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我心乱如麻，这时，内侍监尖声叫道：“太子求见！”
  
  扶倒在地的采芹姐娇躯一阵，我也手指打颤起来，宁帝回身，“让他进来！”
  
  不多时，太子司寇偐来到殿前，他看到自己妻子跪在殿前也不讶异，甚至于漠视，白冠玉袍，锦带罗衫，上前恭恭谨谨的跪下：“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父皇，可是儿臣罪孽深重，实在不敢起身！”司寇偐叩头不止。
  
  宁帝大怒：“你！”
  
  司寇偐仰看向宁帝，一双眼睛深沉似海：“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陛下……”戴权和我皆惊呼出声，宁帝一手撑案，一手抚住胸口，气喘不止，面色渐渐青紫，我和戴权上去相扶，然后叫道：
  
  “传御医快！”
  
  宁帝指着太子说道：“把太子暂压天牢，稍后再审。”然后就颓然倒地。
  
  宁帝五十二年，太子司寇偐下狱，三皇子司寇汐被禁足在府中，宁帝病重，朝中惶惶，九皇子素来谦恭礼雅，由九皇子司寇轩暂监国代政，六皇子司寇瑾彻查太子一案！
  
  今日下朝后，我跟随在司寇轩后面，轻按眉心。
  
  “鸾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司寇轩发觉我不适，关切的问。
  
  这几日司寇轩监国代政，怀柔一术得宜，进退有度，很快安抚了朝中各派在此次变乱漩涡的心，可我知道，这后面，是司寇轩几日几夜几乎不眠不休的努力，乾元殿里彻夜灯火不休，灯下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朱笔丹批，几乎事事亲为，不假于他手。我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躬身行礼，
  
  “多谢九皇子殿下照拂。”
  
  后面很快传来寒暄声，“原来是九皇子殿下，老臣听闻九皇子殿下此次临危授命监国很是辛劳，九皇子年少有为，大有前途啊！哈哈哈哈……”
  
  司寇轩在我退后行礼之时已经正色然后回身拱手行礼，来人是当朝太宰冷侍君，官居一品，朝中门生无数，地方皆有沾亲带故，为官四十余宰，是朝中重臣，也是官闱世家，其父曾是先帝发小，官居右侍郎，他有一女冷银是八妃之一，虽无所出，但举止端庄稳重，多年来也从未冷落过，还有一小女儿是婉仪女官，做事很是利索话也不多，不难看出这个家族的教养训条。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看着和冷太宰寒暄闲聊的司寇轩，紫蟒墨冠，乌发朱丹，身影挺立威仪但又不失慈蔼，敬重谦恭又不失果断，昔日我们闲聊时曾经把冷太宰比作万年老狐狸，现在司寇轩和他游刃有余，进退得当，我就这么看着他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我不认得了。
  
  “鸾儿，幼鸾？”
  
  “啊？”我回神，不知何时司寇轩已经说完话，伸出手在我面前挥一下，笑得明媚耀目，
  
  “好好的白日怎么发起呆来了，方才冷太宰和你打招呼你也不理，这修容素来的冷漠疏离你真是有模有样。”
  
  我但笑不语，想说什么还是没说。
  
  “天气这般好，我们去宫后苑的云霄亭里坐坐，你一早起来，方才才退朝，你饿不饿，离午膳还有阵子，你要不要先用些糕点？”他一脸关切的说。
  
  我点点头，这几日想是太累了些，脚步都有些虚浮，总是困倦，方才在朝上也不过是勉力支持，只觉得头上似有千斤重，虽然我不过才是戴了一根白玉发簪。
  
  坐在云霄亭上他也不得闲，奏章源源不断的送过来，本来应该是我来审看，司寇轩看我实在倦怠不适，让我好生休息，我也乐得偷个闲，托着腮有下没下的往嘴里丢着果子。
  
  突然一阵笑闹传过来，我侧首看去。
  
  “再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司寇轩批完几本奏章让婉容送回殿去，他拾帕伸手过来擦拭我的嘴角：
  
  “金丝乳糕吃到嘴角了，老是这样，懵懵懂懂的似个小孩，让人怎么放的下心？”
  
  我不动声色的避过，指着那边对他说：“虽然俗事缭绕，宫中勾心斗角的多，但你看，还是有天真浪漫的一片在。”
  
  那厢，五皇子司寇哲之子司寇澄正在几个伴读在蹴鞠，一旁十五皇子正由乳娘牵着蹒跚学步，依依呀呀。
  
  一段时日不见，司寇澄高了许多，脸色也白净不少，看的出来，他体格比其他的少年要好很多，鞠球也踢得又狠又准，连连得分，其他几个大男孩脸上已经有着不悦之色了。
  
  “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少年心性，不懂得压制，你看！”司寇轩淡淡摇头说道。
  
  果然，几个大男孩合起来将球连连踢向他，初时司寇澄还接退的了，后来渐渐不支，突然，一球踢到头，他哎呦一声摔在地上，一旁的内监慌忙上去扶，几个男孩抱着球跑掉了。
  
  司寇轩低低叹口气，我起身，拾级而下。
  
  内监看到我皆纷纷跪下行礼，我径自来到司寇澄面前，半蹲下身，还是孩童圆幼的脸上有着不甘和倔强，脸上有一块泥印子，我掏出绣帕，替他轻轻擦拭，笑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姑姑在上面看到了，澄儿很是厉害哦，他们都给踢跑了，不过司寇澄有些事要知道忍让协作才行，否则锋芒太露，在宫中会步步维艰的，这次，是被球踢中了这里，下次还不定是什么呢？”
  
  我轻轻在他脑边比了个姿势，一双灿烂若星辰的眼睛有流光闪过，我很满意的笑笑，是个聪明孩子，不枉我说这一番话，将绣帕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头：
  
  “有空不妨多读些书，尚书房还是有很多值得交往的朋友，那些世家子弟只不过是你未来的第一步，你若想，就要投其所好，努力成为他们的领导者，而不是对立打压的对象。”
  
  说完，我怡怡然起身，眼前有一阵发黑，想是蹲久了的缘故，牵着他返回亭内，司寇轩正在逗弄十五皇子玩，我看着心想，这些皇家的孩子长得都极漂亮，一个个粉雕玉琢，十五皇子被逗弄的咯咯直笑，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抢着要司寇轩手上的乳糕，我拉司寇澄坐下，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唤道：
  
  “九皇叔！”
  
  司寇轩温和的招手让他坐，我一看，盘子里只剩最后一块了，我拿起糕点分了一半给他，他接过，小口吃起来。
  
  司寇轩坐在对面笑我：“鸾儿怎么如此小气，一块糕点也要抢一半？”
  
  我一点一点掰着吃：“他人小吃不完，不要浪费了。”
  
  “我看分明是你小气舍不得吧？”司寇轩将手上的糕点递给快啼哭的十五皇子，看着他一点点吃下。
  
  “哼”我懒得和他争，分明在耍弄我，我别过头去，专心吃我的糕点。
  
  “幼鸾姐姐是照顾澄儿，有好吃的皆分我一半，才不会是小气。”司寇澄出声替我辩白道，我对上他乌溜的小眼，一掌拍在他脑上，“多嘴。”
  
  司寇轩笑出声，凑近问司寇澄：“澄儿，九皇叔问你，夫子应该教过你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吧？将来你是不是应该换很多很多糕点给你幼鸾姐姐呢？”
  
  司寇澄点点头，极其坚定的说：“将来姐姐想要什么，澄儿都会拿来给姐姐的。”
  
  我瞪一眼正在偷笑的司寇轩，要你多事！然后又是一掌劈向司寇澄的后脑勺：
  
  “笨死了，谁给你块糕，你都要这样吗？还有，我是你姑姑，不是你姐姐，你叫他叫皇叔，叫我叫姐姐，不是平白的小他一辈了？”
  
  “不要紧啊，要不，澄儿，你叫她皇嫂也可以的……”司寇轩得寸进尺的打趣道。
  
  我恶狠狠的眼神杀到，司寇澄开口说道，一脸懵懂无知：“不要，叫姐姐亲切些，幼鸾姐姐很是温柔，澄儿可喜欢幼鸾姐姐了。”
  
  司寇轩问道：“那澄儿就当幼鸾是亲姐姐好了，有修容大人罩着你，日后也不怕横着走，哈哈……”
  
  “不要。”司寇澄答道。
  
  司寇轩奇道：“这么便宜的好事你都不要？你不知道宫中多少人赶着想和我们修容大人论交情亲疏吗？”
  
  “可是，不是，就是不是。”司寇澄意外的执着。
  
  “真是个傻孩子。”司寇轩摇摇头说道。
  
  午膳，我和司寇轩在乾元殿用得，他心情极好，频频替我夹菜，我知道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他还偷着乐呢，一直恶狠狠的用眼神表达我无声的鄙视。
  
  “鸾儿怎么不多吃些？”
  
  我推开碗：“没胃口。”
  
  “怎么会这样，不舒服吗？是不是痼疾又发作了，这两日天气反复，请医用药了没？”
  
  “嗯哼！”
  
  “不对，你素来讳疾忌医，来人……”
  
  “不用了，我每年都这样，冬日倦懒罢了，还不许我偷闲了？”
  
  司寇轩突然放下筷子正色道：
  
  “幼鸾你身子素来不好，现在正是朝中风云暗涌之时，太子一案虽然是由六哥彻查，朝内已是人心惶惶，可是近日北方大雪，恐有大灾，北疆又要起事，修容修仪分担的事情更多，可是修仪自绿筱起就悬空已久，你这任也不过是个虚设，你身子不像绿筱经得起操劳，我在想，召一个修仪也可减轻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