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眼前红晕一片。
  
  百里绿筱还在摩挲着天心钗，突然笑笑：“我本想告诉你，昨日陛下和我商议，你卸任后，从此不会再有修容这个职位了，天心钗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给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她走过来，轻轻将钗子插在我头上，仔细调整了角度。
  
  “真的很漂亮……”她低低赞道。
  
  事情不多，司寇偐做事效率很高，而且极其善于人心攻术，很多事情在呈上来的时候已经按照他预想的走了，我们很快处理好今日的事情，还不到午时，我和百里绿筱就携手出了乾元殿。
  
  “文枢怎么了呢？”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百里绿筱的神情掠过一丝哀伤：“还没醒，每日沉睡的像个孩子，不知忧愁的样子。”
  
  “会好起来的。”我说着无力的安慰话。
  
  那夜，火光冲天，司寇晔带领亲兵三千和司寇轩八千余人对峙阵前，两方文交之际，司寇汐突然救出太子司寇偐，司寇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了九龙佩，十一带头跪下三呼万岁，场面顿时倾倒，司寇轩束手，百里文枢尖叫不依，百里绿筱却突然出现，司寇偐当着众人面，携起她的手，百里绿筱的皇后之位已定，百里文枢和她姐姐于玉台上对峙，她终于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枉费，甚至连激怒绿筱都不成，她天资再高，又岂会是纵横多年的百里绿筱对手，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硬气如此，竟然服了药。
  
  毒药是百里家家传的天心散，喝下口舌立刻麻痹，什么也吐露不出，不过一刻，就四肢麻痹而死，大家都以为活不成的时候，太医却说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百里文枢有孕了，我永远忘不了百里绿筱那一刻的眼神，悲戚决绝，又有一丝狠辣犀利和彻骨的心伤，她对司寇轩是存着一段情，可是，她妹妹却……
  
  “太医，我略懂药理，若将毒逼入胎儿体内，胎儿滑出，对母体影响不大，对不对？”
  
  太医惊讶她的解毒方法，应到：“说不定可行，但是……”
  
  “那就快些吧，没什么但是，横竖也是一死......”百里绿筱蹲下温柔摸着她妹妹的漆黑墨发，无限温柔的说：
  
  “妹妹，姐姐在这，你不用怕了，没什么会再伤害你，姐姐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而我，在返回华羽宫的时候，二姐木珊来看我，说了一个让我吃惊但又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姐采芹，自缢于寝宫了！”
  
  正神游太虚之际，百里绿筱的清雅声音已经传来，我连忙跟着：
  
  “见过四王爷。”
  
  “四王爷安好。”
  
  “奴婢参见四王爷……”
  
  正说话间，司寇晔突然出现，我和百里绿筱止住话头，语笑嫣然的向他见好问礼，司寇晔一身玄衣，领口袖口处绣上了银线的藤蔓，头发少见的没有全束起，仅仅是规矩的绾结在后。
  
  眉目清晰，一双眼睛仿佛古潭里的深水，永远波澜不惊，身形高大魁梧，皮肤不若司寇汐那样妖孽的白皙，而是常年被塞外的烈阳风雪磨砺出的黝黑古铜，力量的张力扑面而来。
  
  他拱手还礼，百里绿筱开口笑道：“陛下带着云大人前往西市巡查，一早就去了，今日乾元殿的的事物也也处理好了，王爷来的真是不巧。”
  
  司寇晔脸上露出失望：“无妨，那我去尚香天牢一趟好了，两位小姐慢走。”他转身就准备离去。
  
  我脱口而出：“等等……”
  
  马车颠簸的很厉害，我习惯了香车宝马的，软垫皮椅，宽敞明亮，这样狭小且简单的马车让我很不舒服，我很惊讶，堂堂四王爷，征战一方，军工无数，赏赐诸多，府上竟然还在用这种马车？
  
  仿佛是知道了我的疑惑，司寇晔开口说道；“我常年不在府中，出行多骑马匹，马车再好也是闲置，顾多交由府中下人使用，太过华丽了诸多不便，让小姐辛苦了。”
  
  我吐吐舌头，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是我要跟来的，让四王爷费心了才是。”
  
  他沉默不语。
  
  马车倒是跑的很快，可是狭小的室内就我二人，我虽然伶牙俐齿，但对司寇晔知之不深，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司寇晔稳重内敛，没有开口。
  
  我想了又想，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那日，多谢四王爷的救命之恩了，要不是四王爷带着飒露紫赶来，鸾儿也不能那么快从乱军中逃离。”
  
  仔细想想，仿佛好像被他救了不止一次，本想再多说一句“没齿难忘。”但又显得矫揉造作，一时犹犹豫豫的也说不下去。
  
  “晔！”门口那个木头人突然开口。
  
  “什么？”我没听清。
  
  “我叫司寇晔，你不用一口一个四王爷，你叫他们不都是名字？”他突然一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斜飞入鬓的眉毛皱起，我的魂被震飞。
  
  “嗯，我记住了。”我唯唯诺诺的应道。
  
  他们?我仔细想想，我叫司寇汐是不客气直呼其名，司寇轩也是，司寇薰和司寇遐他们都是，
  
  额，司寇晔真是挺自来熟的，哈哈，说不定他不像外表那么冷酷难近。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王爷，尚香天牢到了。”
  
  尚香天牢，是一代皇后百里天心亲自设计建造的，她对奇门遁甲八卦五行有诸多心得，尚香天牢自建成后，凡是关押的大犯死囚从来没有能脱逃，历经几百年而不损，可见当初设计的人的兰心蕙质，心思缜密。
  
  顾尚香天牢也多是关押重要犯人，由陛下直接管辖。
  
  而司寇轩，正关在地下第三层。
  
  我钻出马车，抬眼就看到巨大的茂兽头面目狰狞的挂在高大的石墙上，四周森冷阴暗的气氛让我心下一惊，司寇晔站在车下，向我伸出手，我借着他的手跳下马车，他将我往后一揽，低声说
  道：
  
  “只要跟着我就好。”
  
  门卫检查过他的令牌，大门缓缓打开，司寇晔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低声和我解释：
  
  “小九现在在蔷薇塔里，是这里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两边都关押着大盗罪臣，牢房按照九宫八格的局势排列，普通人进来很难绕的出去，这就成了天然的防守屏障，这里守卫森严，每个近卫军都在这里呆过一年，以培养坚韧的意志。”
  
  说话间，我随着他绕七绕八，来到一座高大的塔楼前，塔楼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经露出了斑驳的墙衣，一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铁门被锁住，司寇晔点点头，旁边的狱卒就上前打开，有人点亮了火把，先行引路进去。
  
  里面出乎意料很干燥，没有我想象的潮湿阴冷，我仔细一摸内壁，竟然全都是寒精铁所造，而且打磨的光滑，这样，就是一只苍蝇也趴不上去，我不禁再一次为设计者的心思缜密而暗自叹服。
  
  “小心跟着我，这里面机关很多，刀刺毒气不算什么，若是不小心触到了流沙，塔顶上的十几万立方的流沙倾倒下来，任你是身怀通天绝技，也插翅难飞。”司寇晔的声音传来。
  
  我听得脖颈发凉了几分，心思精密到这个地步，一点后路也不留，劳心力如此，此人必不能善终
  啊，事实上也是，百里天心这辈子虽然极尽宠爱，但芳华早逝，不过三十多就沉疴不起，撒手人寰，可是也有传言说，她是被后宫联合朝中谋害的，孰是孰非，后人现在也不得而知。
  
  此时已经走到了一面光洁的墙壁面前，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我很疑惑的看着司寇晔，难道走错了？
  
  狱卒此时提起灯，在墙上轻轻叩击几下，上三下四，右移又有三，一扇门就这么突然滑开，他率先进去了，司寇晔示意我跟上，旋转朝下，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火把透出的一点微光，我小心的数着台阶，不知绕了多久，一扇门打开，司寇轩就在里面。
  
  打开的那一瞬，我晃了眼睛，里面软榻竹椅，玉案镇纸，墙上的山水，诗词，都与司寇轩的书房一模一样，不一样的，只是点着巨大的牛油烛照明，倒有些深夜的意味。
  
  司寇轩还是一派俊朗星驰，一袭白衣似雪，举手投足书气万千，他正在桌前写些什么，抬眼看见我们来，放下手中的湖笔，拍手笑道：
  
  “想不到有佳人芳踪，我还以为是书中说的夜半狐妖来了呢，哦不，唐突了佳人了，怎能是狐妖类的妖畜可比的，这分明是九天仙女嫡凡了嘛，四哥，你说是不是？”
  
  司寇晔眼神深沉几分：“小九，你还好？”
  
  司寇轩往后仰躺到椅子里，闲适的笑道：“好啊，当然好，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就是看不到阳光，其他倒也没什么，对于一个该诛九族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司寇晔环胸沉声说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肯认错？你谋害了刘老汉一家，嫁祸给老五，又牵连了老六下水，事情败露，你抓了你大皇兄最心爱的女人，逼他顶罪，你还通敌陷害十一，间接害死了十二，毒杀了父皇，你到底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