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孤单寂寥,又是一年月圆时。父母未过世时的中秋都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度过的。后来有好几年她都没过过,中秋与她是个伤心的日子。
再后来到了棠园,中秋都是与他一起度过的,记忆中那几年的月亮格外圆,月饼格外香甜。她一直记得他喜欢吃什锦馅的月饼,其他的只略尝一口,她就会把他只咬一口的月饼统统吃掉,然后在他怀里幸福的傻笑。那时她以为幸福会永远伴随着她,她以为他会永远为他支起一片天空。
不记得谁说过,人都是喜欢拿自己想象的样子去框定爱人,所以到最后还是不完全了解身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恨他,她感激他给了她天堂般的那段时光,感激他给了爱他的机会,感激他给过她一个家。若是时光倒流,她想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然后带着对他的爱黯然离去。
心微微酸痛,只怨上天为什么不让那段时光长点、再长点。无奈的目光再次投向湖面时,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倒影,高高瘦瘦。
无双惊得猛地转过头,楚煦那张妖艳的脸呈现在眼前。神情莫测,似惑似怨,清冷的身影透着淡淡的寂寞。
“安王爷?”他这个时候不在前面与众人玩乐,跑到这来干嘛。
“无双,你忘了我了?”楚煦收回望着湖水的视线,盯着她的脸。
“王爷的意思,哀家不明白。”这样的楚煦特别处透着古怪,他若是痞痞地和她说话或是暧昧地看着她,她倒觉得自在些,毕竟那样才是他,东轩的风流王爷。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本该是我的妻,这都不记得了吗?”楚煦调高了低哑的声音。
什么?他的妻。她要没记错原来的韩无双要嫁的就是楚焘,而现在她也替她完成了婚嫁。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个丈夫,韩无双啊,你到底丢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
“忘了,没关系,我提醒你。咱们是在颜依楼前第一次见面的,当时你女扮男装去玩,还和我抢花魁呢,记得吗?后来咱们常到宣河上泛舟,还是我教你怎么划船的呢,记得吗?你说咱们的婚礼要皇上赐婚,你要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你得知要嫁给楚焘吓得都落水了,可怎么好了之后就真嫁给他了?”楚煦眼色沉痛。
无双真是大惊失色,她从没想到过原来的韩无双与楚煦还会有这样一段故事。难怪那次在如意斋楚煦的举动那么奇怪,她回门敬茶时看她的目光也诡异,想来无法接受昨日还和自己柔情蜜意的爱人,转身就嫁给别人吧。可是他怎么到今日才问她,不嫌太迟了吗,她记得她养病到赐婚之间明明有不短的时间,他怎么那时不把握?
“我知道,你怪我没有争取。可是你不知道我去相府求过你爹多少次,他都不肯把你嫁给我,父皇更是不会听我的话。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有时候我真恨自己的无能。”楚煦深深地自责,眼色背后是她扛不起的浓浓爱意。
“可是我刁蛮任性,连女红都不会做,也不会弹琴跳舞什么的。”无双很好奇,韩无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让这个风流王爷为她痴狂。
“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你。你率真可爱,活得真实,不像那些女人都是带着面具对人。若我不是王爷她们会有几个真心爱我?”想不到这个楚煦倒是看得明白,只是他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无双是有着现代理念的人,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一抹异世孤魂。
“既然已经错过了,王爷就不要再心存挂念了。我现在是皇后,你是王爷,我们之间没可能的。”希望他能尽快忘了过去,重新开始。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笑笑。她自己都无法做到,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呢。
“你没有完全忘了我。”他肯定的说,“不然你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眷恋哀伤的表情,也许过去我不能,可是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你等我。”说完转身离去,脚步坚毅。
无双有些错愕,敢情自己刚才怀念前尘往事被他误认为还记得他,只是不敢表露。
颇有些无力,若是宫廷算计、政商事务她都能代原来的韩无双处理,只是这感情债她却背不起,也不能背。
无双正自感叹世上多痴人,一个可拍的念头闪过的脑海。楚煦说得是真是假,若是假意欲为何,若是真为什么韩无双跟韩铁成说要嫁楚煦,最后先皇却是给她和楚焘赐婚了呢。
按楚煦刚刚的说法先皇是不待见他的,不会把朝廷重臣的女儿交给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韩铁成暗中搞鬼。明是答应韩无双向先皇求赐婚,把她嫁给楚煦。暗地却跟是求赐给楚焘。不是说说韩铁成极其疼爱女儿吗,只要韩无双提出的要求无一不满足,那他又为什么会违背韩无双的意愿,在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把她嫁给别人。
是阴差阳错,还是不怀好意的阴谋,无双感到心里阵阵恐惧。她来之后没哭没闹地嫁给楚焘,只字不提楚煦,韩铁成是认为她想通了,还是明知她有问题,于是将计就计。相府里韩铁成一次次的关心楚焘和她的关系,是真心还是试探。
想起自己回门那天跟他说了那么多,他是不是已认定她不是她。不,不可能。韩无双肩上有蝶形胎记,相府沐浴时丫头给她搓背总是用力搓肩膀,那时她不曾留意,现在想来是不是在确定那胎记的真假?
嫁楚焘不是韩无双的目的,韩铁成却让整个盛都都以为是她女儿自己选的女婿,目的是什么?他明明对她心有疑虑还把他的亲信告诉她,又怀什么目的?这些事是他一手策划还是和楚焘共谋的,意欲为何?
想到这里,无双觉得自己的每个毛孔都竖起来了,背后冷汗直流。未知的恐惧如漫无尽头的黑夜笼罩着她,让她想逃却不知该逃往和处。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一件丝绒披风披上她的肩头。“天冷了,皇后该多穿点。本来身子就不好,自己该多注意。”无双顺着披风看向来人。那是一双坚毅隐忍的眸子,含了诸多复杂的情绪。
“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前头的宴会结束了吗?”不知她和楚煦的话他听见没有,听到多少。以往她都是为了韩铁成而防着他,帮着他,现在想来像是个笑话。
“没有,可时辰也不早了。朕见你不在,就寻了过来。回去吧,宴会也该结束了。”牵起她冷如冰块的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手这样凉,受寒了?”说完用大手包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呵气,眼中泄露的几许温柔让无双一阵恍惚。
是真心还是阴谋,无双不确定,但毫无疑问这份温暖让她不忍放开。任由他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双手,直到那冰冷渐渐融化有了似温度。
“好了,走吧。”楚焘满意的放下她的手,向前走去。
“是。“收敛心神,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沉溺,未知的阴谋之手早在她不觉时伸向了她,她绝不能就这么罢手,任人宰割。
台上的舞姬结束了最后一支舞,众人已是有些意兴阑珊,疲乏之态微露。在楚焘的一番应景祝词后,家宴完满的落下帷幕。
[第一卷 东轩篇:第十九章 大逆谋反]
楚焘携着无双一起回了凤坤宫,中秋象征着团圆。无论平时如何,中秋这夜帝后必须同寝。楚焘一个月后再次踏进凤坤宫时,竟然会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让他自己都嗤笑不已。
宫里光线摇曳,晃动在无双的脸上,生出几分妩媚,几分妖娆。要是她不那么思虑重重的话,会更动人。
“在想什么?”楚焘不明白身边的女人怎么一天到晚都有想不完的事,在王府是,到了皇宫仍是没变。
“没什么。”无双敛了敛心神,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以后面对楚焘的时候最好小心些,毕竟他也可能是阴谋的主使者。
“累了一天,皇上早点歇着吧。”无双见楚焘点点头,静静地给他宽衣。一时间,宫中凄静,只有衣服的窸窣的声音。
躺在凤床上,无双久久睡不着,视线盯着床顶。心里仍思索着那披着温情面纱的阴谋究竟是谁主使,韩铁成是否真是那背后的黑手,想到有可能他这几个月的温情都是假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枉她那他当亲爹一样依靠。
阖了阖有些干涩的眼睛,她太大意了,被人卖了还犹不知。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楚煦的话也只是片面之词,她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可惜韩铁成给的那些人不能用了,她得开始自己积聚力量了。
闭上了眼,不再多想。明天开始,她得有所作为了,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说不定哪天把命混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夜梦魔连连,无双早早就醒了。枕畔的楚焘还在熟睡,无双却是再无睡意。悄悄起身,到后园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胸口的闷气消散了些。
“起来了怎么不叫朕?”不知何时楚焘已经站在她身旁,目光深邃。
“臣妾见时辰还早,皇上睡的又熟,就没敢惊动皇上。”无双轻轻的转过身,拉拉楚焘披在肩上的袍子。“天凉,皇上要保重龙体。”眸中除了恭敬再无其他。
楚焘觉得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从昨天家宴回来后就变了,可具体说是哪变了他却也一时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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