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舞兴天下/韩夜影

况且御花园景致甚好，省了很多布置的心思。
  拟定菜谱时，她想起莲楼的那群伙伴们。不知他们过得好吗，她的不辞而别应该没有扰乱莲楼的正常运转吧。可惜她不能暴露身份，不然让他们进宫打理家宴倒是件美事。
  宫中御厨做的饭很不合她胃口，加上整日在凤坤宫呆着运动量不足，每餐饭都吃得很少，倒是让青纹一干丫头以为她是失了宠愁的，让她好笑不已。
  中秋是个艳阳天，早朝过后楚焘就放众臣回去与家人团聚。他却没有休息，留楚然在轩乾殿继续商讨国事。当宫侍来请他们时天早已暗了下来，楚焘看看窗外的天色，的确不早了。
  “跟四弟商议国事时间总过得特别快。”楚焘最欣赏这个弟弟，聪明、果敢、沉稳、含而不露，只是性情过于温和淡定。
  “是啊，都这个时辰了，家宴也快开始了。”楚然放下宗卷，今天处理了大半，剩下的只能明天再说了。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御花园，温馨喜气的气氛扑面而来，楚焘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放松下来。园中的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线。青石板空地上摆着两排桌子，上首的座椅用黄布裹着，是为皇上和皇后准备的。
  楚焘和楚然进园时，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见楚焘进来纷纷离座叩拜。“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楚焘快步走到上首扶起无双。“今天的家宴让皇后费心了。”“这是臣妾分内应做的，皇上言重了。”无双轻福，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楚焘微怔了下，似乎很久没看到她了，她又瘦了许多。牵着她的手肩并肩坐到上首，看看两边的众人。左边是亲贵，离得最近的是逸王楚煦和王妃，宁王楚然，安王楚煦以及皇室的旁系子孙。右边是楚焘的众妃嫔。
  “皇上，可以开始了吗？”无双见人都到齐了，给碧纹使了个眼神，准备让开场舞上场。
  楚焘点点示意可以开始。
  两队舞姬身着大红舞裙娉婷上台，欢快的乐曲和着舞姬柔媚的笑容，让宴会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桌上精致的菜肴、小食吸引了楚焘的目光，盛放食物的碗盘造型很是别致，有花形、多角形、还有动物的形状。清一色的瓷器，代替了皇家惯用的金银器物倒也显得体大方。碗盘都不大，食物样数多，分量都很小。
  楚焘举箸尝了几样，味道是从未吃过的。有的清爽怡人，有的绵软醇厚，不一而同，不像是往常御厨的手艺。“这些吃食不是御膳房做的吧？”御膳房做不出这么别致的味道。
  “皇上尝出来了？是臣妾教御厨做的，与往日不同吧。”御膳房的东西大家平时都吃腻了，她想在这个特别的时候换点新口味应该能给家宴添些彩。
  楚焘没言语，无双办莲楼时他一直忙着所以未曾去过。她是个相府千金，只听说她刁蛮任性连女红都不会竟然会做菜。很多大家闺秀都不下厨，一般有些地位的家庭都是由厨师做，女主人不会亲自下厨，只有小门小户才不得不自己做。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很奇怪臣妾会做饭吧。”无双捕捉到楚焘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赶紧解释，她感觉得到楚焘不止一次怀疑她。“臣妾在老家曾经和一名救过臣妾的云游大夫学过，当初佩服他的手艺才学的。”楚焘只是点头不语，不知他信了几分。
  无双不再多说，说多了更容易露出破绽，把目光专注在台上的歌舞上。曲毕，舞姬下台。一时间园里静了下来，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曲子里。
  萧晴雨站起来举起酒杯，“皇上，今天是中秋佳节，晴雨祝您健康如意。”说罢，仰头喝了杯中的酒，待看楚焘含笑喝了杯中酒才坐下。
  看来是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啊，无双摇摇头，表现太明显只能显示她的稚嫩。这时袁琦也站起来，“皇后娘娘，难得皇上今夜高兴，不如我们为大家歌舞助兴如何？”说完看看她又看看楚焘。
  “好，朕也觉只看舞姬歌舞单调。”楚焘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眼中却是心不在焉。
  袁琦得到楚焘的首肯镇定上台，“妾身献丑了。”说完乐曲响起，袁琦翩然而舞，舞姿轻柔，空灵如仙。婉转的眼神似诉似吟，涓涓流淌。宽大的衣袖在微风中轻轻飘荡，裙角随舞步翻转，仿似月娥下凡。
  舞毕，园里仍沉浸在那仙境般的感受中。楚焘最先清醒过来，带头鼓掌。“爱妃有如此舞姿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啊。”
  袁琦恭谦地福了福，“皇上谬赞了，能博众一笑也算臣妾的一点心意吧。只是接下谁来呢？”袁琦状似无意的扫过在场的众人。
  “臣妾来。”萧晴雨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不待众人说什么就走上台。抚琴对她来说就如吃饭喝水般自然，当下人把琴摆好后，一曲抚得清雅动听，意境深远。
  无双却已是没心思再欣赏这优美的乐声了，袁琦定是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要表演。若说萧晴雨抚琴是随时随意都可以，那袁琦跳舞就必是准备已久的，连乐曲都准备好了。如果她没猜错袁琦出这个新花样不是单为了表现自己，更是为了给她难堪。她不会歌舞，不管是原来的韩无双还是现在的韩无双。她只会书法绘画，这都不适合在宴会上表演。难道她韩无双经过大风大浪都没事，要在这小河沟翻船丢脸吗。
  众人一个个的表演，走马灯似的。宫妃表演完了，只剩她这个皇后了。当众人期待的实现都集中在她身上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脑中拼命搜索自己能记得住歌词的歌，无奈那时一直忙着生意，即使应酬K歌谁记得歌词啊。沉默在御花园扩散开来，一波波由近及远。
  “臣弟新近习得一曲，不知可有机会献丑。”楚然从袖中拿出一支萧。无双感激的看了一眼楚然，未等她庆幸袁琦就打断了楚然“宁王好曲子自是不该藏私，但皇后娘娘还未表演，您怎好抢先。”说完挑衅地看着她。
  无双眯起了丹凤眼，看来袁琦今天不看到她出丑不罢休了。咬咬下唇，豁出去了，没有忸怩直接上台。当站在台上时脑中仍是一片空白，望着天上的圆月心里愤然，她今天就要栽在这小小的舞台上了吗？明月呀明月，你真是不知几人愁啊。
  对了，明月，有一首歌非常应景，而且歌词她绝对记得，语文课上学过，她记得还是要求背诵的文章呢。没错，就是王菲的那首“但愿人长久”。
  自信略嘲地向袁琦笑笑，一首婉转的但愿人长久从她喉间溢出。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韩无双有一付好嗓子，嗓音轻柔干净透明，配上这意境深远的词，唱出了千古人生哲理，唱出了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唱出了对生活的美好祝愿、无限热爱。
  无双也没想到她能唱好这支歌，看着台下痴迷的众人，动了口气。忽见袁琦憎恨的目光飘过她，钉在远处。无双顿时心惊，她自问没有和她结过什么仇，为何她眼中的恨意如此浓烈。
  又是楚焘带头鼓掌，无双淡然地下了台。安坐在楚焘身边，静静的吃桌上的小食。仿若刚才的那带领他们探索人生意境的人不是她，刚刚的歌曲亦不是出自她口。
  短暂的停顿后，歌舞继续。无双感到有两道炙热的目光盯在自己，抬眼望去，却是楚然和楚煦。楚然眼中满是惊艳与赞赏，而楚煦，无双感觉很奇怪，那目光中包含了探索、怀疑…似乎还有幽怨。怎么会，幽怨这个词放在这个风流王爷身上怎么都显得荒唐，可无双却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他的幽怨。
  无双细细思索，她和楚煦的接触不过短短的两面之缘，没有更多瓜葛啊。无双正想着，忽觉手被人握住，抬目看去却是楚焘略带粗茧的手握着她。眼睛直视着台上的表演，没看她，只唇角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楚焘感觉着掌中那抹沁凉，心一如喝了薄酒，微醺。他就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唱好听歌。那歌词分明就是一首上乘的诗词，意境深远，内涵思想。
  若是以后的日子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再艰难的日子也不觉难过。可，为什么她偏偏是韩铁成的女儿呢。心中轻叹，放开握着的手，收回唇角的笑意，漠视心里的怅然。
  
［第一卷 东轩篇:第十八章 情深错爱］
  宴会随着台上的歌舞达到了高潮，众人已是放开，不再拘谨。妃嫔们纷纷给楚焘敬酒，有几个胆大的已是偎依过来。无双得了个空子，从上首下来，在园中漫步，散散酒气。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湖边，沿着湖缓缓的走，想着到底为什么袁琦会有那样深的恨。想了许久仍是无解，放弃再折磨脑细胞。在湖边站定，望着平静的湖水。此时的湖少了白日的沁润，多了份深邃与莫测，湖中的月色清冷，整圆被切割成几片，飘飘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