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终点/风兮

忽然的声音打乱了她突然的怪念头，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是却压制不了那股酸意，那是代表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她压抑了千百次，可是还是无法控制，她一直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动心，可是到了要走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是忘不了他的，纵使是她主动地离开，或者他也爱着她。
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她太明白了，这次是个交易，她左右为难，但是离开时最好的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也就是这样指的，何况，他已经结婚了……
钟点工看见乔雅提着包出来，略略吃了一惊，因为她一向都不怎么出门，“乔小姐要出门”，钟点工是不会叫她“太太”的，谁都知道姜衍是叶氏叶建军的女婿，怎么叫都别扭。
乔雅轻轻的笑了笑，有些勉强，连钟点工都察觉出她的神色不太自然，更加小心翼翼的。
“我要出去一下，等姜衍回来了，你……你给他说一下……”浅浅的叹息被风轻轻的带走。
“那要不要我陪你出去，你现在斗怀孕了，还是我陪你出去吧，要不姜先生回来会怪我的”，钟点工说着要解下围腰，其实她现在挺忙的，还要做饭，姜先生说今晚要回来，特意让她准备乔小姐爱吃的菜，可是这个时候这个乔小姐还要出门，也不知道这个乔小姐是怎么想的。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不远，就在前面，前面可以坐车，你还有很多事吧”，乔雅温和的说。
钟点工想了想，反正肚子都还没有多大，“好吧，乔小姐，你可要早点回来，姜先生今晚特意让我准备你爱吃的菜，姜先生对你可真好，都没有听说他对他妻子有这么好……”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转移话题，“那你早去早会，姜先生快回来了吧”。
乔雅点点头，不语的出了门。
提着包缓缓得走在樟树林中，沙沙的声音带着清爽的风，地上的落叶如金黄的蝴蝶，低低的起飞，乔雅踩在落叶上，软软的如地毯，枯萎的树叶咔咔作响，心中有些放松却又难受，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给他留封信，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谢谢他让她不用再害怕别人控告她，说她恨他让她如此不堪，还是说她想见他……
说什么都似乎没有意思了，有些人也许一生也不会再见了，她也不再准备再见他了，忽然很想他。
再转个弯，她就可以离开了，林家生一定在那里等她，未来会是怎么样，人生又会怎么样，拐个弯就是她等了很久的自由了，可是她却停住了，仰望密密麻麻的树叶把天空都遮得不见天日，她掏出手机，望着那个号码，很熟悉，很多次它都响起，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打过。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拨通了，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好像没有人接，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甘心再拨了第二次，耐心的等着，可是一直等到人工语音响起，还是没有人接，她挂断了，这也许就是所说的没有缘分，她望着那个号码很久，木然发呆，本想打完这通电话就删掉这个号码，断了一切念想，可是等着要删的时候，手指停在那里没有动，拨通键还是没有按下去，迅速的发了条短信，看着上面“已发送成功”的字显示在屏幕上，她死死的盯着，害怕自己会不会发错了号码，他会不会收到，想起自己的举动，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删掉了那个号码。
继续往前，她可以看到林家生的车停在那里，车内的他看见她出现，也松了一口气，急切的走下来却接她手中的包，像是等待了千年，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想去拥着她，却发现她慌张的躲开，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唐突了，的确他现在不再拥有这个权利了，讪讪放下还在空中的手，再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偷偷的苦笑。
                  77、
夜的华幕初上，灯火通明的城市麻木的开始夜的精彩生活，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区也因为近年的城市别墅扩张而渐渐热闹起来，但是还是那样的安静，似乎宽大的房子总是缺少那样的人气，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空旷的房间，再华丽也是孤独落寞。
深红色的液体盛满酒杯，握住它的手无力的垂落在沙发的把手上，手的主人似乎已经喝醉了，深深沉醉在自己的梦境中，嘴角似有笑意，但是眼角却泛着青色的冷光，什么在缓缓落下。
房门轻轻的打开，黑色的影子走了进来，影子按动了灯的开光，整个屋子豁然亮了起来，可是仍未惊醒姜衍，他只是闭着眼睛不适的皱了皱眉毛，并未去理会谁的到来。
阿桉跪在姜衍面前，细细的打量他的面容，她没有多少几次机会可以这样看他，可是见到了却又觉得更心痛，光洁的下巴已长出短短的胡渣，往常洁白的衬衣上滴落着红色的液体，是酒的味道，可是却像是溢出来的血，俊朗的面容已是疲惫和伤心，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那个在逆境中也未曾放弃的冷漠的人也有这样的表情，她在嫉妒那个女人，庆幸她的离开，可同时却又那样的理解他此时的感情。
阿桉站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静的开口：“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失望，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老头子的一切，他再也无法左右我们了，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看来我需要找别的合伙人了……”眼角扫过他，可是他如雕塑一般，根本就没有动，也对，他现在就是一个雕塑，心往下沉，“真那么伤心啊，我还以为姜衍是没有心的呢，你慢慢颓废吧，以后乔雅要是看见了，一定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雕塑漠然的睁开了眼，无声的仰了仰头，眼神晶亮，如冷冽的刀锋在寂静的夜中闪着寒光，可是依然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望着她。
“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还有事，机会是不等人的，没有人了至少钱和权还是要抓住的”，阿桉意味深长的说完，黑色的身影优雅的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门无声的关上，空荡的房子又恢复了寂静，只是有了灯光的照射，这个屋子才不那么的压抑，姜衍站了起来，望见了还在床上的手机，里面有十多个未接，还有一通短信，那是通知他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的，时间还没有过，他完全可以先洗个澡，把身上的酒味去掉。
往前的床头柜上有一本书，是她忘了拿的，她就爱无聊的时候静静的看书，他拿起书，想起她的模样，嘴角微微的向上翘，可是心中的喜悦到了嘴角却又一丝苦笑的意味。《乱世佳人》，书的名字，电影他也陪她看过，只是那时她的表情很怪，他开玩笑说他念大学时就看过，班上的女生都为白瑞德不值，你怎么看，她想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说，有些事情本来都是这样无奈的。他知道她当时在想想什么，只是笑了而不说，知道她想起了姜赫和沈怀。就算他现在比白瑞德坚持，可也等不到她的回头。
她给他发的最后一通短信里，很简短的三个字：“谢谢你”，她是在谢他对她的感情，还是在谢他让她不用再被别人威胁，如果真的要谢，他宁愿是前者。
又是一则催促的短信，助理现在都怕了他了，不敢打电话来催他，他放下手中的书，该做的事还是去做，往前不要往后。
                  78、
姜衍到产房门外时，叶北雪已经进去了，院长听说是姜太太在他的医院里剖腹产，早在姜衍到来之前等在门外了，讨好似地向他宣传他们医院的软件硬件一流，姜太太绝对会母子平安的。
姜衍勉强的弯了弯嘴角，客气的说：“我早就知道了，我太太一直是在你们医院里检查的，不过，现在才有幸遇见院长”，权势和金钱可以让一切人卑躬屈膝。
“是吗，是吗，我也很有幸认识姜先生”，院长一张老脸皱在一起，像一个风干的橘子，皱巴巴的，皮下脂肪应该很厚，下巴的肉都随着笑容晃动。
姜衍也不再理睬，静静的等待，院长见无趣，也讪讪的离开，走廊里只留下他一个人。
姜衍才刚刚开完会就听说叶北雪要生了，本来不想来的，但是想到自己不能让人找什么话柄才赶来。
外面已经是冬天了，光秃秃的树杆稀稀落落的，偶尔还有一两片叶子在树上晃晃悠悠，随时都可能落下，明明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却看得入神，突然想起那座房子前整片的樟树林，她和他曾经在下面静静的走过，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她……那时……好像已经怀孕了……他有些恍惚，那些日子他真的经历过吗，像梦一样轻飘飘的，想起来都不真实，跟她这个人一样，像空气一般消失不见。他不是没有找过她，可是一切徒空……
他转个身，掏出随身的烟，拿在手里却看见了墙上的“禁止吸烟”的告示牌，又放下，他以前并不吸烟的，但是那段时间的放纵，学会了不少坏的习惯，偏又戒不掉。
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来是有人过来了，他皱了皱眉，那个院长还说这层楼很安静，一般都没有人上来，也许是路过这层楼，可是一个转角，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又是一个医生。
“林家生”，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姜衍顿时一愣，才叫出了林家生的名字。
林家生看见姜衍，开始有丝震惊，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朝他走来。
姜衍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林家生，他能如此平静，乔雅走后，他来过林家生工作的医院，也就是现在这所医院，医院说他出国进修了，去他家，他父母也拒绝透露他的去向，辗转打听，知道他人在英国，可是再也打听不到什么了，姜衍有预感，她一定和林家生在一起，现在他回来了，她是否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