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这种小把戏也想困住我？年楚冷哼，嘲笑不下迷阵之人的自不量力，刚想施法驱除阵法，却在不经意间见到了那个人。 
 
天正下着小雨，他撑着一把绘有莲花的油伞站在湖边桥上，看着桥下流水，手中有花落下，铺在水上，被水流冲走。年楚看见，那是红色的花，和梦中见到的一样的花。 
 
他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他。 
 
就如此刻的年楚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甚至已快遗忘自己是站在雨里，直到身体实在是经不住雨水的浸润，他才反应过来，很是失风度的咳了一声，这一咳却是把桥上的人儿吓到了。 
 
他正暗暗失落，引来人儿一声轻笑，笑的他很是尴尬，摸摸自己的手，年楚也只有呵呵笑着，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年楚发现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即使是在如雾的雨中，朦胧了他的一切，笑声却也是那般迷人，他，不觉得被他吸引了。 
 
撑伞的人走下桥，朝他走来，微微笑道：“公子，寒舍就在附近，如不嫌弃，到舍下歇歇脚，换身衣裳。”和年楚想的一样，他的声音也是如水般清透，悦耳。 
 
他听的有些楞了，直到那人轻笑着唤他，他才红着脸醒过来，支吾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公子，这边走。”他侧过身，举伞先行一步。年楚跟在身后，盯着他，随口道：“公子多别扭，叫我年楚吧。”他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有些什么，但他没看清楚便没了，雨水打在伞上，顺着伞沿流到他身后，年楚就这样看着他许久才听到他轻道：”莲华，小可名叫莲华。” 
 
莲华。他默念了几遍，很适合他的名字。撑着伞的他不正像一朵出水芙蓉?他这样想着，莲华却已走远，在朦胧的雨雾中，他忽然怕找不到他的身影，好怕好怕。 
 
 
年楚在雨中找了莲华很久，他回过身去，迷人的上阳湖已不知何事消失在身后。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那个人…他笑笑，笑容残酷无情，一反常态。 
 
镜台，就是所谓的红尘俗世，有人，有仙，亦有魔。 
 
隐。 
 
玉隐，石隐。暗隐。 
 
魔会杀人，是为了人体内的石隐，人会杀魔，也是为了魔体内的暗隐。仙魔相杀，是自古便开始无休止的战争。仙为了人而杀魔，魔为了自己而杀人，杀仙。 
 
人也会为了自己而杀魔，就像他一般。在镜台各地，都有像他这般的人，在杀魔，纵然他不止是为了。 
 
传说，得到暗隐的颜色越深，对自己的修为就越有增益。 
 
刚才，他在莲华身上看见了有趣的东西。 
 
 
终于找到他了。 
 
年楚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走着，快步走近，他看见那人撑着一把绘有莲花的油纸伞在雨中走着。莲华也是撑着一把这样的伞。 
 
他几步赶上前去，伸手抓着那人的衣角，呵呵笑道：”找到你了。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那人停住脚步，并没有回答他。油纸伞压的很低，背对着年楚，年楚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觉得他和刚才的莲花有点不一样了，年楚错愕，试探的叫道：”莲华？” 
 
那人还是没答。 
 
年楚尴尬的放开了那人衣角，绕到他身前，看到伞下那人未被遮住的侧脸，很美，和莲华一样的美，清尘脱俗，却因嘴角的笑而添了几分邪气，“这位公子，你看见莲华了，他在哪里？”他的声音也和莲华一般清脆，动听，但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找寻他很久的年楚愣了。看着眼前这个和莲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年楚脱口道：”你不就是莲华？”那人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和他那么像吗？” 
 
年楚能说什么，只有愣愣的点头，道：”你不是他？”那人笑道：”我是他，但也不是他。”年楚听的迷糊，看着那人的笑容也如这雨般朦胧，消失在如雾的雨中。 
 
他不是莲华，那他是…谁？年楚看着雨，这样想道。不过，他好像也有一个好玩的东西。年楚眼中划过异色，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年楚…年楚…” 
 
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年楚听的出来是莲华。 
 
他转过身去，莲华就这样站在眼前，还是撑着那把绘着莲华的伞。和那个人神秘的人撑着的伞一样。方才他没注意，现下，他才看到莲华的伞上绘的并不是普通的莲花，而是一朵并蒂莲。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一想便觉得头疼的厉害。算了，还是别想了。年楚暗暗自己，又盯着莲华看。 
 
“你没事吧？”莲华迟疑着问他，年楚知道那个人和莲华绝对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没事。”他答着。莲华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真是没事一般。发现年楚一直在看他，莲华不禁奇道：“你，在看什么？”年楚闻言，收回目光，望向莲华身后，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看着你而已。”莲华怔住，片刻，才苦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很美…”年楚忽然伸手碰到莲华的脸，莲华吃惊的看着年楚，年楚很是优雅的一笑，道：“很吃惊吗？”   
 
莲华点点头。年楚笑的很有深意，“以后，你会更吃惊的。”莲华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年楚道：“走着走着，你就不在了。想找你却半天寻不到你。”“那…你有没有…”莲华欲言又止。“什么？”年楚问他。莲华叹口气，“没什么。” 
 
“莲华，雨下大了…”渐渐的，雨也由雨雾化为倾盆大雨，年楚被淋得有点受不住了，便出言提醒莲华。他想钻进莲华的伞下，却被他躲开了。 
 
莲华歉意的笑笑道：”寒舍就在不远处了，年楚，我们走快些就到了。”如方才一般，莲华的身影很快就被雨隐去，年楚呆在原地想了片刻，也追了上去，不过，这次他没跟丢，莲华总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他。 
 
 
“到了。”莲华最后停下脚步，转身朝在他身后的年楚笑道。 
 
此时的年楚狼狈至极，上好的锦缎湿透了，耷拉在身上，好不难受。绾好的发髻打散了，墨色的长发散开，失了风度与潇洒，他略带庆幸的说道：“终于到了…” 
 
这样的年楚让莲华忍不住笑了。“莲华，你莫要笑话我，你有伞撑着，自是不会被打湿，可我就不同了，我可是在雨中淋着走过来的。”见莲华笑他，年楚气道。莲华神色一暗，年楚也觉自己说过，柔声道：“莲华，我们进去吧，再淋下去我可真受不住了。”纵然他是个修仙之人，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莲华这才神色稍霁，道：“你说的对，我们进去吧。” 
 
年楚盯着眼前这座建在水上的大宅。恍惚，年楚见到门口有人，也是撑着一把伞，但当他眨眼的瞬间，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年楚看向身边，莲华还站在自己身边，那门口那人是……年楚暗想，自己的法力竟是弱到这般，连找寻那个人的身影也找不到。 
 
也许，从他见到莲华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他不觉笑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样． 
 
莲华看着年楚，眼中满是依恋和不舍。 
 
“年楚” 
 
年楚转头看他，莲华朝他一笑，道：”你怎么了？”年楚摇头。“没什么。进去吧。”莲华问他，“年楚，你究竟…”摆摆手，年楚不再说话，先莲华一步进了宅门。莲华举着伞，站在雨中，亭亭如莲，看着年楚的身影，张唇说了什么，但却被雨声盖过了。 
 
这时的雨，凄迷而朦胧。 
 
并蒂莲花 
 
并蒂莲花 
 
从门外看来，屋子应是不大的，但进来之后，却并非如此。 
 
屋子很大，大的超乎他想象。屋子是用青竹搭成的，脚下踩着的是青竹地板，吱呀声不断，透过青竹的缝隙，可以看见在桥下的湖面。 
 
年楚走在屋中，逛了很久，转头发现莲华早已不在了，如同在雨中那般。那个人又会来吗？年楚并不觉害怕，反而觉得兴奋。就这样走了不久，年楚觉着奇怪，他好像总是在走同样的路，原地打转。 
 
若是平时，这点小把戏自是拦不住他，但此刻…他只有苦笑。 
 
停下脚步，他回忆着自己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地方，这时，他又听见了莲华的声音，似是在指引着他一般。寻声而去，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个房间，他方才也到过这里，但那是这还是一条长廊。 
 
莲华站在那里，撑着他见过的那把伞，对他微笑。 
 
“你怎么这么久才到？”莲华问。年楚笑道：”我迷路了，这个地方很大。”莲华不可置否的笑笑道：“是吗？”他在屋里也打着伞却是让年楚很好奇，他就问了，莲华道：“你不喜欢吗？”年楚摇头道：“不是，只是很奇怪而已。”莲华将伞收了，道：“你不喜欢我就不打了。”年楚见了，也没说什么了。 
 
在屋里四处走了走，年楚觉着屋里真的很朴素，几乎没什么装饰品，书画，琴棋，都不见。屋子尽头有轻纱隔着，年楚便问莲华，“那是什么地方？”莲华垂眼收拾着房间，声音几不可闻，“那是种花的地方…”“种花？什么花？”年楚看他收拾着屋子，但屋中并无杂乱，他却是很仔细的打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