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不死人不死于传火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陵寝内，罗塞尔高居于王座之上，眼中满是担忧，抱怨道：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
    就在刚刚，他跟贝尔纳黛进行过沟通，已经确认贝尔纳黛身边的‘暗月’，就是一百多年前自己从月亮上带回来的那位旧日。
    罗塞尔对此表示忧心忡忡，但余烬却只是告诉他不用担心，还说这未必是坏事。
    可对于更具体的情况，余烬又偏偏不肯透露。
    罗塞尔对这种谜语人行为深恶痛绝，尽管他自己也喜欢这么干。可真的当他设身处地，他对于谜语人的痛恨情绪就积攒到了顶点。
    不过，谜语归谜语，至少余烬人还是靠得住的。
    既然余烬都这么说，那就证明那位旧日多半还是和他有些关系，所以才会让他不用担心。
    而且从目前来看，贝尔纳黛身上也并没有遭到污染的迹象。
    至少在这一点，贝尔纳黛就比他这位倒霉的老父亲好得多，他可是在堕落母神的污染下被折磨了上百年，如果不是余烬他们提前找到这里，再过十几年末日降临，到时候他的神智只怕要被彻底消磨干净。
    而且，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他才刚刚复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罗塞尔抬起头，望着空空荡荡的陵寝，心中莫名有些孤独。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最开始是将这一切当成游戏，玩得很爽很开心，但偶尔也会回想故乡，回想那养成了他绝大部分性格和爱好的过去。
    活得越久，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就越高，就像落叶总是要回归树的根部，不过，他至少建立了家庭，有乖巧的女儿，有温柔的妻子，还有两个让他操碎心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的牵挂，有一定程度上的归属感。
    可一百多年过去，他曾经认识的人都早已逝去。
    曾经的天启四骑士无一幸存，他的妻子也早已过世，他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情妇大概也活不到现在……嗯，那位魔女除外，她大约已经是半神，没那么容易陨落。
    而他的子女中，长子夏尔是最不幸的，他只遗传了很少的非凡特性，却不得不重复他的道路。这么多年过去，夏尔早已去世。
    次子博诺瓦天生就是序列5的非凡者，现在已经是蒸汽教会的天使。
    而贝尔纳黛无疑是让他最为满意的，她不但已经成长为天使，还救了他这位老父亲。不但带着余烬来帮他解决了污染的困扰，甚至就连那幅自己交给她的绘画世界，生活其中的人民至今依然有半数信仰着‘黑皇帝’。
    也正是这些信徒的存在，让他得以维持‘序列1’的位格。
    不过贝尔纳黛毕竟不是蒸汽之主，要素黎明也不是蒸汽教会，做不到往绘画世界里塞几百万人。迄今为止，绘画世界中的总人口也才不过二十万，其中半数就只有十万，不足以支撑他重回序列0。
    可以说，贝尔纳黛几乎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可即便如此，罗塞尔的心中依旧孤独，就和在贝尔纳黛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的克莱恩一样。
    罗塞尔能感觉到他的孤独，从骨子里透出的孤独。
    在这一点上，或许也只有他们能够互相理解。
    除了彼此之外，即便是余烬也不行。
    因为和他们相比，经历过黑魂三部曲的余烬明显有着更多的牵挂。与生活在黑魂中不知几千年的时光相比，地球的经历只能算是孩童时期——有记忆，但不多。
    所以罗塞尔才会感到孤独，无人能理解的孤独。
    而随着克莱恩、余烬甚至是贝尔纳黛的相继离开，突如其来的独处也让他的内心更加空虚。
    “我果然快疯了。”
    罗塞尔自嘲一笑，从他‘穿越’到‘死亡’，总共也就三十多年，而他却已经在这座陵寝中被堕落母神折磨了超过一百五十年！
    尽管堕落母神的污染已经被祛除，可被折磨的经历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他的精神依旧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更加的‘多愁善感’，更容易感到孤独，也更加的恐惧孤独。
    罗塞尔轻叹了一声，自语道：
    “不过，总归是要走出来的。”
    他总不能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罗塞尔从王座上起身，朝高台下走去。
    可明明才离开王座一步，他周围的环境立刻发生变化。
    周围不再是那被黑暗笼罩的陵寝，他出现于一座宫殿之中，一座于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的宏伟宫殿！
    它没有金碧辉煌的外表，微微泛黄的墙面与蓝色的屋顶给予它浓厚的历史沉淀。
    它有一座主塔、六座王宫、五个不等边形院落、四座花园，而此时罗塞尔就站在宫殿前的喷泉庭院中，眼神复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白枫宫，是他担任执政官执掌因蒂斯共和国二十年的地方，也是他自称‘凯撒’，将共和国改为帝国，施行独裁统治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他陨落的地方。
    罗塞尔轻声感慨道：
    “真是怀念啊。”
    “不过一百多年过去，这里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由此可见因蒂斯是真的8行！”
    “守卫！守卫在哪里！给我拿下他！”
    罗塞尔的耳旁传来刺耳的尖锐咆哮，他侧过头才发现一名肥头大耳、衣着华贵的‘贵族’正无比愤怒的指着他。而在更远的地方，白枫宫的守卫正朝这边赶来。
    至于原因，罗塞尔也已经猜了出来——因为他现在的头上戴着一个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黑色皇冠，身上穿着漆黑的盔甲，盖着同色的披风，手里还握着权杖，而这正是一百多年前‘凯撒大帝’的形象！
    在实行了共和制一百多年的因蒂斯，他这样的装扮不亚于黄袍加身，是对共和制赤裸裸的挑衅。
    “跪下。”
    罗塞尔视线冷漠的扫过一众周围，冷冷吩咐道。
    深沉威严的嗓音瞬间传遍白枫宫，接着是整个特里尔，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回荡起罗塞尔的声音。
    噗通！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力，身不由己的跪倒在地。不论是普通的民众，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谁也不能例外！
    即便啊是那位守卫着白枫宫的‘猎人’途径半神，此时也只能跪倒在罗塞尔面前，身体颤抖的将头埋低，不敢抬起。
    罗塞尔冷漠的收回目光，却又突然有所感应的望向天空。远处，从圣罗塞尔教堂的方向，一道身影朝白枫宫飞来。
    出色的视力让罗塞尔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博诺瓦。”
    罗塞尔低声念着祂的名字，又是痛心又是失望。
    博诺瓦是他最有天赋的孩子，没有之一。
    即便是贝尔纳黛，也没有一出生就能拥有序列5非凡特性的待遇。
    可就是这位最有天赋的孩子，他的命运却早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蒸汽之主选中了博诺瓦成为祂的圣灵、祂的天使，对其他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恩赐，但罗塞尔深知这只是蒸汽之主对他的防备，试图通过控制博诺瓦来控制他。
    蒸汽之主明显也是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所以就连蒸汽教会总部的名字都被改成了‘圣罗塞尔教堂’，然而在罗塞尔眼里，蒸汽之主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做作！
    他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又何必装的好像关系有多好一样呢？
    更何况，如果蒸汽之主真的念及旧情，就不会联合永恒烈阳教派一起，摧毁他的八个陵寝。
    更何况现在的博诺瓦已经彻底变成了蒸汽之主的形状，罗塞尔好歹是为人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他人手中的玩物，他又怎么可能不感到痛心疾首呢？
    博诺瓦凌驾于白枫宫上空，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那位天使。沉默许久，他降低了高度，落到地面与对方处于同一平面。
    因为他认出了对方，那是他的父亲，至少曾经是。
    罗塞尔神情冷漠的注视着博诺瓦，遥遥望向‘圣罗塞尔教堂’的方向，深沉威严的声音向着整个因蒂斯的人民宣告着‘黑皇帝’的归来：
    “因蒂斯，你的皇帝回来了！”
    蒸汽教会又如何？
    即便他现在只有序列1，那也是因蒂斯当之无愧的王者！
    蒸汽教会的天使最多只有序列2，而蒸汽之主本人也无法轻易离开神国。即便离开，他罗塞尔也不是没人撑腰的，谁怕谁啊！
    今天，因蒂斯就要改回帝制，蒸汽之主也挡不住，他说的！——
    深夜。
    距离1351年1月1日还有一个小时。
    贝克兰德于纷飞的雪花中迎来新年。
    尽管在过去的半年内，王国与民众饱受战争的摧残。
    但幸运的是，这场战争终究是以鲁恩王国的胜利宣告结束。
    因此，尽管饱受战争的摧残，但鲁恩王国的民众依旧在这一天主动走上街头。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在夜晚的喧闹中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新年。
    索德拉克宫内，贵族们与在战争中幸存的降临受邀前来参加王室举办的新年晚会。
    奥黛丽游离于人群之外，拿着一杯香槟静静的观察着人们的情绪变化。
    “你好像不太喜欢参加晚宴？”
    她的耳旁传来女性略有些奇怪的声音。
    奥黛丽回过头，看见身高仅有一米五的女士和另一位有着褐色长发的漂亮女士正朝她走来。
    奥黛丽面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其实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只是有些无法融入。”
    休·迪尔有些讶异的看着奥黛丽，嘀咕道：
    “我以为只有我是这样。”
    她的祖先是曾经的宫廷伯爵，父亲也曾担任宫廷侍卫长，也算是老牌贵族。然而他的父亲很早就因为‘谋反’被杀，她和母亲也只能带着弟弟东躲XZ，从未参加过这么正式的晚宴。
    而她虽然已经在霍尔家族的帮助下，为她的父亲平反，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资格参加这场晚宴。
    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军情九处上将处长。
    而她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确在与因蒂斯等国的战争中立下了足够的功勋。
    不但多次获取弗萨克方面的关键情报，让鲁恩一方可以及时作出应对，挫败了弗萨克人的数次进攻，甚至还有着在贝克兰德防御战中伏杀弗萨克半神的战绩。
    而另一方面，她之所以能上位，也得益于上一任军情九处处长的陨落。
    虽然军情九处还有其他半神层次的副处长，并且这些副处长无论是资历还是与上层的关系都要远在休之上，他们对于处长一职的竞争力远超休这个加入军情九处不到一年的新人。
    但凭借霍尔家族的帮助，以及正面击杀半神的彪悍战绩，休依旧成功击败其他竞争对手，上任军情九处处长一职。除此之外，休还上了王室的授勋名单，等新年过后就会统一授勋。
    虽然具体名单还未公布，但作为军情九处处长的休已经得到内部消息，她已经被内定为伯爵。毫无疑问，未来的迪尔家族将会完全恢复祖上的荣耀，甚至更加壮大，因为休注定不会在序列4停留太久。
    当然，休本人其实很讨厌和这些贵族打交道。
    一方面是她没有相关经验，难以应付这些贵族之间繁琐的礼仪与试探。
    另一方面，她已经习惯通过更加直接的手段解决问题，而贵族之间的委婉试探只会让她厌烦。
    但她还是得来参加这场宴会，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家族。
    休·迪尔扫了眼温顺的趴在奥黛丽脚边的金毛大狗，突然说道：
    “你听说了吗？因蒂斯那边发生的事情。”
    奥黛丽一下子竖直了耳朵，她们都是塔罗会的成员，也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而在塔罗会还没召开的间隙，她们也经常会向现在这样交换情报，互通有无。
    这次提起因蒂斯，是因为因蒂斯那边除了什么变故吗？
    休·迪尔见奥黛丽的模样，猜出她应该不知道，低声道：
    “罗塞尔复活归来，正在特里尔与蒸汽教会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