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应了，沉烟站起身，走出镜池，回头看了一眼那花，沉烟皱眉。有烟升起。消散。天帝，你终于回来了吗？ 
 
 
凌顷宫很大，青砖铺地，水晶长帘隔着天帝与众仙。身居高位本应是件乐事，可她却看不出天帝的快乐，也看不出他的寂寞，他自那人死后就是那般，会笑，但眼中却没了笑意。只有令人发颤的寒意。 
 
沉烟看不出来，自是不敢问他，她想，那个人走后，他应该是寂寞的。要不镜池中也不会开出并蒂莲花，那人死前，镜池中从未看出那朵花。“天帝”沉烟跪在那人面前，低头道。 
 
天帝在帘后抬眼看她，侧头道：“沉烟”“是。”沉烟应道。“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天帝冷冷问她。沉烟心下一沉，口中道：“没有。”天帝冷笑道：“真是如此？”沉烟咬牙道：“沉烟自是不敢隐瞒天帝何事。”天帝冷哼一声，走下高座，在沉烟身边停下，道：“沉烟，记住你今日的话。”沉烟听着，心中的不安扩大。抬头，天帝已不在这广阔却寂寞的宫中了。 
 
他应是知道了什么了。我不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在伤心一次。沉烟站起身，也走出凌顷宫。你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做呢？ 
 
 
黑色的海。对岸是红色的天空。海水流向红色的天空，天墟的尽头――魔域。 
 
转世花开，花瓣被风吹远，随着海水飘荡。 
 
天帝站在岸边，脚下是黑暗如墨的海水，映不出他的容颜。平日里他并不会到此处来，今日醒来不知为何就想起此处了。最近每次醒来，就会想起一些事，熟悉的魔，陌生的人。他低头看着海水，浑浊的海水荡不出一丝涟漪，忽然一瓣红色花瓣闯入眼帘。伸出手，花瓣被金光托起，落在天帝掌心。 
 
莲花？天帝眉头一皱。为何莲花花瓣会出现在此？ 
 
天墟之中，莲花只应生在镜池之中。 
 
“莲花吗？”盯着手中的花瓣瞧了一阵，天帝忽地笑了。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有人告诉他，他很喜欢莲花，但，他好像忘了那个人是谁了。 
 
 
“转世花真美，我死后会不会也变成花，花开，飘落？” 
 
是谁？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天帝一惊，回身望去，转世花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人，一身白衣若雪。白衣人像是知道天帝在看他一般，转过身来，朝天帝惨然一笑，天帝很想看清他的模样，但他的脸怎么也看不清。即使他是天帝，天墟的神！ 
 
转瞬，一阵风过，白衣人便被风吹散了，连着脸上那个惨然的笑，不见了，天帝看见他的身体变成一朵朵红艳似血的莲花，天帝伸出手接住一朵，眨眼间，莲花便已消失无影。  
 
天帝再看手上掌心的莲花花瓣，也随着那个白衣人不在了。 
 
“那个人…”究竟是？ 
 
若是魔，他们只有在转世花枯萎时才会度过海到达天墟。若是仙的话，他没看见他的隐…何人能自由的出入天墟呢？天帝想不到，但他记起了一件事。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他想做一朵莲花，开在镜池之中。那时他点头说好。他记得那一刻那人淡淡的笑。他，忘不了这句话，却永远的忘记了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了。 
 
 
又下雨了，就像遇见年楚时一般。  
 
连续不断的雨雾隐了一切。湖上莲花开得很美，却是无人来欣赏。 
 
或许看它们的只有坐在窗前的忧伤人儿了。他换了身浅绿交领长袍，袖上绘着莲花，如湖中的莲花一般美丽。长发用一支碧玉簪束起，垂在颊边几缕，淡雅温柔，让人不觉看的痴了，就像推门而进的人一样。 
 
“怎么了？没什么精神。”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趴在耳边轻道。那人似是未觉，双眼盯着湖中的莲花，一动不动，眼中却流露出淡淡如雾的忧愁，遮住了他原本明亮美丽的双眸。 
 
年楚自那日回来后，就再没有醒来。就像是永远的睡着了，至今已过七日了，上次年楚七日便醒了，现在七日已过，年楚还是没醒，像是…醒不来了。 
 
身后的人见状，知道他是担心那个还没醒过来的人，心中嫉妒，但她没说，只是道：“你还在怪我把你关在这儿不让你见他吗？莲华。”莲华摇头道“莲洛，我不怪你。” 
 
那日回来后，他便被莲洛关在这间屋中。他们本是双生，不应会这般，但那时他心绪已乱，也从未想过莲洛会这般对他。莲洛将他身上的法力悉数抽走，他，逃不出这间莲洛法力封印的屋子。也见不到年楚，只有一天到晚看着湖面上不停变幻的并蒂莲花。 
 
莲洛摸着他发上的碧玉簪，问道：“这是他送你的，真美。”莲华忽地偏头，不让莲洛碰它。莲洛笑容一滞，手停在空中，过了一会他才收回手，看着莲华道：“莲华，你就这么在乎那个人吗？”莲华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袖口上的莲花纹样。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吗？莲洛心中一苦。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忽地放开莲华，道：“你就慢慢看着那花吧，花开了，我们就要消失，就算你那般在乎那个人又能怎样？这是我们的命。”  
 
“莲洛…”莲华听着，回头看去，屋中只剩下他一人了，莲洛已不知去向。“莲洛，你别这样…别逼我…”莲华无力地靠在窗框上，低下头，长发盖住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身后的湖上，那朵开了的并蒂莲花又开放了不少，舒展花瓣。 
 
 
莲洛走到年楚床边坐下，仔细看着床上的年楚。 
 
他确是很俊美，浑身上下充满了令女子心动的魅力。可他是男子，应是不会对这人动心才对，为何觉得…莲洛忙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年楚双眼紧闭，自那日与莲华出去后回来便是如此，他在屋中透过湖水看见了一切，也看见了那个女人。她跪在地上称年楚为天帝，天墟的王。会是这样一个人？若他真是王，又怎会陷入他和莲华布下的幻境，还被抽走法力？ 
 
莲华竟将自己的修为给了这样的一个人，确是令他想不到。 
 
“年楚…年楚…”莲洛低头，趴在年楚耳边轻声叫道，本以为他不会醒来，年楚却呓语着叫莲华的命，心中醋意难减，莲洛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 
 
 
双生 
 
昏昏沉沉间，年楚听见莲华在叫他，带着一丝诱惑，想睁开眼看他，却在下瞬被他的手捂住双眼。手很凉，冰冷。“莲华…”他唤着他的名。 
 
“年楚，别睁眼，别看我…”莲华这样说着，年楚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用手搂住怀中温暖的身体。“为什么？”他问。“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胸前一沉，应是莲华压在自己胸上。很难受，不过他能忍。 
 
“莲华，出了什么…”他话还未说完，莲华突然吻住他，年楚想拿开他的手，睁眼看他，却怎么也睁不开。他知道自己是中了束缚自己行动的术，莲华的舌在自己口中四处游走，唇舌交缠间，年楚的欲望也被他挑起。 
 
“莲华，你对我施了术？”一吻结束，年楚喘着粗气，手不由地抱住那人的腰，柔韧纤细，就像那晚一般的迷人。年楚不禁想起那个月华洒落的夜晚，莲华也是像这般让他沉沦。莲华低低笑了，以手在他胸上划着，道：“没有…”年楚觉得很难受，便拿开他的手，莲华又笑了，不让他有思考的时间，莲华又趴在他的胸前，又动了手，莲华的手就这样不停地向下… 
 
“莲华，别这样…”年楚捉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低声呵斥，呼吸却不觉中变得急促。莲华呵呵一笑，道：“都这样了，你还要我停手吗？”莲华的手摹地握住年楚的欲望，年楚倒吸口气，压制住身体的欲望，喘气道：“莲华，不行…”年楚感觉莲华和那晚羞涩的莲华不一样了。“为什么？年楚，我要你…”莲华在他耳边这样说着，年楚觉得自己无法反抗他一般，身体自己动了，揽住莲华的腰肢，一翻身，将人儿压在身下… 
 
今晚的莲华很不一样…年楚这样想着，想睁眼看看怀中的人儿，却因交欢后的疲累睡了过去，手却紧紧的揽着人儿的腰肢。他，不想让莲华离开自己… 
 
 
待年楚睡熟后，“莲华”在年楚怀中睁开眼，看着年楚的侧脸，忽地笑了。 
 
妩媚，轻蔑。 
 
 
莲洛走后，莲华一直坐在窗前看着那花，盯着湖面，不知想什么。湖面荡漾，现出一副光景。 
 
年楚已然醒来，怀中抱着另外一个人，却唤着他的名。 
 
莲华垂眼看着这一切，直到身后紧闭的门开了，他才一挥手散去眼前的一切。湖水依旧清澈平静，映着天上乾坤朗月。 
 
“莲华” 
 
门开了，莲洛走了进来。看见莲华坐在窗边还在看那花，风吹进屋内，很凉，不免为他这样不爱惜自己而不满，道：“莲华，你不冷吗？”他走道屋子另一端，从柜中找了一件厚实长袍披在莲华身上，摸摸他的手，很冰，怪道：“要是害病了怎么办？” 
 
莲华闻言，转头回来看他，淡然一笑道：“莲洛，你我既不是人，又怎有害病一说？”莲洛愣了片刻，才苦笑道：“你说的对。你我都不是人，应是不懂人间一切。”顿了顿，他跪在莲华面前，握着他的手，低头在手背上烙下一吻，轻笑着说：“可莲华，纵然我不是人，我还是想明白何谓情爱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