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落花按剑行/凤扆

第58章


    飘瑶脸上一僵,脱口叱道:“胡说什么?”
    “我就是随便猜的,飘瑶姐姐你别当真。”江自南被她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叱责自己以后神情恍惚,便大着胆子又问:“那个人是谁啊?”话音一落,见飘瑶冷冷的往他一扫,立即飞快地说了句“当我没说”,拔腿跑了。
    看着江自南火烧屁股似的远远逃开,飘瑶站在当地许久没动,慢慢握紧手中的剑,看了它一眼。
    江自南猜对了。
    很久以前,她的确暗中对一个人有过无望的相思。
    那个人,常常对她笑,会在夜里认真与她倾谈。
    他喜欢品尝各种酒。
    也喜欢邀她共饮。
    他在她面前从不佩剑,但她知道他的枕下永远卧着一柄剑,就像在他微笑的背面,永远有不可触碰的心防。
    这样的人一生也遇不到几个,她遇到了。
    然后,她走了。
    他的心不属于她,将来也不知会属于谁。
    他的寂寞、高傲、哀痛、洒脱、自私、犹豫、狠毒和宽恕。
    如今她欣慰地看到,终于有个人可以走近他,揭下他的假面,抚摸他的创伤。
    没有什么痛苦和欢愉能与之相比。
    飘瑶抬头望向晴空,从心头淡淡呼出一口暖气,微微笑了笑,攥紧手中宝剑向前走去。
    从此他有他的死生契阔,她有她的并肩而行。
    各自幸福,两不相欠。
    穿过花厅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你能对我怎样?”侧头一听竟是程百月,飘瑶一惊,又出什么事了?疾步转过月牙门,没走多远便见一条小径上淳于明程百月的人相对而立,江毓儿和江自南站在他身后,神色紧张地看着对方,飘瑶渐渐放慢脚步,躲在一处假山后注视着他们。
    只听程百月冷笑道:“给你点颜色,就真当自己是开染坊的了?白玉楼七个分堂,你以为自己得过一点势就妄想调兵遣将了吗?做梦!”
    飘瑶扫了一眼脸色冷凝的淳于明,心里道:莫非嫂子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了?这可怎么办?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分堂大会?且看他人会不会听一个来历不清不楚、根本不是白玉楼一员的人的命令!”程百月轻蔑的一笑,眼睛往江自南和江毓儿身上一扫,盯住江毓儿道:“好自为之,小姑娘,咱们的帐本堂主还记着呢。”
    淳于明面无表情,只是听到此处轻轻拍了拍攥紧他衣襟的江毓儿的手。程百月一干人怀疑地盯着他,若要说淳于明是任人欺负不反抗的老实人,在场的人打死也不会信,但被他们如此指着鼻子挑衅居然忍气吞声一句话不说,未免太古怪了。一个蓝衣人上前打算发问,被另一个瘦子撞了下手肘挡了下来,程百月不动声色又看了淳于明一眼,淡淡地道:“倒要看看你能玩些什么手段。走。”
    “明哥哥?”
    等他们走远,江毓儿有些生怯地开口。
    “嗯。”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这样被动的姿态实在不像他的为人,连她都忍不住奇怪了,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淳于明望着远方,半晌慢慢道:“她若不是感觉不妙,是不会压不住心气来挑衅我的,我根本无需理她,她就更吃不透我的虚实。”
    而且,看样子她以为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召集六堂堂主来压制她的行动的?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分堂大会的最终目的是把她驱逐出楼吧?不过就算她不知道,也得防着她联合叛党提前发难,尤其是在把顾初莲放出去以后,早做准备总没有坏处。。。。。。
    “阿明。”飘瑶从假山后走出来,径直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嫂子背后如果真有你兄弟在撑腰,我看你还是。。。。。。”
    淳于明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回到西苑把江碧沉一起叫来,宣布道:“明天白玉楼各堂堂主将会陆续到达,如果可能的话就在明天把事情解决,但拖到后天也说不准。重要的是,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谁也不知道。”他转向江碧沉,“你们最好避一避,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你让我带他们去县衙?”江碧沉立刻懂了。
    谁知江毓儿猛地站起高声道:“我不去!”江碧沉仰头看她,以他最严厉的语气道:“由不得你不去。”
    “明哥哥!”江毓儿死死瞪着淳于明,一字字道:“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若是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房中瞬间一片死寂。江自南和飘瑶看着她,你这样固执会连累他啊!但最后,什么也没能说。
    原来有些誓言许下的时候容不得前思后想。
    那是因为在心头,早已千回百转了无数次吗?
    淳于明也看着她,轻描淡写地一笑:“我不会死。不然上元灯会你要和谁一起去?”
    灯会?江碧沉扬了扬眉,江毓儿已是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只要你乖乖在县衙待两天,事情一结束我就来找你,应该还来得及赶上灯会。”
    “好,好!我一定乖乖的!”
    看着瞬间被说服的江毓儿,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淳于明一直以来不是拿江毓儿束手无策的么?怎么现在好像全反了?
第六十章   前 夕
晚上淳于明和飘瑶去见高弄风,告诉他唐为烛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高弄风正和夏威一干人等商量明天接待的事,闻言大大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该死!浪费我们这么多时候,到底是谁?人在哪儿?”说着看向夏威,夏威忙道:“属下还不知道此事。”
    “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淳于明笑着与飘瑶坐下,“怎么?你都不请我们吃盅茶?”
    高弄风转身盯住他,见小弟子答应着要去沏茶,当即把手一摆:“给夫人上最好的茶来,这家伙就免了!”
    淳于明叹了口气,“我连一杯茶都喝不得了么?”
    “少给我废话!”高弄风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这才冷冷道:“为什么人找到了,本堂主自己不知道,你倒先知道了?该不会要找人的其实是你吧?”
    飘瑶捧着茶浅浅一笑:“果然好茶。”
    高弄风听她语带双关,顿时勃然大怒,一掌拍塌了半张几案,淳于明不由得道:“可惜了这一张上好的紫檀福寿桌。”高弄风指着他鼻子怒道:“淳于明!你当本大爷是一面鼓,蒙住了好敲是吧?你到底来千玥台干什么来了?那些所谓朋友,那个赵初莲还有那两个假借二当家名义寻找的人究竟是谁?今晚你要是不说清楚——”陡然拔剑搁到了淳于明的脖子上,森然道:“咱俩拿剑说话。”
    “啧啧,好锋利的剑,这还是江自南送你的吧?”淳于明食指和中指夹着剑身轻轻推开,有些嗔怪地斜了他一眼,“比试一下也无妨,可是你明天还要迎接诸位堂主大驾光临,临时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那就只好委屈二当家替高某人主持璧堂了。”高弄风依然把剑指着他,烛光摇曳中剑寒如水,“你铁了心要瞒下去是吗?”
    淳于明嘴角含笑,忽然间一丝倦意徐徐漫了上来,高弄风看着他迎着剑站了起来,左手拨开剑尖对自己笑道:“难道堂主竟不知江姓是国姓?”
    他蓦地一震:“你是说——”
    淳于明打断他的话:“我说过帮助他们只会对你有益无害。”
    “是么?”高弄风冷哼道:“白玉楼一向跟官府没交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好,犯不着和他们套近乎。你还没说完,赵初莲和你找的那两人又是什么人?”
    “总之不是寻常人,而且我不希望这事被江碧沉他们发现,所以才借你和二当家的手。”
    “你恐怕还不想让玦堂的人知道吧?”
    “没错。其实赵初莲的事程百月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你拿嵬山令做借口赶他走也许真是误打误撞撞对了。”
    高弄风瞟了瞟在一边安然品茗的飘瑶,双眉皱成了一团:“他们是一伙的?他不会真的想偷嵬山令吧?”
    淳于明摇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拿这件事做借口,我对江碧沉那边更好解释,因为他已经对赵初莲起了疑心,只不过他怀疑的方向不是我所喜欢的,还不如就拿程百月应付过去了事,也算是对程百月一个警告。”
    抚着下巴怀疑地看着飘瑶和淳于明一脸安然的样子,高弄风沉吟片刻,终于道:“罢了,从你们嘴里是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了,由得你吧,总之别再给我璧堂添麻烦就好。这次分堂大会说是要为北边的灾民筹粮救灾,接下来有得忙了,谁有心思来管你的破事?”
    正月十三日天不亮千玥台就忙碌了起来,待辰时已结灯焚香完毕,只待各堂的人到达。
    白玉楼一年也不一定能聚一次,不过逢了大事,聚上五六次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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