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莲华动作一滞，道：“莲。” 
 
年楚来了兴致，道：“我去看看。”莲华应了，收拾着，年楚不扰他，走到屋子尽头，掀开轻纱走了出去。 
 
是湖，弥漫着雨雾的湖，多了几丝神秘意味。 
 
湖中，有莲，睡莲，开了。满目红莲。 
 
他看见一朵莲花，想起了什么。莲华随后也跟了出来，年楚转身问他，“莲华，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莲华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摇头道：“没有。为何有此一问？”年楚轻轻摇头，只是指了指湖中，道：“那朵莲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却想不起了。” 
 
湖中，生着一朵莲花，并蒂莲。还未象周围的睡莲一般，开花，只是结着花骨朵。 
 
“你见过吗？”莲华轻道，“为何又会想不起了？” 
 
年楚听着莲华的话，也问自己，但怎样也想不起。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但也是一霎之间，消失不见。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个梦，但那个梦中没有莲花 
 
黑色的海，飘着红色花朵的树，以及那个白衣人。 
 
他颓然道：“我不知道，也许见过，但我却忘了。”莲华闻言，笑道：“也许，遗忘也是一种幸福，想不起，便当它不在了，忘了吧……”年楚听出莲华话中有些苦涩，他追问道：“莲华，遗忘真是一件幸事吗？”莲华未曾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踟蹰片刻，道：“我不知道。但有些事是我想忘也忘不了的，纵然岁月已逝，转眼千年。” 
 
年楚道：“真是如此吗？”莲华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声的咽下想说的话。 
 
雨，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莲华见年楚还穿着湿衣，不由担心，便道：“我去拿衣服，你换上吧。”年楚道：“好。”莲华转身掀帘回屋，年楚出声叫住他。 
 
“莲华，你为何会让我到你宅中来？” 
 
莲华回头看他，他站在湖前，身后是那朵未开的并蒂莲花，莲华有些心慌的垂下头，低声道：“你被雨淋湿了。”年楚不满，追问道：“只是这般？”莲华道：“你认为呢？”年楚道：“我什么也没想。” 
 
莲华觉着年楚的笑容多了一丝让他胆颤的邪恶。 
 
 
雨，还在不停的下。 
 
年楚坐在用翠竹搭成的地上，仔细地看着湖中的莲花。莲华去给他拿干净衣物去了，没人扰他，他现下很仔细的看着那朵并蒂莲花。 
 
虽然很多莲花生长在湖中，但那朵并蒂莲却出奇的高挑与美丽。让他不由地想到莲华，他美丽高贵如这朵莲华。 
 
有花朵含苞待放，开出来应是很美的花吧。 
 
他这样想着，在朦胧的雨中，他不经意间他又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举着一把绘着一朵并蒂莲的油纸伞，一身白衣随风而摆，他正站在一片不大的荷叶上，雨隐去了他的面容，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年楚确定他不是莲华，而是方才认错的人。     
 
美丽却带着邪恶之气的人。 
 
他恍惚看见那人的唇角勾着一个笑，轻蔑的笑。 
 
在笑他吗？ 
 
年楚心里很不高兴，如不是法力所剩不多，他怎么这般受气？ 
 
站起身，他刚想追过去问个清楚，脑中就传来了莲华的声音，焦急而无措，此刻，年楚只觉头疼欲裂，湖上那人还在笑着，年楚想过去，却觉浑身无力。眼皮好重，他觉得自己好累，好像睡过去不再醒来…… 
 
“年楚…年楚…快醒醒…” 
 
莲华？好累，别管他，好想睡… 
 
“年楚，别睡…别离开我…” 
 
莲华在哭？怎么会为我哭呢？ 
 
用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边是一脸担忧的莲华。但他却没哭。 
 
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我怎么会这样想？他呆呆的看着他，又想起了站在荷上的人，转头望向湖面，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湖面平静犹如一块澄净的琉璃，映着雨后湛蓝的天空，几缕云，以及漫天星子伴月。 
 
湖面上没有人影，也没有撑着伞的白衣人，没有那抹笑。 
 
是梦吗？年楚自言自语道。抑或是… 
 
“年楚……” 
 
转头，迎上一脸担忧的莲华，年楚坐起身，揉揉发疼的额角，问：“我…怎么了？”莲华神色怪异，笑的也有些不自然：“大概是累了吧……”年楚想想也是，自己出来这么久，又在雨中淋了许久，会累也是正常，便不再多想，至于那个梦，他却是无法介怀。 
 
起身，却发现身上的湿衣已被人换过，年楚指指身上的衣物，问：“你帮我换的吗？”莲华道：“嗯。”年楚忽觉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我命人准备了晚宴，我们过去吧。”年楚问道：“这还有其他人？”莲华不明，“为何有此一问呢？”年楚又盯着他看，让他觉着有些难受，莲华道：“年楚，你究竟在看什么？” 
 
年楚一笑道：“没什么。”莲华不再问他，领着他向宴客厅走去。在莲华身后的年楚一直盯着莲华，直到他们到达厅堂，他才收回目光。 
 
 
一片平静的湖面。 
 
湖上有着一朵并蒂莲，莲生两朵花苞，方才紧紧闭着，现在却已轻轻的打开。露出红色的花瓣。月华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月华 
 
月华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 
 
莲华将年楚领到一个很大的厅堂之中，道：“到了。”年楚四处看看，堂上摆着一张桌子，有着各色菜肴。堂子四周用轻纱围住，偶尔有风吹过，掀开轻纱，漏进几丝月华。 
 
莲华站在堂中，一身白衣如雪，如月般高洁。 
 
“年楚？”被年楚抱住，莲华显得惊讶且无措。年楚靠在他的肩上，淡淡笑道：“莲华，你真美。”莲华赧然一笑，道：“你也是。”年楚抱怨道：“我哪有？粗人一个。”莲华转身看着他，年楚道：“怎么了？”“年楚…”莲华叹气，这一叹让年楚觉得莫名的难过。“你也很美，真的。”年楚被他吓到，摆手笑道：“莲华，你好奇怪。” 
 
“是吗？”莲华哀伤的笑了笑，道，“我叫人进来伺候吧。”他一拍手，堂外有人鱼贯而入。年楚见状，也不能说什么。 
 
 
年楚喝着酒，看着四周伺候的侍女。 
 
梳着双髻，一个个都很美，但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像个木雕。 
 
有趣。年楚想着。“菜不合胃口吗？”莲华问他。年楚看着自己面前的菜，他还一口也没尝过，莲华可能在担心吧。笑笑，年楚道：“不是。”莲华眼中有着他难以理解的悲伤。 
 
“叫他们下去吧。我不习惯被人伺候。”年楚叹口气，道。莲华先是一愣，后来也没说什么，一摆手，围在厅堂周围的侍女全都下去了，年楚喝了口酒，道：“莲华，你…”欲言又止。 
 
莲华看他低头在想什么，便静静地坐在一边喝酒，听到年楚叫他，才回神看他。年楚正色道：“你有没有兄弟？”莲华偏头笑道：“为何有此一问？”年楚便将遇见那人的事于莲华说了，莲华听后，沉思片刻，道：“你…应是看错了。”年楚知道自己必是不可能看错，莲华应是有事瞒着他，既然他不愿说，他也不勉强他。 
 
年楚默默喝着酒，想着与莲华相遇后遇见的事。莲华则坐在他身边，垂眼看着他的侧脸，似要把他的容颜刻在心里。 
 
“莲…华…” 
 
年楚怔怔的看着怀中的人儿，月光透过轻纱，映在他清丽的脸上，说不出的动人。年楚才吐出他的名，下刻便被那人堵住双唇，瞠目，年楚想推开他，但莲华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挣脱。 
 
唇舌交缠，过了许久才分开，银丝连在两人唇边，气氛暧昧。莲华红着脸，喘气。年楚看着这样的莲华，觉着他是那般的妩媚。 
 
“年楚…”莲华轻动着唇，靠在年楚怀中，叫他。年楚应是被诱惑了，手不自觉的抱住莲华的纤腰，莲华攀住他的肩，任他在自己肩窝处啃噬。 
 
远处，是一轮明月。 
 
 
一场交欢过后，年楚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莲华看着年楚的睡颜，忽地，泪滴滑过眼角。他无声的动动唇，说了什么，但什么也听不到。 
 
小心的将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拿下，莲华站起身，两腿间的酸麻让他站不稳。皱眉，轻呼一声，转头看着身下的人，怕吵醒他一般，静静的拾起衣物披在身上，又用衣物替他盖好，之后，莲华才出去。 
 
莲华走后很久，年楚才睁开眼，看着自己身边空出的地方，他叹口气。莲华，你究竟……抬眼望去，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月华透过轻纱，在堂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撑着伞的修长身影。 
 
年楚再看去，却没了。 
 
 
屋外的湖上，有人撑伞立在湖面上，清丽绝尘。 
 
“莲华，你真傻。”悠悠的叹气声被风吹散。 
 
 
莲华走到一处屋前，整理好衣裳，一手按在额间，口中念道：“生老病死，四时不断。风驻水停，一切归原。复！”顿时一道银光从他额间发出，银色的印记显现，是一朵并蒂莲花，花瓣舒展。银光笼罩着他全身，片刻过后，一切犹如往常一般。看不到交欢过后的痛苦。 
 
门从里面开了，莲华走进去，合上门，看着坐在窗边，撑着伞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