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莲华看着湖面上开放的莲花，轻道：“…我不知道。”“纵然你有那个人的记忆，但你还是可以选择不爱他。”莲洛玩弄着他的长发，嗅着他身上发出如莲花绽放时散发的清香。莲华在听着，心里也清楚，可他还是忍不住悲伤，见他将别人抱在怀中，说着爱语，他很嫉妒那个人，但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那个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又有何资格去责怪他？ 
 
莲洛像是要安慰他一般的说：“你想见他吗？”莲华转头看他，眼中有着希冀，但片刻又暗淡了。莲洛笑道：“莲华，你不信我吗？”莲华沉默不语。莲洛凄然一笑，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都不信我了。”莲华想抓住他抽走的手，但却什么也没留住。 
 
莲洛…莲华好怕，怕莲洛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别走… 
 
“莲洛…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 
 
莲华从后抱住莲洛，紧紧地。莲洛怔住，片刻，他才苦笑道：“你还是这样任性…”转身，抱住哭泣的莲华，莲洛轻声道：“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你忘了，以前就是我陪着你，以后也是，我不会走的。莲华…”他吻住莲华冰冷的唇，放开，笑了，“我很爱你，我想不懂为何我会爱上你，但我还是想爱你，所以，莲华，你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莲华告诉自己不哭，可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他掉落的泪水，打在莲洛的手上让他觉得很疼。 
 
 
莲洛掀开轻纱，走近屋中，年楚已起身，坐在床上等他。 
 
“去哪儿了？”年楚见他回来，问道。莲洛笑道：“累了，出去走走。湖上的莲华开了，好美。”“是吗？”应了一声，年楚想起自己昨晚的不节制，忙起身过去扶他，道：“你身子…还好吧？”莲洛被他吓到，打趣道：“你还知道我身子？”年楚脸一红，扶着他走到床上坐下，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伤到你了？”他担心的皱紧眉头，仔细的看着莲洛的身子，生怕他有何不适。 
 
莲洛心中一暖，道：“我没事。就是累着了。”年楚忙道：“那你就躺下休息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莲洛想起他煮的那碗粥，不由一抖，劝道：“年楚，我不饿。你不用做了。”年楚脸色一变，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吃，但也不能这样,做都不让我做。”莲洛拗不过他，唯有答应。年楚高高兴兴的出去准备了。莲洛收起笑容，对轻纱后人的道：“你出来吧。” 
 
轻纱一动，莲华出现在屋中，眼中充满悲伤。 
 
莲洛叫他过来，莲华坐了，莲洛抚着他的脸，道：“你不是很想见他吗？为何会这么难过？”莲华握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摇头，本想笑着，却还是哭了。“我不知道。”莲洛道：“你在怪我吗？”莲华摇头。莲洛不多说什么，起身道：“我走了，你…应是有话和他说。” 
 
莲华握住的手抽走了，莲洛笑着飞出窗外，落在湖上，手上一晃，那把绘着并蒂莲花的油纸伞，撑着，打在肩上，莲洛朝他无声的动动唇，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楚一阵风，吹散他的白衣，飘成一阵惊艳花雨。 
 
莲花花瓣，尽数飞起，又飘落在湖上，随湖水荡漾。 
 
 
 
梦影雾花 
 
年楚端着煮好的粥正走在廊上，听见有人在唤他。朝廊外的湖面上看去，满池莲花上有人而立。 
 
一身白衣，打着绘着并蒂莲花的油伞，倾城之美。但轻纱却随风遮去了他的面容。 
 
“莲…华…”年楚愣愣地看着，缓缓吐出这两字，那个人影早已消失在湖面，年楚看见，轻纱落定后，红色莲花花瓣随水轻轻流走。 
 
 
莲华本不想让年楚看见他落泪的模样，可一回头，年楚就站在门口，他还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年楚已到了身边，问他：“莲华，你怎么哭了？”年楚惊讶地看着莲华的泪水打在衣上，幻化成一瓣又一瓣的红色花瓣。 
 
莲花？ 
 
年楚拾起一片，放在手中，莲华忙擦干眼泪，看着年楚，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年楚把花瓣递到莲华手里，道：“别哭了，来，把粥喝了吧。”他端起粥放到莲华手上，莲华看着手里的粥，眼泪又不禁掉落，滴进粥里，开出一朵朵莲花。 
 
莲华摇头，沙哑着声音，道：“年楚，我不喝。”他将粥递还给年楚。年楚也不好说什么，接过粥放到一边。莲华问他：“年楚，你不怕吗？”他拾起一片花瓣放到他唇边，凑过去贴上他的唇，年楚忽然咬了莲华，莲华呼痛，分开时，唇上血迹斑斑。他笑，多了一抹妖艳。 
 
“莲华…”年楚看见莲华这般，心里不明为何他会哭，以前他只见过他哭过三次，为何他去煮粥回来莲华会哭呢？抱住他，他想不明白。“年楚，你知道我是…”莲华话没说完，年楚就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哭了…”你忘了，你跟我说过吗？ 
 
莲华的泪水滑过眼角，笑了。 
 
 
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念动，方万物有生，随之虚实乃成！ 
 
“莲华，我怀中的人真的是你吗？”年楚抱着莲华，头埋在他发间，闻着他发间的清香，很好闻。莲华身形一抖，故作镇静道：“怎么会这么问？”他知道什么了吗？年楚闭上眼，脑中满是莲华的影子，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变了。 
 
那个莲华说他煮的粥难喝，那个莲华为他哭了，就在他为他采了“清宵”的那个崖顶，那个莲华说要他爱他才给他吃“清宵”。为何明明是一个人，他总感觉眼前这个莲华跟前几日的莲华不一样。梦影雾花，怀中的人儿到底哪个才是真实？ 
 
“莲华，你为什么给我吃‘清宵’？”年楚问莲华，莲华长睑轻颤，垂首道：“我想让你爱我。”年楚想起那晚莲华的话，他也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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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你爱我。 
 
“我爱你。”年楚对莲华道。莲华笑得无奈，“是因为‘清宵’吗？”年楚愣了，莲华笑笑道：“没什么，睡吧。我…累了。”年楚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有无声的叹气。 
 
 
沉烟跪在地上，等着帘内座上的人醒过来。 
 
镜池中的那朵莲花也快开完了，如千年前一般，那个人终究会死。莲洛，你会怎么做呢？你不想让莲华死去，可你能扭转这一开始便已书写好的命运吗？ 
 
仙，弑魔。魔，死于仙之手。莲洛，你的隐也开始变了吧。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跟千年一般。血，染红白衣。她不想再见到，但这是那个人的愿望，她也只有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转世花如那天一般红艳，那人消失在怀中，唯留下一怀莲花。 
 
 
“沉烟” 
 
那人醒了。 
 
“天帝。”沉烟忙出声应道。天帝懒懒的睁开眼，扫了座下沉烟一眼，一勾唇角，笑道：“你倒是明白本座心思，本座不用派人寻你你就来了。”沉烟低头道：“天帝有何吩咐？”天帝神秘一笑，站起神来，手下一动，人已不在。“我在转世花旁等你。” 
 
那个地方…沉烟眉头一蹙，天帝怎会去那里？ 
 
 
我总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天帝站在树下，看着转世花飘散。沉烟唤道：“天帝。”天帝没回头，还是看着树上的花。沉烟也抬头看着那棵矗立在天墟尽头的转世花。 
 
转世花，仙人死后会幻化为树上的花，开放，枯萎。她没见过树上没花的那一刻，很多仙人都死了，所以转世花每刻都在开着，飘着红色的花，洒在黑色的海水上，流向魔域。 
 
千年以前，天帝还未是天帝，魔渡过这广阔的海进入天墟，天帝奉命斩魔，他记得天帝有个很重要的人，但那天，那个却死在他的手上，因为，那个人是魔。 
 
她当时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一身白衣被他的血染红，刺目。她不敢去看他的脸，所以她化为一道烟飞走了，她还记得那个人说，转世花很美，死后变成花多好。她不知道魔域是否也有花，那个残酷黑暗的世界也会有花吗？ 
 
那个人说过，想变成镜池里的一朵莲花，陪着他。 
 
这些事她还记得，但他却忘了，忘了那个人那么爱他，说了要陪他，所以，每五百年镜池中会生出一朵并蒂莲花。 
 
这些他却都忘了，什么都忘了，忘记他死前要他幸福，要他不要悲伤，忘记了与他的一切一切，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忘记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遗忘也是一种幸福。那个人死了，他如何一个人活下去呢？ 
 
天帝只是说了一句话。“我想不起那个人是谁。”沉烟垂眼看着眼前飘落的转世花，轻声道：“记不起，就忘了吧。”天帝闻言，淡然一笑，“是吗？你这样想吗？”沉烟沉默不语。 
 
 
年楚又一睡不醒了。 
 
莲华坐在床前，朱颜消瘦，握住年楚的手不敢放开，他怕一放开手，年楚就会从眼前消失了，永远也见不到了。他等了那么久才见到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莲洛见了，很是心疼，劝道：“莲华，你该休息了。”莲华抬眼看了莲洛一眼，眉头一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