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落花按剑行/凤扆

第62章


等到确信说话不会被听见的距离后,一个弟子问他:“这样真的行吗?他虽然厉害,但淳于明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他一个人真能对付?”
    吕斌抿紧唇,半晌叹息道:“姑且信他的能耐吧,他也不像是妄自托大之辈。”
    “老大,你怎么满脸忧虑的?”那弟子倒是眼尖,一眼看透了他的自欺欺人,“其实你也不信他吧?”
    吕斌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别多问,快回去向堂主复命。”
    “是、是!”
    看着弟子匆匆跑开,吕斌只觉心中烦乱异常,因为,他所忧虑的并非顾萋菲这一件事。
    昨日二当家问他程百月带了多少人进城,他当时就有些犹豫;为何仅仅只是一次讨论救济灾民的分堂大会,二当家会在意程堂主带了多少人来?自己只不过想从堂主和淳于明的恩怨中自保,可并不想对堂主有反叛之举啊!
    尽管最后他仍对唐为烛据实以告,唐为烛也未对他施以任何压力,但是吕斌天生的对大事的嗅觉已经告诉他,今日也许将是“程堂主”的最好一日了。
    昨晚玦堂的弟子,是要对此事放任自流还是为此一搏,这才是吕斌此刻最难为的事。
    就在他左右为难、烦恼不已的时候,一位不认识的弟子找到他,让他去千玥台。
    去千玥台?吕斌心头没来由的一惊,怎么会突然。。。。。?
    “好,我待会就去。”
    顾萋菲待吕斌等人走后,几乎未作任何停留便闪身出了小巷,在一处小酒馆内找到了已等候多时的顾初莲。
    “大哥。”顾初莲和巢云一身贫民打扮,见顾萋菲进来立刻把他拉到了角落,他的外形在这种地方实在太扎眼,“岚王已经派人四处搜寻我,昨晚若不是我见机得快就被他抓住了,我们得快些行动了!”
    顾初莲没有料到江碧沉出了千玥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官府捉拿自己,照此看来,二哥不但没能瞒过去,说不定连他也在被怀疑之列,这岂不是自己连累了他?他有些焦急地道:“大哥,你说他会不会连二哥也一起抓?”
    顾萋菲低喝一声:“冷静,他现在在千玥台内,岚王不可能动得了他,区区一个县衙除去找你的人,还能剩下多少人去抓捕他?更何况岚王也未必下得了手。”他深深看了毫不掩饰焦虑之色的顾初莲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容易就失了平常心?”
    “我——”顾初莲差点脱口而出,我不想二哥为了我出事!可看到顾萋菲的眼睛,他又咽了回去。
    “巢云,”顾萋菲转头问,“在千玥台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在动摇三弟的决心?
    “首领?”巢云没想到顾萋菲会转向他,忙低下了头嗫嚅道:“什么事也没有,我们被人监视着几乎都——”
    “算了。”顾萋菲冷冷打断了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总之今天我们什么事都不要做,且看一场好戏,明天依计行事。”
    “是。”
    “你们过来跟我住,那里是白玉楼的地盘,官府断不会来搜查,目前在顺宜城内只有那里最安全了。”
    顾初莲和巢云点点头,三人立即散开,分成两批去了顾萋菲的小院。
    不过虽然如他所说,此处的确隐蔽安全,但还不是最安全的。在顺宜还有一处,那里既不会被官府踏入,也不会被白玉楼核心势力以外的人渗透,它只独属于它的主人,那里即是白悲凤和邢如妆入住的客栈。
第六十五章     分堂大会
此时此刻,邢如妆正缠着白悲凤去千玥台,理由很简单:自多年前白悲凤退隐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七堂堂主、二当家乃至淳于明同时在场的盛况了。
    白悲凤一语点破:“你其实就是想看你的干儿子。”
    “我们又没孩子,看看他怎么了?”
    最后被闹得没法,白悲凤不悦地哼了一声,按住邢如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实在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屋子,更不想让他们看到我。”
    邢如妆毫不示弱地跟着哼了声:“易容就是。”
    “我嫌麻烦。”
    “本大小姐替你化!”
    两人对峙片刻,还是白悲凤认了输,抚额看着两眼放光的爱妻,叹道:“罢!罢!随你意,但是你得快些,分堂大会就要开始了。”
    半个时辰后,一副髯须青衣老者打扮的白悲凤与装扮成中年儒生模样的邢如妆已经站在了千玥台的木门外,一个守门弟子上来问:“两位是何人?请报上名来。”
    “璃堂旗主李泽罗和沈业。”
    白悲凤随意报了两个旗主名字,料想璧堂的弟子断不会熟悉璃堂的人。果然那名弟子一脸茫然,被白悲凤眼睛一瞪立刻躬身放了行。进了门,白悲凤对妻子一面笑一面道:“这么容易就让人混进来,以后我定要让老二狠狠教训高弄风不可。”
    邢如妆白了他一眼,嘴角边却是盈盈地笑:“让你进来了你不高兴,不放你进来你还是不高兴,横竖都是小高这孩子倒霉。”走过几道门,一眼看见对面一座轩宇小楼外有人侍立,里面还隐隐约约传出说话的声音。
    “分堂大会一定就在那里。”邢如妆急忙拉着白悲凤从旁门进去,果然见敞亮宽大的屋中许多人或坐或站,堂上正席是唐为烛,在他左手下方分别坐着李重梦、冷云昭和高弄风,右手下方则坐着郭新、冉还人、程百月与关寞,在他们身后都站着一两位属下。屋中人数虽多,可除了唐为烛的说话声外连一丝杂声都听不见,白悲凤不禁微微点头,看来老二把楼里管理得很好。
    “。。。。。。除了梁州,京城以西、以北也有很多城池遭遇大旱,我听说关堂主曾亲眼见过那种景象,你来说说吧。”
    关寞朝唐为烛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他在北方所见焦土千里的惨状,他的声音稳静和缓,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都仿佛落在心上般钝重。
    白悲凤和邢如妆站在关寞身后不远,看来大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候。他们进来时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对面几位堂主见他们进来还以为是关寞的人,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唐为烛则对他们投了警告的一眼,唯独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久久未去。
    邢如妆暗暗拉了拉白悲凤的衣袖示意他往右看,白悲凤转过头,正好撞上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唐为烛下方、立于众人中间的淳于明的眼睛,真是好一双清冷高傲的眼睛,仿佛天际的流光,璀璨夺目胜过漫天冰雪。他不禁微微一笑,就凭你这一眼,也许……你做楼主会比我想象中还好。
    然而他这极浅淡迅速的一笑落在淳于明的眼中却不啻于某种危险的讯号。这两个大会中途进来是什么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关寞堂下的弟子,他们不可能会有他这般举重若轻的眼神。
    这般傲然到极致而归于平静淡定的眼神,会是谁?
    他又看了对方身边的中年儒生一眼,见他们若无其事地关注着大会的进行,略一沉吟决定暂不去理会,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不是顾萋菲或者程百月派来闹事的就好。
    “……大概情形就是如此,关某认为我们应该采取点行动,因此之前才会同瑶堂、珏堂商量此事。”关寞说完,唐为烛接过他的话道:“我也觉得事态不容小觑,灾民受苦,有人还在其中趁机作乱。白玉楼虽然与朝廷没有瓜葛,但是事关天下苍生却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语气中狂豪的气势展露无遗,“我们并不是没有这种实力。”
    屋内所有人都望着他,唐为烛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我希望从即日起七日内,每个分堂根据自身的情况上报赈济名目清册,又或是可行的赈济的方法,对此,各位堂主可有异议?”
    冉还人首先道:“珏堂没有异议。”
    “瑾堂也没有。”关寞神色淡然地躬了躬身。
    郭新也道:“没有。”
    程百月坐在他们之间笑了笑:“我也没有。”她看向对面的李重梦、冷云昭和高弄风,“想必各位也应该没有异议才对。”
    高弄风迎着她不知是鼓励还是威胁的目光,心中暗想:本大爷与你又没有私交,怕你不成?故意放慢了语速道:“一点也没错,璧堂完全赞同二当家和程堂主的话,李堂主和冷堂主呢?”
    “唔……”李重梦拈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发福的脸上浮着为商之人精明谨慎的笑容。高弄风不由得笑道:“李堂主坐拥鄱阳湖最繁华富有的二十个城池,竟然比我等还要犹豫?”
    “哈哈,高兄弟又取笑愚兄。”李重梦正要再说,身边冷云昭突然道:“心系苍生本是不错,但是二当家,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抚济灾民一事已有朝廷去办,在这些事上他们一有银子二有人力三有经验,咱们这些江湖人士前去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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