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归·情思未央/广寒枝

第38章


我们每到一个驿站便要换一匹宝马,如此七天竟真是马不停蹄。幸得师兄自幼习武,内力修为都较常人高出许多,否则,他这样下来定会先我一步去了。
崇州据说是道家胜地,而崇州的元蔚山据说是胜地中的圣地。只因山上有一“三清观”,观中住着位清虚道长。清虚道长常年隐居山中,只偶尔出山开坛传道。而听过清虚道长**的人无不是受益匪浅,道法精进。因此,元蔚山因清虚道长一时声名大盛,成为人人敬仰的灵山。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当自己亲自上到这座传说中的灵山时,才发现它远比传言更加让人震撼。
现今已是深秋,满山遍野却未见一片黄叶。满眼青翠葱茏,在缭绕云雾中影影绰绰,竟是清一色的苍松。
经这七天折腾过来,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度糟糕的地步。而之所以我还有一口气在,纯粹因为师兄封在我身上关键位的几根银针,以及每日喂我吃的一粒克毒续命的丹药。
师兄背着我一路爬上山来。我惊奇地发现,师父和传说中的清虚道长竟似早料到我们会来一般,等在了道观外面。
师父欢喜地跳到我们身边,看到我奄奄一息的样子皱了皱眉,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江湖可好玩?”
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逸风,你别责备她了。我们先给孩子解毒要紧”,清虚道长走过来对师父道。
近了我才看清,这个清虚道长的确有些仙风道骨,却远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也就,白发、银须、雪拂尘、青衣,仅此而已。不过,我看着那张脸,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为了不损伤我的脑细胞,暂且没有深究。
于是我半昏半醒间,被他们带进了“三清观”。而在被师兄背进屋子过后,我便彻底地不省人事,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替我解的毒。
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师兄正坐在我的前给我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从师兄口中得知,师父和清虚道长合力忙活了一整天才将我体内的“心蚀”之毒驱除干净。而那之后,我便酣然一梦睡了两天。师兄说我命大,经这几番折腾都坚强地活下来了。还说,我们要是晚一天到元蔚山,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我的。我笑了笑回道:“多亏了师兄的悉心照料。”他欣慰一笑。
我们正聊得欢快,却见师父和清虚道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清虚道长一直微微笑着,见到我后,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我本想下,给他行个大礼道谢的,却见清虚道长已先我一步摆手说道:“孩子,你不用谢我,坐在上就好。”
我开始有几分相信传言了。活神仙呐活神仙,都能未卜先知我的心事了。
师兄挨着我坐在沿上,师父和清虚道长也在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正对着清虚道长,看着那张脸,愈发觉得我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是,我来古代一年多,虽然遇到过无数江湖人,却从未见过道士。
“宛儿……”师兄偷偷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竟一动不动地盯着清虚道长瞧了许久。我赶紧埋头。
只听师父一声大笑,“丫头也会不好意思,哈哈!老道,你还是告诉她吧。”
我抬头。见清虚道长顺了顺拂尘,微笑着问我:“孩子是不是觉得贫道很眼熟啊?”
我使劲点头。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你……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送我护身符的道长吗!”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师父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清虚道长很有风度地依然只是微笑着点头。
我惊!
旁边师兄一脸莫名地看着我们。
清虚道长叹道:“唉,一切都是定数啊!”
我更加疑惑了。却听道长接着道:“我送你护身符,便是为了让你们重逢。命中的劫数究竟能不能化解,终究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仍然听得莫名。
清虚道长继续解释,“你梦中所见全是真的。你的前世便是花琋仙子,定南侯则是战神转世。”
这次我理解了,真的理解了,却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当即愣住,没了语言。
然后,我又看见清虚道长从怀中取出个名叫“清月宝镜”的镜子,说我看过后就会明白。我接过镜子一阵打量,明明就是一块平淡无奇的黄铜,真能从里面看到什么吗?我有些怀疑。
然而,我的怀疑才刚开始,却见这块镜子开始发出荧荧微光,不一会就变得通体明亮,似水晶,似琉璃。然后,镜子里面便像放电影一般,将千年前天宫上那场轰轰烈烈从头到尾演了一遍。
看过之后,我再不能安安心心待在元蔚山,第二天一大早便下山奔向了东禳。师兄则与师父一起回了锁幽谷。
我骑在马背上,迎着微寒的秋风,脑中不断回想起临行前那一幕。想起那个纯白如画中仙的身影,想起那张纯净如冰雪的脸庞,想起那双瑞凤眼里努力克制的情绪,想起那两片薄唇间溢出的话语“宛儿,师兄永远祝福你……”
初见,你宛如谪仙;离别,你风姿依然。
师兄,你对我的好,我定当倾尽一生来回忆,永远,永远……
 
黄沙漫漫终成淀(结局)  
经过十来天的奔波,我终于到达谨国都城东禳。无暇欣赏街市的繁华,我直奔定南侯行馆。关于他的消息,我从进城开始就一直听说,想不知道他在哪里都难。
茶楼酒肆,街边小摊,无一不流传着定南侯公然拒婚的消息。
据说当日的朝堂,天子震怒,百官变色,定南侯却坚持不同意与靖阳公主的婚事,公然违抗圣旨。可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定南侯在被皇帝叫去御书房训了一个时辰的话后,竟然平平安安地被皇帝的御前侍卫送回了行馆。
这是前两天发生的事。
我计算了下时间。自崀玄从崑榆离开至今日我到达东禳已经过了二十来天。他是以定南侯的身份从崑榆来东禳奉旨成婚,一路上带了众多护卫随从,自然走得比较慢。我在街上听一个卖烧饼的大叔说,定南侯也是五六天前才到的东禳。他说当时那个场面浩大的哟,皇帝亲自出宫迎接,可是无上的殊荣。他还十分八卦地告诉我,元启六年来,这种殊荣总共出现过两次,却都是发生在定南侯身上,可是让朝堂百官红了眼。我笑了笑,好心告诫他,这种事,我们小老百姓不要妄议。他点头称是。我离开前,却还是听见他叹了一声:“可惜呀,拒了靖阳公主的婚事……”
我当即转身加快了脚步。
到达行馆时,天幕已经暗得只剩繁星璀璨了。意料之中地,我被守门的侍卫拒之门外。因为急着想见到崀玄,我也懒得和这些侍卫纠缠,当即溜到院墙外,跳了进去。换个角度想,就当是给崀玄一个惊喜吧。天知道,我听到他公然拒婚的消息心里那份激动。管他什么皇帝,管他什么圣旨,我相信,我们都能一起面对的。
不似外面那般黑寂,院内屋檐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悬挂一盏灯笼,整个院子虽不算很明亮,看个人、走几步路却也没问题。
于是,我很正常地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院子里当即爆发一声大喊:“有刺客!”然后,便有一群侍卫围了过来,一个个真刀真枪地和我动起手来。我被十来人围在中间,透过“流动”的人墙,隐约看到一个蓝色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瞧着这边。
待我将这十来人打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时,我才看清,那个蓝衣身影,正是崀玄!
他,竟然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和侍卫动手,而不出来阻止!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纵身跃到他面前,泠霜唰唰一抖,就朝他劈过去。他灵巧地闪身躲过,顺势抓住我握剑的手,将我拉近他身边。
身后炸开了锅。
崀玄掰过我身子与他一起面对众人,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拜见夫人!”
我看到一干众人被雷击中的表,愣了几秒,终于有人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行礼,“拜见夫人。”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见了礼。先前和我动手的那十几个人匐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大概是觉得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吧。
我不自笑了,这根本就不关他们的事嘛。要是我这样翻墙进来他们都没察觉的话,我才定要罚他一罚。我沉思片刻,学着电视里那些宫廷贵妇的样子,对下面一众人抬手,拖长了声调道:“免礼。”
那十个侍卫却始不敢起身,我无奈地向崀玄求助。他笑笑,对着下面人说道:“夫人都发话了,你们还不起身?”
果见那十来这人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崀玄挥手道,“都下去吧。”然后,无视众人犹疑的眼光,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被崀玄径直拉近一间屋子。一间貌似他卧室的屋子。
一踏进门槛,背后的大门“嘭”地合上。我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他拉着我一步步走向那张红木雕花大,我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崀玄啊,我……我有话给你说……”
他脚步一顿,盯着我看了两眼,又继续向前走,边说道:“不慌。”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在开口之前已经被他摁到了沿上,坐着。
我急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说:“不慌。”
然后,他面对我站着,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当下懵了。
他问:“夫人在担心什么呢?这么紧张。”
我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崀玄忍俊不地笑了两声,转身给我倒了一杯茶过来。
我忐忑地接过。
他说:“夫人赶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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