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assura2001

第74章


此人年约三十许。身量瘦高。气质沉稳。浓眉短髭。双目有神。不怒自威。
    
    见肖亦默呆呆地看着自己发愣。那男子略一停顿。便又沉声重复道:“在下孔啸。见过肖姑娘。如有任何唐突之处。还望肖姑娘海涵见谅。”
    
    “哦……没没……怎么会呢……”肖亦默像是不小心被人撞破了什么隐秘心思似地。忍不住脸颊发烫。言行也有些慌乱。支吾了几声后。便连忙站起身。将手中地木雕胡乱塞进了袖子里:“你……你是……”
    
    孔啸低头垂手,姿态甚为恭谨,这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在下乃是连云寨的三当家,此番前来乃是有要事求见二殿下。不想恰在此处遇见了肖姑娘,便冒昧前来拜见。因人多眼杂。礼数不能周全,还请肖姑娘恕罪。”
    
    也许是因为此人的言谈举止一直都很是那样的镇定自若,沉稳内敛,让人不由得就能随之静下心来。所以,肖亦默在手足无措了片刻之后,也总算是回过了点儿神。听他这么一说,便展颜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还说什么拜见,什么礼数呢?三当家的大名我也算是久仰了。今日方得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孔啸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那浓眉大眼之间写满了诧异。就连声音也似乎略微有些拔高:“怎么,肖姑娘居然也听过在下的名字?”
    
    “连云寨赫赫有名地三当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肖亦默落落大方,含笑而言:“远的不说,就说近日三当家你单凭蛛丝马迹,便独力找出了隐匿于复**中的叛徒,避免了我方可能会出现地重大损失。如此大功,将来若要算起,定当属复国首战中的头功了。”
    
    肖亦默本就是由布衣名士抚育长大,在待人接物的方面自然带了一股泱泱的大家之气。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跟随在殷复缺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如何利用仅有的东西,便能将事情做个滴水不漏的本事,好歹也学到了两三分。
    
    故而,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倒着实让当事人完全听不出什么破绽来,便也只有全盘相信了。
    
    孔啸又是惊讶又是惶恐地再次垂下头去,语调低沉:“肖姑娘谬赞了,孔啸只是尽己所能,做了点儿份内之事罢了。什么大功首功的,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应该是三当家你太客气了才是。”肖亦默对自己地这一通堪称天衣无缝的言语,也觉得颇为得意,心情一好,笑容便越发灿烂起来:“不知三当家找殷复缺所为何事呢?”
    
    “这个嘛……”
    
    见孔啸眉峰微耸,稍显迟疑之色,肖亦默立时便恍然笑道:“是这样的,殷复缺他此时正宿醉未醒,怕是暂时没有办法与三当家一晤。倘若事情不是特别紧急的话,可能便要劳烦三当家明后天再多跑一趟了。”
    
    “噢……”孔啸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咧咧嘴露出了敦厚的笑容:“那么是在下来的不是时候了。其实,这件事虽然很重要,不过倒也不是特别紧急……”他沉吟了少顷,旋即便又冲着肖亦默拱手为礼:“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辞了,两日后再来求见。”
    
    笑意盈盈地目送着孔啸的背影消失在山坡拐角处之后,肖亦默抬头看了看从云层中渐渐探出脸来的骄阳,呼吸着含有花草泥土味道地清香,顿感无比舒畅……
第四十三章 聚宝酒肆
    甸城既然是幽州乃至全九州最大的海港城市,每天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便多达千余艘,日日在这城中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自是绝不会下万余人。于是乎,各种各样专门针对这些匆匆过客的场所,也就随之应运而生,并且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
    
    有钱有身份的人,去的都是些灯红酒绿,一掷千金的奢华地方。至于跑船挣命的穷苦百姓,自然也有属于他们的消遣享乐的去处。
    
    位于城内偏西,靠近港口的聚宝酒肆,便是那些只求花上几个小钱,图得一时痛快的苦哈哈们最为钟爱的地方。
    
    名为酒肆,实则是个三层高的木质小楼。一层是打尖吃饭的,二层是喝酒赌博的,三层则是住宿加找乐子的。楼面虽大,然而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不堪;所提供的东西也都是质素一般,差强人意。但是,由于其价格低廉,买卖公道,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故而这许多年来,此间的生意一直都甚为兴隆。
    
    这一日的中午,闲来没事便喜欢同几个臭味相投的哥们儿,相约一起跑到这聚宝酒肆,随便找上一帮来此放松寻乐的苦劳力们,天南海北胡咧咧地扯上一通的王府侍卫副统领----王大汉,又照例带上了几个手下,呼呼喝喝地便进了这酒肆的大门。“我操!你个老不死的,还他妈没死哪!”刚迈过门槛,长得一脸白净斯文样的王大汉,冲着正埋首噼里啪啦算账的掌柜,扯开了嗓子就大声笑骂了句很是与其外表大相径庭的话。
    
    “去你妈的!”掌柜的猛地抬起头来,一张满是胡子,不说话便几乎找不到鼻子和嘴的炭黑大脸,一双随时随地都目呲欲裂的环形豹眼,毫不客气便声若雷鸣地吼骂了回去:“就算你个小兔崽子的全家都他娘地死光了,老子也死不了!”
    
    两人这通粗声粗气的对骂。惹得一楼这些正甩开膀子吃饭的粗豪汉们一阵连哄带笑。
    
    王大汉却一点儿也不恼,反倒涎着脸,吊儿郎当地趴在了柜台上,摆出一脸欠揍的表情:“你别说,几天没听到你个老不死的骂老子,老子还真他奶奶的就觉得浑身都痒痒。”
    
    “真他妈地是个天生的贱骨头!”掌柜的大眼一翻。便懒得再搭理这个一脸无赖相的客人,继续专注地与那个几近散架的算盘战斗去了。
    
    好像终于被骂得浑身都感到舒泰了似的,王大汉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着,转过身来寻找自己那几个先行去找座儿去的弟兄。
    
    凌厉且明亮的眼神在满屋子或坐或站,大多数光着黝黑发亮膀子的人群中来回一扫,原本漫不经心地视线便忽地一凝,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怪事般,陡然便扩大了两圈。随后,忙又无所谓似的大咳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推搡开那些堵了他去路的食客,弄得满头大汗,才挤到了角落处一个不显眼地座位旁边。
    
    这张靠墙而放地桌子共坐了三个人。两个赤膊地精壮汉子。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跑船地;还有一个布衣短打。面容俊秀。倒像是个刚刚出来讨生活地年轻后生。此时。不知道正在聊什么。三人尽皆眉飞色舞。谈意正浓。
    
    王大汉吭吭哧哧地挤了过来。拍拍两个汉子地肩膀。也不言语。直接非常不耐烦似地向后挥了挥手。
    
    见他这一身官差打扮。心知是惹他不起。那二人只得无奈地向后生道了别。端着碗重新找地方去了。
    
    紧接着。王大汉又伸出手臂猛地一抡。将正在周围站着吃饭地几个壮汉给赶走。这才大大咧咧地面对着墙壁一**坐下。还顺便抬起一条腿。霸住了另外一张空凳子。
    
    而那年轻后生则自始至终便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地这一连串举动。也不作声。
    
    “哎呀我地个亲娘啊!”刚一坐定。王大汉便压低了喉咙哀嚎着。一下子扑在了桌子上。将原本摆着地那碗吃了一半地面险些撞翻。
    
    “哎哎哎,小心我的中饭哪!”后生一边嚷嚷,一边宝贝似的将面碗抢过来护在了手里。
    
    “殿……你……”王大汉又猛然坐起,瞪着面前的这个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生倒是泰然自若,把面碗重新放在已经恢复安全的桌面上之后,冲着王大汉使了个眼色:“你的弟兄们在叫你呢!”
    
    “他妈的。你们几个龟孙子先吃着!老子等等再来!”王大汉噌地串了起来。对着另一边地几个人大吼了一句,然后重又坐倒。继续无言地开瞪。
    
    “你要不要吃一点?味儿不错的!”后生拿起筷子挑起一串清汤面很是认真地问道,见王大汉全无反应,便像是在为他惋惜似的,摇摇头叹口气,眨眼间便一口吃了个干净。
    
    “我的个祖宗哎,您怎么能自己个儿就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啊?!”王大汉终于忍无可忍地结束了自己的瞪人生涯,咬牙切齿地握着拳低声发问。
    
    “这里的面好吃,所以我就来了呗!”后生在这说话间,已经三两口便将那半碗面,汤汤水水地给吃了个底儿朝天。
    
    王大汉被这样的回答给生生噎得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咽了口吐沫,缓了缓气儿又道:“那个老不死的掌柜一定知道您在这儿对不对?”
    
    端起桌上那杯黑乎乎的浓茶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地回了句:“我反正是没特意跟他打招呼,他应该也没有认出我来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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