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我颔首道。
  
  “这么说来，你已经见过了？”
  
  “算，也不算。殿前立了三人，臣妹并不知道谁是新科状元。”
  
  “也罢也罢。云卿，这是朕唯一的胞妹，天香公主。”宁帝颇有些无奈的道。
  
  我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抬眼望，那靛青衣服的男子正向我行礼。原来，他便是新科状元啊。
  
  这一望，我便看见他的正脸。面庞只能算是清秀，倒是嵌于鼻梁两侧的眼睛却十分有神。刹那有了眼神的交汇，很短暂，我却醉了。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四公主司寇天香赐婚新科状元云湛为妻，择吉日完婚。钦此。”郭公公扯着嗓子宣完了圣旨。怪为难他的，我心想。
  
  “臣妹遵旨，谢主隆恩。”我道。
  
  “天香公主，三个月后的九月十五是吉日，太后认为可在那日完婚，公主以为如何？”
  
  “天香听凭母后做主。”
  
  “那咱家就回去传话了，咱家先告退了”
  
  “郭公公慢走。杜骰，送送公公。”
  
  三个月后，我就要嫁给他了吗？
  
  三月后
  
  我想，那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日子吧。那一天起，我不是天香公主，我是云夫人。婚礼的场面很大，毕竟我是皇兄唯一的胞妹，排场自然要比其他公主大一些。皇家的婚礼几乎是从凌晨就开始，梳头，盘发，上妆，换礼服，拜别父母。等我拜别母后和皇兄，坐上迎亲的花轿时，太阳已经很高了。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走了几乎半个京城，才到了云湛家。紧接着，拜堂，敬父母茶。我在那个时候，才见到了云湛的父母，很慈祥的人，是记忆里双亲的样子。所有的礼节下来，月上梢头。
  
  我坐在新床上，等待我的夫君来揭去我头上的盖头。揭去盖头，我第二次看到我的夫君。喝过交杯酒，喜婆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我的手揪着衣服，虽然出阁前一夜，母后在宫里和我说了一夜的话，也告诉了我那些该经历的事，我还是忍不住的紧张。我的夫君迟迟没有动静，我抬头一看，却见他也如我一般不知所措，表情煞是丰富。
  
  我掩面一笑，无奈道：“相公，时辰到了，该就寝了。”
  
  “哦，对，就寝。”云湛，我的相公呆呆的喃喃自语。
  
  “那让我伺候相公更衣吧。”
  
  罗衫褪尽。
  
  红烛燃了一夜，我也在那个满月的夜晚，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后，成为了真正的女人。
  
  这是我嫁入云家的第三个月。婚姻尹始，由于公主的身份，云家上下对我很客气，甚至到了又些
  冷淡的地步。随着时间的逝去，我开始感觉一些客气以外的情感，或许，他们已经开始拿我当家人。空闲的时候，我会进宫陪母后说说话。每次进宫，母后总会拉着我问很多很琐碎的问题，最常听到的莫过于她问云湛对我好不好。我也总会浅笑着说很好。
  
  母后并不是很得宠，甚至连妃子都不是。只是在皇兄登基后，封为太后。作为一个女人，她深知丈夫对于妻子的态度，会决定整个大家庭对这个女子的态度；作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我幸福。我也会跟母后说很多，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和她说说我昨天的晚膳都有些什么菜色。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她，每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云湛已经上朝了，我都会抚着前一夜他躺过的玉枕，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气息。是的，我想我深爱他。从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每个皇族子女的婚姻都与自己无关，在国家利益面前，我们何其渺小。有时夜半惊醒，看着云湛的睡颜，我都会觉得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是一件何其有幸的事情。
  
  嫁给云湛的第四个月，我怀孕了。云家上下和母后都很高兴。最兴奋的莫过于云湛了，我现在还记得他听到这个时候上扬的嘴角，嘴里喃喃念到：
  
  “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
  
  夜晚入睡前，我总爱轻轻的抚住肚子，想到里面那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和云湛失神的笑容，我就更加的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进宫，和母后说说话。她总会告诉我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偶尔也会对着我的肚子说说话，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幸福来得有点不真实。
  
  孩子出生的前一个月，云湛的父亲去世了。我一直觉得老人给我的感觉很亲切，跟他相处的日子，我感觉到了那几乎不曾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份父亲对儿女的感情。小时候，虽然皇兄对我很好，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一些失落。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现在我找回了那份感觉，而且不会失去，会永远在我心中。
  
  云父过世的十天之后，云湛的母亲，那个很慈祥的老太太也因为哀恸过度而去世了。那一刻，我真正理解了所谓的“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这一个月，云湛消瘦了。每一天，我只能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坐在床上养身体。我会坐在床上，轻抚着肚子，小声的说一些话。有的时候，我会希望孩子快点出生，能快点让云湛走出丧亲之痛；更多的时候，我默默的希望，希望我和云湛可以死在一起，如果不行，至少让我死在他的前面，这样，我也许不会那么伤心。
  
  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云湛取名云采芹，“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
  
  皇兄下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灵山水患，着大臣云湛前往治水，天香公主可随行，即日出发，不得有误。钦此。”
  
  斟酌再三后，我决定将采芹寄放在母后处，待治水回来再带于身边。我却不曾想，这一去灵山，就是许久不曾回来，采芹跟我和云湛，也就生疏了。
  
  阮明慧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年的上元灯节比往年漂亮。
  
  “小姐，你看前面怎么了。”贴身丫鬟少璇说到。
  
  我顺着少璇手指的方向，果然很吵杂。“去看看怎么了。”
  
  我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有一位青年男子搀着一位大娘，走出人群，然后人群就慢慢散开了。距离很远，我看不清青年男子的模样，只觉得灯笼暖暖的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感觉很温馨。
  
  这时少璇自人群回来了。
  
  “怎么了？”我沉声问道。
  
  “没什么大碍，大概是人群太多了，一位大娘被挤倒了，然后云家少爷将她搀起送回家了。”
  
  “云家少爷？哪个云家少爷？”是刚才那个男子吗？
  
  “小姐常年在府中，自然不识云家少爷，坊间都说下次科考，云家少爷会中状元呢。”
  
  “哦？”
  
  “小姐，天色暗了，我们回吧。”
  
  “恩。”
  
  幼时读诗，不能理解何谓“辗转反侧，寤寐求之”。然今夜，那个云家少爷，让我迟迟不能入睡，我这是怎么了？
  
  云家少爷考中状元，娶了皇帝的亲妹妹，天香公主。后又在灵山治水有功，受到当今圣上嘉奖。这些年，经传为美谈。
  
  而我，却一直未嫁，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我。
  
  那年上元灯节上的那个男子，已经让我的心中容不下他人。就算他去了公主，也不代表我失败了。因为，我的机会又来了，公主和云家少爷回南州为已故双亲上坟扫墓。
  
  我让少璇花钱打点了一番，打听到了他们上坟的时辰。那一日，我早早的去了云家二老的坟前，上了一柱香，算是提前拜见未来公婆，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
  
  他们来了。
  
  “这位姑娘，你是何人？”眼前的女子雍容大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香公主。
  
  “小女子名唤阮明慧，乃南州州长次女，前来为云家二老上香。”我欠了欠身答道。
  
  “你为何要为我父母上香？”这次文化的是云家少爷，云湛，我思念许久的男人。
  
  “听闻云家少爷出色，治水有功，想必常年不曾回家。小女子此次算是替父亲前来，感谢云家二老培养出云少爷如此国之栋梁，也算是我南州骄傲。”
  
  “妹妹，果然人如其名，明慧，好名字。我是云家媳妇，天朝十四公主，你可以唤我天香姐姐。”果然是天香公主。
  
  “小女子高攀。”我行了个大礼。
  
  天香公主性情平和，是易相处之人。自那日相识，我们便没断了联系，常以书信相通。我发现她是个有见地的女人，并不如一般的皇族女子。日子就这么过，我在想，我的机会什么时候才到。想着，我的机会就来了。
  
  那日，有一封自京城来的书信，我以为与平常无异，却不知，我的命运，被那封信，改变了。天香公主修书希望我能进京嫁与云湛，语气委婉，并不时的表达自己对我的亏欠，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我修书给在京城的亲戚，才知道，婚后多年天香公主因为一直没有为云家诞下男嗣，在京城落下了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