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绯烟掀帘进来，端着一盆热水交予一旁的莺儿，“小姐可是前日回来的呢，睡了一天了，先时大家都紧张的要命，九皇子已经来了三趟了，御医再说保证说只是眠寒之症，小姐素来身体虚寒，最近又很是劳累，会自然转醒的。”
  
  莺儿掩唇笑道：“九皇子很是紧张呢，午膳时过来找小姐，发现小姐没回来，命人四下寻找，结果十二皇子派人传来消息，说小姐再合一堂，九皇子亲自去接的来的，听说还对守灵的十二皇子发了脾气，连着一干随从都受了罚，回来后小姐一直没醒，御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磕头如捣蒜呢！”
  
  我捏着半月白玉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听到这里，动作一滞喃喃说道：“怎么是这样？”
  
  心里似有千万根线在缠绕，我仿佛窥见了一根线头的影子，可是一晃而逝，又捕捉不得。
  
  “这么冷的天气，小姐怎么可以不带一个随行的人就往那面生僻的地方去了呢？万一有个好歹，小姐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宝筝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接过我手上的梳子，替我挽发。
  
  我吐吐舌头，看来宝筝是生气了，要不然不至于如此的，我搓搓双手，棠梨递过一个手炉来，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倒是一双眼睛盈盈有神，突然撇见镜子里宝筝身后的一个身影，我偏头问：
  
  “宝筝，这是？”
  
  宝筝已经熟练的输好了一个双垂分鸦髻，取了两串珠链，比比挂上，在拍了点鸭蛋粉在我脸上，一时甜香满颊，脸色看上去好看多了。
  
  这才让我转过身来，招手让那人上前：“小姐也见过的，这位是新来的掌膳女官，齐君儿，她的医术高超，是东宇一族天分极高的药医，同辈们的佼佼者，以后负责小姐的膳食和药侍，相信有君儿妹妹调停，小姐的身子定能康健起来。”
  
  齐兰儿上前和我见礼，抬起头来冲我甜甜一笑，圆圆的脸上浅浅的酒窝，齐齐的额发看的恬静美好。
  
  我正在喝一碗红茶，差点被呛到，所幸我的心脏已经练得无比坚强，这不就是我在三皇子府上那个恐怖的齐兰嬷嬷身边的侍女吗？她一直都是一身五彩衣裙各色小饰物从脖子挂到脚，现在换了一套宫闱罗裙发簪我一下竟然没有认出来。
  
  可是，司寇汐派她进宫，是何意？
  
  我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司寇汐现在被禁足在府中待查，虽不像太子下狱，但也等于变相软禁了起来。
  
  不过司寇汐会那么老实呆这么?
  
  我连怀疑都不要怀疑！
  
  他到底计划着什么？
  
  思索间，突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抬眼一看，齐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站在我面前，我脑子警铃大响，不喝，这可是我的地盘，又不是在三皇子府。
  
  我扭过头，端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宝筝怎么劝，那个君儿的水汪汪大眼怎么看着我，我就是坚决不喝。
  
  就在宝筝许到了三颗糖我还不松口的时候，门外的内侍监扯着嗓子喊道：“九皇子到！”
  
  我起身，刚走到外室，司寇轩已经进来了，他上前几步笑道：“今日颜色好看了些，你那日回来脸色惨白的，睡梦也不安稳。”
  
  我退一步和他见礼，他身后的百里文枢今日一件湖绿色的棉裙，外罩银色的狐裘，正在解开，对我盈盈笑道：
  
  “姐姐可算是起来了，殿下很是挂心呢，我们这两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批阅奏章，统共才歇下几个时辰不到就起来了。”
  
  我咬唇，炫耀什么呢，嘲笑他们辛苦时候我在睡觉是吗？
  
  我还礼笑道：“妹妹辛苦了，这些事我素日做也没觉得这么辛苦，伺候宁帝的时候总是很快就做
  好了，每每还得闲去玩闹，可能是，妹妹刚刚上手，一切不熟觉得吃力罢了。过些时日就好，不过，这也是天资所限，妹妹也不要太强力为之了，毕竟，伤了身子可不是好事？”
  
  她的脸扭曲了一下，估计堵的够呛，我施施然转身走开，哼，吵架，讽刺挖苦人，我和纯然是吵到大的，你怎么比得过我。
  
  她很快平静如常，坐下，莺儿奉上茶，她突然掩鼻道：“姐姐这里是什么味道呢？好大的气味，闻得让人头痛起来。”
  
  我心头一紧，面上还是淡淡说道：“无他，不过是一道药罢了，宝筝，开开窗，散散气。”
  
  “不可。”司寇轩制止她，回头对我说道：“外面风雪这么大，你还病着，我们是不是耽误了你吃药，无妨，你不用理会我们，先把药吃了吧，浪费了一碗药是小，耽误了进服是大。”
  
  我几乎是哀求的看着他，司寇轩知道我多讨厌吃药的，四目相接，他也彼为踌躇起来，宝筝端着
  药上前，经过百里文枢时，她跳将起来：“我亲自服侍姐姐用药吧，姐姐可不能讳疾忌医呀？”
  
  说着，把药碗端到了我面前，皱着眉头道：“姐姐也是素日喝着，想必也习惯了吧，像妹妹我就
  不行了，那么，妹妹亲侍汤药，姐姐早早喝完也好歇息玩闹……”
  
  我恨得牙痒痒，又不肯在她面前露怯，一手接过就灌了下去。
  
  绯烟端着杯子托着帕巾上前来请漱口，我从容的漱口拭嘴，一旁的棠梨带着些小丫头端着各色的糕点果饼上前来，我笑着请大家用些。
  
  百里文枢夹起一块合欢酥，斜眼环视一圈室内笑道：“真是和我姐姐在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呢，鸾儿姐姐这里外这么些人服侍着，想我绿筱姐姐在的时候，里外进出统共不过天璇一个人，现在想想真难为她，倒也是井井有条。”
  
  这还真是句句夹枪带刺的，说我了还不够，连侍女一并编排上，我真有些气愤了，坐在那里冷笑数声，司寇轩看出些端倪，打和道：
  
  “各人有各人的脾气习惯性格，绿筱散漫随意些，幼鸾娇矜，何况对下人一向一视同仁的，天璇下面那没有好几个女官跟着进出，不过没有那么出头露脸罢了。”
  
  四两拨千斤的带过，把话题移开。
  
  百里文枢站起身来，“故地重游，不知还是不是旧时光景，姐姐不介意的话，让我随便逛逛可好？”
  
  我微笑：“当然可以，绯烟……”
  
  “不用麻烦这位了，诺，你能不能陪我逛逛，替我领领路，不知道后厢房我上次拉的一支紫毫还在不在？”
  
  她一把携起莺儿的手，莺儿看着我，我点点头示意她：“去吧，好生招待着。”
  
  百里文枢出去后，我变了脸色，低头绞着自己的垂发，司寇轩移到我近旁的椅子上，我板着脸不理他。
  
  司寇轩小心翼翼赔笑到：“怎么了？你和她是不是有些什么……”
  
  我不耐烦的转开话题：“太子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司寇轩覆手道：“我也不清楚，大皇兄低首认罪，却什么都不说，六哥依命搜查了太子府，太子侧妃……”
  
  他看看我的脸色，接着说道：“太子侧妃的证据充分有力，人证物证俱在，如果这样下去，恐怕对大皇兄很不利。不过直指三皇兄的证据很少，有也不能直接证明，所以……”
  
  我撇撇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助大姐一臂之力，干脆把司寇汐置于死地，手足相残宁帝一直都
  是很为忌讳的，说来也好笑，他自己当年也是这般登基可是对于兄弟阋墙他却诸多避忌。
  
  可是司寇汐有那么好对付吗？
  
  “还有一事。”司寇轩说道：“北边战事事了，四哥不日要班师回朝，他修书要亲自赶回送十一下葬，叫我们在等十日，而朝中人潮暗涌，近日不少各地大臣上奏章要求严惩真凶，六哥昨日在朝上立下令状，十日内必定抓到真凶，让十一能安眠。”
  
  “人潮暗涌？怎么会这样？”我吃惊的问。
  
  司寇轩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一下，宝筝早已带人退下，门窗皆掩上，司寇轩压低声音道：“近日
  朝中各地重臣皆上书严惩恳切说天朝发生了如此之事，应该严惩肃清，以正国体。何况，皇后正从北方回来，她母族握有一洲军机，自然是要护着大皇兄的，若是有......”
  
  “哎呦，这门窗紧闭的干什么呢？”百里文枢推门进来，“里面一个侍女也无，姐姐和九皇子关系果然好？”
  
  宝筝端着一杯茶进来笑道：“天气寒冷，门窗还是关的好，我才出去端杯热茶给小姐，是宝筝大意了。”
  
  司寇轩起身告辞，还有很多政务没做，我看着他，明明是一个俊美翩翩佳公子，最近也掩不住疲惫之色。
  
  他们走后，我坐在书案前沉思了片刻，提起笔画了两幅字，让棠梨给我送到了林公公那里，他会派人送出宫外，曲璃自会在外面收到。
  
  有两件很重要的大事要她去做。
  
  药要一日四次，夜里还要喝起一次，齐君儿很是尽心尽力，都是亲自配选熬煮的，宝筝很是感激，喝了两日我的眩晕之症也好些，这日午睡突然被摇醒，莺儿掌灯在我枕席旁，看见我醒来，悄悄说道：
  
  “小姐，有件事，我觉得还要和你说的好，你快点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