线电话,所以新闻界就没有能监听到任何东西。”
  “他们早就在那儿了。”康纳说道,“报道汤姆·克鲁斯和玛多娜参加的这次招待会。而这时就在上面一层楼里,一个姑娘被杀害了。电视记者都跑到哪儿去了?”
  “上尉,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说道。
  我在与新闻界打交道时有一件事还是清楚的,那就是新闻界不搞阴谋。新闻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一盘散沙。实际上,有时候,当我们需要封锁消息——比如就某一绑架事件正在进行赎金谈判的时候,要他们配合真比登天还难。“报社下班早。电视台来的人得赶制11点的新闻,也许他们回去编辑新闻节目去了。”
  “对此我不敢苟同。我认为日本人表明了他们对声誉,也就是他们公司的形象甚为关心,所以新闻界没有进行报道,以示配合。相信我吧,后辈!他们正在向新闻界施加压力。”
  “我无法相信。”
  “我绝对不是瞎说,”康纳说道,“他们已经施加了压力。”
  这时,车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真见鬼,彼得,”一个熟悉的粗嗓音从电话里传来,“那桩杀人案的调查究竟他妈的怎么啦?”说话的人是局长。听声音,他似乎喝了酒。
  “你是什么意思,局长?”
  康纳看了我一眼,接着打开了喇叭,这样他也可以听清对方的讲话了。
  “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惹了日本人?”局长问道,“又有人要告警察局搞种族骚扰了吧?”
  “没有,局长先生,”我答道,“根本没那回事。我不知道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说格雷厄姆那个蠢货又像以往那样侮辱人了。”局长说道。
  “可是,局长,我看谈不上什么侮辱——”
  “听着,彼得,你别想糊弄我。我已经把弗雷德·霍夫曼训了一顿,他压根儿就不该派格雷厄姆去。我不想让这个案子沾上种族歧视这个臭狗屎。从现在起我们都必须对日本人以礼相待,搞好关系。现在这世界都是这样。彼得,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听见了,局长。”
  “再说说约翰·康纳。他和你在一起,对吧?”
  “是的,先生。”
  “你为什么让他掺和进来?”
  我心想,怎么是我为什么让他掺和进来?弗雷德·霍夫曼肯定是说让康纳来是我的主意,而不是他的。
  “我很抱歉,”我说道,“可是我——”
  “我明白,”局长说道,“也许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个案子,所以要个帮手。不过恐怕他帮不上忙,反倒惹下了祸。日本人不喜欢康纳。我得告诉你,我认识约翰·康纳有年头了,我们是59年一起上警官学校的。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而且还经常惹是生非。你知道吧,当一个人跑到外国去居住,那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国家里混不下去的缘故。我不想让他来搅和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
  “局长——”
  “这是我的看法,彼得。你要处理的是一桩人命案,赶快把它弄完,了结掉。你要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我就指望你了,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听见了,局长。”
  “保持联络好吗?”
  “好的,局长。”我答道。
  “把这案子结束掉,彼得,”局长再次关照说,“我不想再让别人为这件事打电话找我。”
  “是,局长。”
  “最迟明天把事情了结。就这样了。”
  他挂断了电话。
  我把电话放回原处。
  “果然如此吧,”慷纳说道,“我说过他们正在施加压力嘛。”
  
  
12
  我在405号公路上驱车向南,直奔机场而去。康纳凝神望着车窗外。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永远不会有人给你打这样的电话。局长把你给晾了出去。他自己一点责任都不承担——现在都成了你的事。他把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也怪罪到你的头上,像格雷厄姆的事,还有我的事。”说到这里康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日本人就不干这种事。日本人有一句名言:要解决问题,不要委过他人。在美国人的组织机构中,总是追究是谁的过失,然后这个人就该倒霉了。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首先考虑的是问题在哪里,该怎样解决,而不是去责怪什么人。他们这种办法就比较好。”
  康纳眼睛望着窗外,沉默下来。此刻,我们正飞速驶过斯劳顿,濛濛薄雾中,马里纳高速公路巨大的弧形轮廓在我们头顶上方依稀可见。
  我说道:“局长不过是有些蒙头转向罢了。”
  “是啊,跟以往一样,不了解情况。即使如此,听他的口气,我们最好能在他明天早上起床之前连夜就把案子了结。”
  “能做得到吗?”
  “只要石仓交出录像带就行。”
  这时电话铃又响起来。我抓起电话。
  是石仓打来的。
  我把电话递给康纳。
  我隐约可以听见电话听筒里传出的石仓的声音。他似乎很紧张,用日语急促地说:“喂,喂,康纳先生。我给警卫室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康纳用手捂着受话器,用英语翻译了他的话:“他给保安值班室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电话。”
  “后来,”对方仍然在说日语,“我跟中央警卫室联系,让他们派人下来检查录像带。”
  康纳用英语重复了他的话:“后来他跟保安中心联系,让他们派人下去检查录像带。”
  “录像带统统都在录像机里,没有被人换过,一切都没有问题。”石仓说的还是日语。
  康纳一边翻译他的话,一边直皱眉头。接着他用日语说:“我看录像带是被人换走了。你要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先生,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叫我怎么办?”
  康纳听完后对我说:“他咬定一切都没有问题。”
  “把带子找回来!”康纳用日语对他下命令似的说道,然后他对我说:“我告诉他我要那些录像带。”
  “我已经说过带子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老缠着我要找带子?”
  “我知道带子已经不在了。”康纳说着又冒出一句英语:“石仓先生,我了解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多。”接着又是日语:“我再说一遍,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挂断电话,靠在坐椅上愤愤地骂道:“这帮狗杂种。他们一口咬定说没少带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问道。
  “他们决心与我们较量一番。”康纳望着窗外的车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牙齿。“他们敢于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处于强有力的地位,一个难以攻克的地位。这就意味着……”
  康纳陷入了沉思。随着路灯在我们头顶上方不断地掠闪而过,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他沉思的面孔不时地被照亮。“不,不,不。”他好像是在与某个人谈话似的说了这几个字。
  “不什么?”
  “这不大可能是格雷厄姆。”他摇摇头。“格雷厄姆胆子太大,而且过去的辫子太多。也不会是我。我的事已经是陈年旧账了。所以一定是你,彼得。”
  “你在说什么呀?”我问道。
  “石仓认为有一件事情让他抓住了把柄,”康纳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关。”
  “跟我?”
  “是啊。而且肯定是一件个人的事情。你过去有什么能让人抓把柄的事吗?”
  “什么样的事呢?”
  “像犯有前科啦,被拘捕过啦,接受过内部事务调查啦,受过诸如酗酒、同性恋或跟踪妇女等不轨行为的指控啦。或者是否参加过吸毒康复治疗,与父母关系或与上司的关系上有没有问题等等。任何涉及个人的或职业上的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问题。”
  我耸耸肩说:“啊呀呀,哪有的事啊!”
  康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说道:“他们认为他们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彼得。”
  “我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有个小女儿,叫米歇尔,才两岁。”
  “唔……”
  “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负责照管孩子。”
  “那你妻子呢?”
  “我的前妻是地方检察官办事处的律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