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怪仙

    这一场大战后，收尾工作比之前更加困难。
    因为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健康的。
    不仅众下凡仙、僧人统统重伤，普通人也大批量地倒下，那佛光倒卷时，他们也全都身受重伤。
    于是便能看见整个安夏市中一片凄惨，那些打着绷带、头破血流的人也在参加救灾、救人，下凡仙求助普通人、能走路的求助不能走路的，到处都是痛哼哀号声。
    萤与释来等人不久之后也回到了安夏，只是他们没能带回地藏菩萨。
    “他……不再是灾变者的手下了。”
    萤在邢云霄面前低眉道：“但他也再无法帮助我们。”
    她的模样不比城里那些伤者要好多少，龙角折断、浑身布满骇人伤痕。
    正在帮忙救人的邢云霄闻言一怔：“这是何意？”
    一旁释来走上前，他额头深深凹了进去，似乎颅骨都被人拍碎了，脸上也全是鲜血，更需要旁人搀扶。
    他虚弱地说道：“尊者，菩萨已经失去了全部神通乃至全部记忆。”
    邢云霄一瞪眼。
    “灾变者对他的侵蚀非常严重。”萤叹道：“尽管我们弄掉了他身上全部的幽冥阴气，但拔除阴气后，他的所有神通也都不存在了，甚至连神智都被抹灭，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逃走了。”
    邢云霄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地藏菩萨如此强大、无私地帮助自己这么多，最终却也逃不过被灾变者荼毒的命运。
    “对了。”
    邢云霄看向萤：“你和我一起去趟龙南山。”
    萤目光微闪，她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飞向天空，一路上邢云霄也不忘调用一部分天道之力为萤修复治愈。
    龙南山如今已然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一次陈念击杀戮天时造成的动静，比之前龙南山任何一次动静都要大得太多，龙首高昂、龙躯震动，整个龙首峰不用说自是已经完全崩塌，至于龙脊峰、攀云峰、牺尾峰等山脉也出现了极大量的山体滑坡，有些地方的山石、山壁处都能看见巨大无比的鳞片外露。
    整座山都是烛龙躯体所化，但曾经的烛龙并非“藏身”于山中，而是这次陈念完全融合烛龙身躯后，开始将山体转化回血肉。
    来到龙南山，两人首先见到的便是趴伏在地上的巨大烛龙之首。
    之前是隔着几百里距离遥遥一望、看不清晰，如今近距离去看，邢云霄才知道何谓震撼。
    太大了。
    不……如果只是大，还不至于令人震撼莫名，更重要的是，那双眼中携带的玄奥。
    与灾变者大战时还是白天，清理了一段时间的战场后，夜色渐渐降临，如今烛龙双眼自然也已经闭下。
    但烛龙的眼皮却是半透明的，透过那眼皮，仍能看见转动的眼珠。
    那仿佛是千万个星球融合而成的星云。
    玄妙、奥秘，似乎蕴含着整个天地的至理。
    邢云霄只一眼便明白，烛龙确实是创世神兽的级别……它的这副躯体与天道相合，而且相比与之前羽嘉、介潭这些某类生物的始祖，烛龙的躯体更平衡、更和谐，几乎没有任何短板。
    “烛龙……真的好强大。”
    他感叹道：“但怎么他生出来的鼓这么废物？”
    萤白了他一眼，向下飞去。
    烛龙的脑袋实在太大太大，如果落在地面上就只能盯着它下巴看了，那龙嘴都在两百多米的高处。
    于是他们便落到了烛龙眼附近，邢云霄上前轻轻拍了拍那巨大的眼皮：“陈念，醒着么？”
    “醒着……”
    陈念虚弱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那眼皮子里走了出来，正是陈念。
    他现在的模样和之前略有不同，虽然看着像是半魂体，但额上也长出了龙角，脸上手上等地方也能看见出现了些许鳞片，和萤、鼓的模样倒是很像。
    一见到他，萤便迫不及待发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放心……”
    陈念倚着自己眼皮子坐下，同时摆了摆手：“你也不想想，以烛龙这么强大的力量，为啥我杀个戮天能虚弱成这样？不就是为了保全戮天肉身、好让烛龙前辈夺舍嘛。”
    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但没那么快。”
    陈念轻笑道：“你也知道烛龙前辈的状态，他甚至都不能算是‘活着’，更别说夺舍了。”
    萤一听又急了：“但现在父亲在哪？”
    “在龙南山里喽，毕竟这副躯体里的力量与烛龙前辈魂火相性最合。”陈念耸耸肩：“不过现在你见不着他，我温养他的灵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届时他才能完成夺舍。”
    萤终于大松一口气，脸色缓了下来，随后冲陈念深深一揖：“谢谢你。”
    “没什么。”
    陈念笑笑：“应该的。”
    邢云霄安静地在一旁听他们聊完，这才轻声道：“陈念，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陈念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惊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三坟重塑时，我能感觉到。”
    “看来你现在强大得很呐。”
    邢云霄挑眉笑道：“你也算是体验丰富了，一开始是人，后来做了三坟书灵，还变成过一只大鸟，现在又是烛龙了。”
    “其实……”陈念挠了挠头：“我现在不仅仅是烛龙。”
    他指着自己这个半透明魂体道：“你们看。”
    下一秒，他背后生出了一块巨大龟壳，龟壳与身体缝隙中则是生出了两只大翅膀……不仅如此，他双手长出了一层细密毛发，再加上原本就有的鳞片，要素拉满。
    “啥意思？”萤在旁一瞪眼：“你现在可以随意变成任何一种创世神兽了？！”
    “本体当然还是烛龙。”
    陈念收回了龟壳、翅膀和毛发，摊了摊手：“但应该要比烛龙还更强大一些。”
    说到这里，他却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邢云霄：“可真要论战斗力，恐怕还是不如邢兄弟。”
    邢云霄不置可否，笑了笑：“如此我就放心了，等到绝地天通那天，有你相助，我们一定能成功。”
    就在这时，远方天空划过一道金光，一只金纸鹤扑腾着翅膀呼呼飞来，一看就是苏合香传信。
    邢云霄皱了皱眉，伸手将金纸鹤接住，率先开口：“你伤得这么重，还没休息好怎么就用法术传信了？”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纸鹤的嘴一张一合、发出了苏合香疲惫虚弱的声音：“你忘了上次你毁灭灾变者肉身后，没多久他就搞出了灾变大军？我们要趁胜追击，不能再等了！”
    邢云霄与陈念对视一眼，两人目光都有些无奈。
    “但……”
    邢云霄轻声道：“几乎所有人都身受重伤，烛龙前辈尚未夺舍戮天、盘瘟也还未从剑境中出来，我们根本没有准备好。”
    “有了八本人皇之书就够了。”
    苏合香语气坚定：“没准备好也要上了，邢云霄，不是每一场仗都能让我们做足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