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归·情思未央/广寒枝

第32章


据说,那位将军夫人听闻将军死讯,竟追随他而去。据说,现在的定南侯那个时候只有十五岁。我歉意低下头,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崀玄摸摸我的头,顺势将我搂过。他下巴抵到我额头上,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至少,我遇见了你。”
我半边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阵阵强劲有力的心跳,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我弄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也没必要弄清。这一刻,我们靠着彼此,便是幸福的。
然而,那个时候我却不知道,我们的这条路竟会走得那么艰辛……
 
停车坐爱枫林晚(上)  
幸福的光景总是去得太快,约莫一个小盹的时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我跟着崀玄下了马车,驻足的是一片树林,一片红得似火的枫树林。脚下落叶层层叠叠,似鲜红的地毯,一直铺向前方。环顾四周,一颗颗红枫或直或斜,妖娆立于黄土地上。满目的红让这萧索的秋日也变得热起来。我不由得惊叹出声:“好美啊!”
话音刚落,却感觉左脸贴上来一瓣软软润润的东西。侧首一看,崀玄满眼笑意看着我,而那两瓣始作俑者的唇蜻蜓点水般,已经从我脸颊上离开。
我想起驾车的车夫还在不远处,顿时大窘。回头一看,马车及车夫都不见了踪影。我抬头,看向崀玄。
他却伸手将我揽过,笑道:“好了,不用担心。”
我偏过头,表示抗议。崀玄的手臂随之紧了紧。
我拗不过他,没好气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宛儿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崀玄一脸期许的表盯着我。
经他这一说,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心里的话便是说上三天也不一定说得完。可有时候就是,想说的越多越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酝酿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个好的开头,顿时心里有些烦乱,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地上的落叶。下一刻,我却感觉身子一轻。崀玄揽着我,纵身跃上一棵粗壮的枫树。我挨着他坐下,看着脚下遍布的红叶,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我低头,晃动着自己的双腿,嘴上说道:“在岚桠你是故意放我走的吧?”
其实我当时就很意外,玄夜门这样的组织,我怎么可能轻易就逃出去了呢?除非,他们并没有想拦住我……
崀玄揉揉我的头发,赞道,“宛儿真聪明!”
我没理会他,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留住我呢?你……本来可以的……”
崀玄将手从我头上挪开,幽幽道:“我不会你。”
我觉得心里满满的,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悔恨。我拉过崀玄的手臂抱住,顺势将头枕到他肩上,然后用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说了一句:“崀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却没想到散了的声音全吹进了崀玄的耳朵。他轻笑一声,拍拍我的头,“即便你想逃,我也是不许的。”
“……即使你想赖我也是不许的……”不知怎么地,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好!记住你说的话,等到报恩的那天,即使你想赖我也是不许的,哈哈哈哈!”这还是在岚桠城的时候,我与墨凉信第一次交手时,救走我的那个蓝衣人说的话。难道?
我大惊,立时放开崀玄的手臂,颤声道,“你是那个救我的蓝衣人?”
“呵呵,宛儿终于认出我了。”
“你!”竟然骗我。我气得一跺脚,“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这是真正的失足了。四五米高的树,我这样摔下去不死也会残废。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停车坐爱枫林晚(下)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这是真正的失足了。四五米高的树,我这样摔下去不死也残废呀。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瞬间降落。
待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在崀玄的怀里。而崀玄,正躺在红红的枫叶上。可是,他怎么也摔下来了……我侧过身,发现崀玄正挑眉看着我,满脸轻松之态,看不出一丝狼狈。
我犹豫道:“我把你扯下来了?”
崀玄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似定在了我身上,只嘴唇一张一翕,“宛儿觉得呢?”
我反省了下,继续犹豫道:“是我压着你的?”
崀玄摇摇头,“被宛儿压一压……无妨。”
“你!”我又羞又气,立马就要站起来。谁知,头还没抬起来,便被崀玄拉了回去。他用手箍住我乱动的身体,凑到我耳边说道:“宛儿,我们成亲吧。”略显沙哑的声音,似陈酿醇酒,带着浓浓的蛊惑。
我愣了愣。冷不防,下一刻崀玄火热的唇已贴上了我的。一瞬间,我似被电击中一般僵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崀玄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腾出一只手将我双眼合上。
一阵浅浅地辗转**后,是更加激烈的进攻。这次我没防备,他的舌尖轻巧地钻进我的齿缝,一寸寸攻占我的舌,一寸寸攻占我的心……他的唇舌似有魔力般,让我原本清醒的脑子变得混沌不堪,全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位置已经发生了逆转。
他用他的意带动我与他共舞,热翻起巨浪,又慢慢退却……慢慢地,他离开我的唇,只在我脸颊上流连,含糊道:“宛儿……”
我也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我们成亲吧……”
我没反应过来,却惯地应了一声:“嗯。”
迷糊中,我又听到一声轻笑。接着,脸颊上的火热又转移到我唇齿间……
待到这个深深的吻结束,平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倒地面上,头发微微有些零乱。而某个始作俑者却压在我身上,用手臂支着头瞧我。
我窘迫地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感到崀玄翻过身,顺带将我打横抱起。
我急道:“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的。”
闻言,崀玄前进的脚步顿住,挑眉睨了我一眼,不确定道:“你真的可以自己走?”
我赶紧点头:“嗯嗯,我可以的。”
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地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我便被放了下来。然后,我双腿发软,猛地一颤,就要跌坐到地上。然后,便有一双手扶住我,又将我抱起。
崀玄看了看我,笑道:“夫人不必害羞,这里没人。”
夫人?他叫得那么自然,我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
天色渐渐暗下来,落日的余晖也开始退却,这片如火如荼的红枫林似被罩上一层面纱,朦胧了玉颜。
我看了看天色,问道:“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难道夫人还想与为夫……”
“我们回去吧”,我赶紧打断他。
崀玄却也没说什么,只一路将我抱上了马车,我一直埋着头,却不知先前消失的马车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车下的木轮依旧轱辘轱辘转着,车上的我们静静靠着彼此,感受着无声的静谧。
?
自那日从枫林回来,又是几天的时间一晃而逝。
这几天,我总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本来就寡言的师兄似乎更加寡言了,和我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叶凝夕则更是奇怪,平日里嘻嘻哈哈,这几天却很少见她的影子。有次我去找她,竟然发现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作画。画的是一幅淡墨山水,看上去很有意境,我当时就忍不住夸她画得好。她似是很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
她说她突然迷上了作画,喜欢那种静静雕琢的感觉。
我便也很少去打扰她了。
这两个和我关系亲密的人似乎都有意识地避开我,因此,这两天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崀玄一起过的。朝夕相处下,时间过得更快了……
这日清晨,我崀玄陪我在秋园练剑。估计是他让着我,我竟然发现自己没怎么吃亏。几局下来,都是平手。如此一来,我练剑的兴致也弱了许多。我正酝酿着,想来一招出其不意,看能不能让他吃点亏。谁知,这想法还未付诸行动,就见荆宁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们面前。
我瞧见崀玄眉间微蹙,问道:“何事?”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公子,东禳来人了”,荆宁的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担忧。
崀玄把剑递给旁边候着的小厮,转身对我说道:“我先去看看。”
我点点头,说道:“你不用管我。”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也把剑交给小厮收着,转身跟着溜向前厅。
我躲在帘子后头,看到厅内站了一屋子的人。其实,之前有个太监坐着,但在崀玄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他也站起,迎了过去。看到他手上那卷明黄色的绢帛,我明白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
这位不知姓甚的公公向崀玄行了礼过后,立马变换声调唱道:“定南侯接旨。”
“臣接旨”,崀玄上前跪下。他后面的一群人也跟着跪下。我躲在帘子后面没人看得见我,但还是跟着跪下了。这种皇权至上的社会,万一给我安个大不敬的罪名,我这条小命可就完了。
只听那位公公尖声尖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穆爱卿近年镇守南疆,英勇不凡,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甚慰朕心。特加赐东床附马,即日起程赴国都与靖阳公主完婚。钦此!”
东床驸马?与靖阳公主完婚?
我似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我盯着崀玄的后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朗声答道:“臣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是啊,皇帝将公主下嫁这是何等的恩德,他当然要谢。我不过一个乡野女子,又怎么能奢求他堂堂定南侯能对我一心一意呢。可笑我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和他相守一世。一切,原来都是妄想……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身奔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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