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

第84章


亦璃喜不自禁,拉她坐到贵妃塌上,斜倚着他的肩。“有劳!”
入彀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来摆了个大乌龙
当初设定词组输入的时候把羿彀打错为羿毂,居然离谱的从开篇错到现在,对不住各位了!
大家在长评里一直沿用的是羿毂,全是我的错,特此声明道歉!!!
《易》无妄——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不觉间,竟在贵妃塌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被凉风吹醒,已是二更天。洛妍有些着凉,咳嗽了几声,有些发热。
亦璃早早起身,命厨房煎了感冒茶来,守着洛妍喝下,临走前,又频频叮嘱,让她好生将息。
他将瑑儿唤到屋外,低声叮咛:“你家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别屋送来吃食,断不可让她动。王妃那边要传,就说孤王的意思,不见任何人。”
瑑儿点头应承,亦璃走出院子,不放心的倒转回来,神色凝重:“汤药、吃食,不可假手于人,你须得盯着。就算是喝的茶水,也当心些。”
“是!”瑑儿心里感激他如此体恤洛妍,先前的成见便少了一分。原来觉着楚王好,如今看,豫王也不差。
“孤王三日内都在城外,若有事,只让小丫头去传韩赞,孤王不让他随驾,单在二门外侯着。有什么话,也让他带给你。”
院子外内侍已在催请,瑑儿赶紧道:“王爷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亦璃点点头:“也别同她多说,省得她忧劳。”
“是!”
洛妍直到晌午才醒,热未退,咳嗽得更频繁,瑑儿打算出去让韩赞传太医,却被洛妍阻止。“何必弄得人尽皆知?你去厨房拿点姜,熬上浓浓的一碗,我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那你想吃点什么?”
“熬点白粥吧。”
“嗯!”瑑儿寻几本书搁在床头,想着轩亦璃那些话,还是决定不同洛妍多说什么,只让慧慧到门口守着。
正是传午膳的时辰,各房的大丫头都候在外头。瑑儿寻了个两个锅子,又老妈子取些米和生姜。
都是侯门出来的人,眼睛多半长在眉毛之上,含沙射影讥刺沈家如何败落了。依着瑑儿的性子,非要报复回来,可想着洛妍在病中,忍了气,拿了东西就走。
洛妍喝了姜汤,捂上两床厚棉被发汗,汗是出了,又昏沉沉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方才清醒。她浑身懒洋洋的,也不想动弹,只无目的的翻看书页。其实穿越以来,她一直存了一个疑虑,发迹于东赤的轩予风是如何占据了河水、江水流域最肥沃的土地,史书里只有胜利的结果,至于那一场场硬仗是如何打下来的,只余存什么受命于天、天降祥瑞的邪乎而笼统的描述。东赤妄图吞并天下,谁知轩予风却做了赵匡胤,黄袍加身。好在东赤有难以攻克的紫燕门,而轩予风手下东赤带出来的兵急于返归故土,才使得东赤反击数百里,最终以天堑关为界分割江山。
想起诸葛亮做隆中对,天下似乎都在他羽毛扇扇风的算计中,可天不遂人愿,三分天下归司马。
沈儒信也算不隐瞒,推心置腹说起他的见解,若要一统天下,南炎占尽天时、地理、人和,中原的繁华与文明更甚游牧民族。
洛妍不可能同他说什么,蒙古铁骑、满洲八旗,不照样马蹄踏境。
书翻看了十来页,头疼袭来,她索性起身,翻出那个匣子,如果,做成一个枕头,天天伴着,想必再不用担心流产的事,一劳永逸。少一个弱点,便少一个为人进攻的缺口。
“这是什么?”
洛妍赶紧收起来,真的那样做,对于盼望孩子的亦璃未免太残忍了。“他母亲的故物,收着,别动!”
瑑儿摸摸她额头:“热退尽了,也不怎么咳嗽了!”
洛妍点点头,想必是睡得过久,竟无睡意。“你忙了一日,去歇息吧,我看看书。”谁知捧着书便是两日,丝毫睡不着。洛妍试着用呼吸疗法调整,自我催眠法显然是不奏效的。百无聊赖,寻了棋子、棋盘,摆出残局拆解。
忽然记起亦璃与亦琛当日在海船上的对局,不到一年,恍如隔世。有些话现在回味,才觉得亦琛的深意。
“一只鼎,三足才立得稳,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挤掉轩亦珩。”说这话时,还没见着亦璃,可亦琛已笃定的选定亦璃合力。
“最前面的渔夫冲得太急,已无余力了!”轩亦珩那般耀武扬威,天堑关是何等的得意,布好局,要做掉亦璃、亦琛。
而后,回到南炎,不过三五日的光景,轩亦珩兵败如山倒,亦璃终于走到幕前。
只是,亦琛不可能不明白轩宇槐钟爱的是亦璃,同是选择敌手,为何偏偏是亦璃呢?如同借轩亦珩之手除掉亦璃,轩宇槐更钟爱谁呢?回味前程,她总觉得亦琛太过志得意满,那种六神无主的忙乱,不计后果的结交朝臣,怎么都显得拙劣。那是亦琛么?
棋子已经摆好,那日在船头,棋局未尽,可亦琛的白棋已将亦璃的黑棋逼至曲三。
彼时,亦璃刻意显摆着与洛妍的恩爱缱绻,亦琛心中想必怒极。
盘角曲四,劫尽棋亡,亦琛要表达的绝非一个棋局的胜负。
离胜负越近,越是想得太多。洛妍苦涩一笑,庸人自扰,等祭祀之后,轩宇槐就将宣布谁是储君,倒是自己心急了。其实他们的胜败,她该无所谓才是。
亦琛的宏图大志,亦璃的夙愿梦寐。
收了棋盘,瑑儿已端碗蛋羹进来:“总吃白粥怎么行?鸽子蛋蛋羹!”
蛋羹还冒着热气,瑑儿依着洛妍的习惯加了一点醋,闻着就开胃。等她吃完了,瑑儿才说:“难为人斋戒还想着你,是轩亦璃命韩赞巴巴地从城外送回来的。说是野鸽子的蛋,比家养的好。”
洛妍不禁笑起来,当真是难为亦璃想着,他在斋戒吃素,竟去捣腾鸟窝。
“你都舍不得走了,我怎么回去?”
“哪里舍不得了?”
“也不同你争,只是两天没睡,早些安置了吧。有人刻意嘱咐我好生伺候,明日祭祀完了回来,你面黄眼黑的,必寻我错处了。”
想起亦璃曾掌掴瑑儿:“你不记恨他?”
“我连太子殿下都不记恨了。毕竟他与你——”
门外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慧慧唤道:“瑑儿姐姐,二门外传话,韩侍卫请姐姐去说话。”
瑑儿答应着,回头对洛妍笑道:“韩赞说是要往斋宫去送蟒袍,好像是说,卓丽姿给备错了。你可有话要带去?”
“没有!”她是孤清惯了的人,受不得旁人的恩惠,受不得谁对她好。嘴里说没有,可心里多少有些记挂亦璃。
待瑑儿急急去了,洛妍倒有些后悔,不便带话,写上只言片语也好。
吃了东西,一下子有了倦意,洛妍合衣躺到床上,似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却睡得不沉,梦一个紧连一个,可笑的是,她像知道是在梦中,还想起曾经的一个药名,应用于精神科临床的盐酸帕罗西汀片,副作用就是让人睡梦中还保持兴奋状态,导致多梦症状。
又梦见了姬泠然,漫天大雪的天堑关,赤脚奔跑的小女孩儿,一曲《羿彀》飘渺风中。
梦见姬鲲鹏,温暖的怀抱,同她说起三个人在一起时的趣事。
共工的面具,面具后,会是貌似姬鲲鹏的面容么?
面具,城隍庙外,司晨星君的面具,亦琛的笑容——
《羿彀》,时而高昂,时而清越——
天下羿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然吾入天下之彀。
洛妍猛然醒觉,脑中尽是那句入彀。
彀,弓箭射程所及的范围,喻示圈套、牢笼。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梦醒了,曲音未断。洛妍翻身起床,不见瑑儿,循声细听,真的是《羿彀》!她狠狠掐一下虎口,确信不是梦境。笛曲清晰的传来,静谧夜中,她准确的辨出在某个换气时的破音。
鲲鹏说过,那是泠然的习惯。
鲲鹏能流利的吹奏,可泠然免不了那个小错。
便是亦璃,也能无误的吹奏。她曾经在离岛听到时,以为是泠然突破了一长串滑音后的换气。
洛妍情不自禁随着曲声而去,竹园,笛声分明是从竹园传出的。
曲声忽然中断,洛妍走到竹园的月亮门外,风起时,唯有竹叶沙沙作响。约半柱香,她又期待又紧张的盼着,竭力劝告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刚要回转,笛声又起,终又停在那换气处。
洛妍还算清醒,亦璃在城外,他既然连卓丽姿都瞒得滴水不漏,那么,陪着泠然的至多一人,秦惜柔是也。冒险一见——姬鲲鹏说的那些,唯有他们三人知道的故事,足以说服姬泠然确认自己的身份。
笛声再起,洛妍径直入内,竹林深处的木舍透出微弱烛光,杆杆翠竹如碧墨般沉寂。她由夜空星辰推算方位,东北为凶,屯位是入口。轻易的越过了第一重。果然是依着避讳亦璃属相的屯位。
只是脑袋昏昏沉沉,没来由的痛,让她难于辨明准确的路径。竹林里外三重,最内的一重植株最稀疏,却也是最易变更的。姬泠然属蛇,那么第二重试着往坎位去。她心中忐忑,怕错踏一步惊动吹笛人,难于谋面。在这王府中,辨不出虚实,她岂敢高声呼唤。
心中存着期许,恳求多些蹊跷的幸运予她,坎位六步,如果错了,虚实会各三步,一旦错了,触动机关,竹林便会乱作一团,人将活活困死其中。
踏到第四步,依旧是实,洛妍手心已攥紧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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