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

237 白蛇 六


    
    行至天将傍晚的时候。因得那前路之上,河流太过密集,马车每行过不久,便需泛舟而过,颇为麻烦,是以几人商量了之后,便就近在京杭运河之畔,寻了一处码头,弃车乘船,重新向着那镇江行去。
    夜已渐黑,那运河之上,往来的船只,却仍是穿流如梭。星星点点的灯光,与那船桨打起水花的声音,以及那因得灯光,而映得流光飞舞的波涛,交织在一起,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因得行得匆忙,是以那许士林虽是动用官家的手段,但租来的这艘船只,也不过是一普通的商船罢了;不过好在这船身虽小。但内里的空间,倒还算宽敞,而掌舵的船家,又显然是这方面的好手,是以坐于船舷之中,倒还颇是稳当。
    见得离那镇江府,还有一段距离,许汉文与那船家商量了一下,终于在那后舱之中,寻来了那么一面略显破旧,但看来倒颇为干净的八仙桌,又寻来几个角凳,这才将在码头之上,精心准备的一些酒菜取出,摆放在桌上,与几人坐下,一边看着那运河之上的夜景,一边闲聊了起来。
    初始之时,那许汉文自是对白筝一直语焉不详的家乡,颇有几番好奇,是以几句寒喧过后,便直接问起了此事。
    见得白筝眼神有些惊慌,赵公明呵呵一笑,传音安慰了她几句,却把那蓬莱岛的位置,以及其上的景致,说与这许汉文听讲。
    听得那白筝的家乡。竟是在茫茫大海之中,许汉文自是大为吃惊,不过倒也算明白了,为何从他与白筝大婚至今,白筝家里,也未曾有一人来过的缘故。
    再往后来,那许汉文自然便是如同向赵公明二人,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白筝那般,详详细细的将自己的身世背景,说与他知晓。
    听得那许汉文的家里,仍如自己前世所知的那般,父母早丧,仅有一个家姐,嫁与钱塘县一个捕快为妻,而自己,也是如同那《白蛇传》中所说,在与白筝结合之后,在这杭州城中,开了那么一家医馆,赵公明心中自是大为诧异。
    不过再到后来,听得这许汉文夫妻二人。在这二十年间,挣下了不小的家业,而且并无jian人作祟,便连那法海和尚,也是未曾在平日里,叨扰过几次,赵公明心中这才稍稍放下。
    只是他心中放下,脸色之上,也随之显现了出来,看在那许汉文眼中,却还以为是自己娘子的这个二伯父,终于代自己岳父母,认同了自己一般,也是随之而心中一阵畅快。
    畅快之后,又喝了点酒,再加上自觉与赵公明二人,也是熟稔了一些,这许汉文的话语,也是渐渐的多了起来,竟是陆陆续续,将自他与白筝相识以来,直到前些时日,许士林在殿前御试,高中头名状元之中所发生之事,尽皆给说了出来。
    只是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白筝的脸上,却是有些犹豫,一直在思虑,要不要将他话语打断。若不然,便似他这般,将本是自己的家事,却在不仅贵为紫薇大帝,如今更是自己截教的掌教二师伯面前说出,却始终在内心之中,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好在那赵公明,本就因得前世里,对这白蛇与许官人之间的故事,颇感兴趣的缘故,竟是听得津津有味,间或里,却还真的似那长辈一般,指点一下许汉文,从前所作之事,有哪些地方不妥。
    而那依依,虽然有些不明白赵公明为何会这般神情,但见得他愿听,自也不会打扰,是以倒也是一直陪伴在旁。唯有那许士林,却还未曾听得几句,便觉有些厌烦,与母亲大人告罪了几句。便拉着那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白翎,去船头观景去了。
    这一番详谈,自是让赵公明对于这许汉文的性情,又是多了解了不少。见得他虽然在白筝面前,稍显有些软弱、惧内,但无论言行举止,都颇为恰当,在平日里,又是对白筝敬爱有加,赵公明的心中,自也是在欣慰之余。对他二人的前程,更加的忧心。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运河,因得是人工开凿,两岸之上,自然没有那此起彼伏的猿声,不过就在那许汉文,将他与白筝的一些趣事,讲完之后,在那船舷之上斜射进来的点点星光之中,这路程,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行过了近半有余。
    从那船舱之中的窗户,向外看去,时已近午夜,大概是这运河沿岸的那些人家,也是困乏了的缘故,两岸的灯火,已然渐渐的稀少了起来。
    见得赵公明几人,仍是神清气爽,精神十足,还以为他们早已是年近古稀的许汉文,心中自也是更加佩服,是以在白筝几次催促他去休息之后,仍是坚持着留在船舱之中,陪伴着几人,却让白筝上前舷,去让许士林和白翎先去休息。
    白筝无奈的转了一圈,这才惊讶的发现,不仅这许汉文,便连那从幼时起,便被自己那早睡早起的信条管教的,一到夜里,便立刻犯困的许士林,到现在也仍是神采奕奕,不见一丝疲困之意。
    思量了半晌,白筝才终于想起。他二人体内,那巫族的精血,在被二师伯赵公明助他们炼化之后,那身体,早已不似原来那般的脆弱,莫说是这一日不眠,哪怕是持续个十来天,只怕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妥。
    是以略一思想,便也放弃了这个打算,重新回到船舱之中,陪在许汉文的身边,继续听着他与赵公明攀谈起来。
    此时的两人,话题也早已转开,竟是开始说起,这人界之上,人族之中,这些年来,那些凡人的处境,以及这千多年来人界之上岁月的变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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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赵公明的记忆不同,因得这一世里,并无众位圣人,时时操控,也没有那鸿钧道祖造下的种族,与这人族争锋的缘故,是以这人界之上,朝代的更替,与当日也是大为不同。
    自从当日西周代商之后,那周朝王室,自是也曾如前世那般,分封诸侯,只是稍有不同的却是,为了应对周围的明国、纪国,以及那扬国,仅是按照那殷商的先例,分封了四大诸侯,而又将王室的掌控范围,稍稍扩大了一些,便也了事。
    但即便如此,在数百年之后,随着那姬昌父子,先后病故,西周朝中,一些能力出众的大臣,陆续的老去,那西周的天下,也是就此而四分五裂,进入了类似于前世之中的战国时代。
    战国有七雄,不仅上一世,便连这一世也是相同。那四大诸侯,在看到周王室的威信,日趋下沉之后,最终如当日姬昌父子所做的那般,将其直接踢到一旁,自立为王,与那外围,自人界初始,便一直传承下来的三个古老的国家,展开了近百年的争斗。
    只是又有不同的却是,这场七个国家,争夺霸主地位的战争,到了最后,竟是完全变了模样,七国国内,俱是实力大减,无一方占得便宜,却突然被一个小小的将军,给捡了便宜。
    而这将军,自然便是本朝的周太祖柳光了。
    乱世出英雄,但却更出枭雄。这柳光,起初之时,也不过是那四国治下,一个小小县郡的守备罢了,但因得为人仗义,又最是能言善道的缘故,竟是在短短时间之内,仅仅收留那些从战场之上,逃回的逃兵,便多达近万。
    到得自觉底气已足,那柳光,便立刻挥出大旗,以为民谋福为号,举兵自立,并自称是那玉帝派下,拯救苍生的天将下凡。
    乱世之中,人心最乱,这柳光一打出这个旗号,再加上寻了不少的山野之人,摇旗呐喊,竟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扶云之上,竟是隐隐有了与七国之中,任意一国相抗衡的实力。
    再往后来,形势更是让人看之不懂,那受到威胁的七国君主,竟好似迷了心神一般,不仅不联合起来,先将这个搅局之人剿灭,反而争先恐后,与其结盟拉拢,而自己,却在私下里缠斗不休,也是最终在数十年之后,将那柳光的后人,送上人界权利的巅峰。
    而那柳光一脉,也便如当日里,他所承诺的那般,从始至终,善待子民,造福四方,以至于直到今日,那柳氏皇族的势力,不仅更加稳固,那百姓的生活,比起赵公明记忆之中,前世的同期,也是好上了许多。
    说到这里,许汉文点了点船窗之外的运河,轻笑道:“那南方之地,土地肥沃,粮草充足,又因得宜养蚕桑,是以绫罗绸缎,更是应有尽有,而那北方之地,虽然略显贫瘠,但砖瓦陶瓷,珍珠美玉,却更是做工精美,是以前些年月,先皇思及往来运输不便,便在这南北之间,挖了这么一条运河,北临京都,南至杭州,这也便是为何,我们这苏杭之地,会如此丰饶的缘故之一。”
    听完这话,赵公明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柳氏一脉,倒也是颇为疼惜子民之人,他们做了这人界的帝王,于平民百姓,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了。”
    赵公明嘴上这般说话,心中却不由得对那子辛,多了几分愧疚。
    若是这为政之人,不安社稷,即便是费些手脚,赵公明也定然助子辛,重夺江山,还他一个公道。
    只是在此时,要是那柳氏一脉,在这人界子民的心中,当真如许汉文所说的那般,有功无过的话,即便是子辛是截教弟子,那闻仲与商容几人,对此事念念不忘,赵公明也是狠不下心来,仅为还子辛一个因果,便让这人界之中,重燃战火,将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想到这里,赵公明这才轻叹了一声,在心中暗暗祈祷,那子辛将这人界的情形,探查清楚之后,若果真如此,能放弃东山再起的打算,随自己一起返回到地仙界之中,待得自己了断了与那佛门的因果,将那天庭之上的势力,重新洗牌之后,再与他大大的补偿。
    只是便在赵公明心念电转的时候,却是未曾发现,那许汉文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带着不少的疑惑,嘴中也是在不停的喃喃道:“人界?这二字,怎如此的耳熟。”
    赵公明未曾听到此话,那白筝坐于许汉文身旁,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略一思索,便也是明白,因得这凡俗之人,俱都是以为脚下的这片土地,便是这整个世界,而那天上的日月星辰,都只似大一些的灯笼的缘故,是以根本不知那人界之外,尚有地仙界存在,更是不曾知晓,这人界二字的含义。
    是以略一思量,白筝便连忙轻声与许汉文解释道:“相公,我二伯父和伯母,俱都是居住在那东海之外,世外桃源之中,自不是如我等这般,以大周子民相称,是以称呼我等所居之地,俱是以人界代之,你倒也不需引以为意。”
    听了这话,许汉文这才恍然大悟,自嘲了两声,才向赵公明陪笑道:“却是让长者见笑了,从出生至今,我便一直在这余杭附近居住,莫说是海外了,便连这大周境内的许多地方,都是未曾见过,自是不像二伯父这般,见识精深。”
    他这一番话说出,那赵公明与依依二人,自是不以为意,但那白筝听了,心中却是动了个念头,连忙轻笑道:“对了,你未醒来之时,二伯曾与我提起,说家里的娘亲,有些想念我二人,想让我二人,带上士林一起回去,探望她老人家,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筝这番话,自有她的用意,这镇江离杭州虽是有些距离,但以那许士林新科状元的身份,在那杭州城中,发生此等大的事情,料想不几日间,便会传到镇江,到那时,自己几人若还是留在此地,却该如何应对此事。
    是以白筝思来想去,却恰好从许汉文这句话中,想到一个主意,要带他二人,一起穿过东海,去那蓬莱岛之上,避上一段时日,待得风头过后,或是想到了万全之策,再返回来也不迟。
    只是她虽然心中做此想法,但那许汉文却觉得有些不妥,连忙问道:“我与娘子跟随二伯前去,倒是可行,但士林三月之后,便要返回京都述职,这远去东海,不知路途几何,若是到时耽误,惹得朝廷怪罪,却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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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更新完毕。。。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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