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天下为伊欢

“听说兹国最近内乱已经平息很多，不知道皇兄是不是有进一步的打算？”
    南书房里，九王爷一脸认真的与锦帝商量着国事，摊作素素当值，即使她想要避嫌不听也不能捂住耳朵。
    “很好，动作如此快，这才配当朕的对手。”拿起茶盏，锦帝轻抿一口，眸中随后略过一缕深沉的光。
    “暂且不动。”伴着茶盏放下的动作，锦帝轻道，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嗯。总是交战苦的还是百姓。”点点头，九王爷赞同道。
    “对了，臣弟还有一事要禀告。”顿了顿，九王爷又道。
    “南乐说吧。”“嗯。”点下头，九王爷的目光略过锦帝面前的茶盏，而后收回目光，“既然后位已经选定，各位大臣都希望皇兄可以及早定下日子举行封后大典，不知皇兄可……”“朕知道了。”九王爷的话还未说完，锦帝摆摆手打断了他。
    “傅如海。”
    “奴才在。”锦帝刚一叫，傅公公立刻上前。
    “吩咐下去，册封大典在三月后举行，即日起开始准备。”
    “是，皇上。”太监特有的尖细声落，素素抬眼看了下他，随后又低垂下眼。
    “如此臣弟便可以交差了。”锦帝面色不改的向下道。九王爷随即像是松了口气般长长的呼出口气。抬头看了眼一脸轻松的九王爷，锦帝没有出声，只是将目光缓缓落在茶盏上，似乎想要端起，却又终究没有端。
    “你觉得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足够准备？”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帝的声音重新响起。以为两人依旧在对话，素素只面无表情的低头听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愈来愈强烈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素素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刚才的话是在问她。
    “奴婢以为三个月应该可以足够好好准备册封大典了。”明白的瞬间，素素微垂眸恭敬的向锦帝答道。
    “是么。”不置可否的看着素素，锦帝又问，“你不会觉得有些太快吗？”“当然不会。”似乎是急着撇清什么，素素当即否认，可是下一秒她好像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便又解释道：“皇上和宁妃娘娘情深意切，册封当然宜早不宜迟。”
    “嗯。”面无表情的扫过素素低垂着的脸，锦帝忽然不再说话，而是重新面向九王爷，“九弟，朕都已经立后了，九弟不会还不愿意娶王妃吧？”
    此话一出，素素微微抬了下头，却在瞬间又低了回去。
    “臣弟一个人乐的清闲，有劳皇兄费心了，臣弟还是想和皇兄请求再宽限几年。”九王爷笑着道，面上一片风清云淡。
    “哦？”锦帝轻笑，“还是早日娶妃的好，朕是没有什么意见，倒是贞柔太妃急的紧，无事的话你便去看看她吧。”
    “皇兄说的是，臣弟这就退了去见母妃。”九王爷依旧笑，脸上没有一丝闲杂的情绪。
    “去吧。”点了点头，锦帝拿起了笔准备批阅奏章，似乎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
    看了眼低下头的锦帝，九王爷似乎想要退下，只是，眼睛掠过殿侧的素素，他忽而停了下来，“苏苏就算此生再不和平阳王府扯上任何关系也该重新找户人家了。”
    他的声音很平缓很平缓，却又好像汹涌了很多情绪。此话毕，不止是锦帝，就连一直垂着头的素素也抬起头看了他。
    重新找户人家……可能么？
    “哈哈。”不知过了多久，锦帝忽然一笑，随后将脸转向素素，“苏苏，你觉得九弟的提议如何？”
    “皇上……”敛去脸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惆怅，素素沉声道：“素素怕是没有这个福气。”
    “苏苏！”抑制不住情绪的声音自九王爷口中传出，苏苏忍不住回首，“南乐，苏苏谢谢你的关心，可是素素只是一个宫女，接受不了你的关心。”她脸色异常平静，像是此生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内心波动。
    “好吧。”良久，九王爷面无表情的喃出失望之声，语毕，他未顾君臣礼仪，径直转身走出南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素素眉心微微动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朕好像有些明白了。”看着九王爷离去的背影，锦帝饶有兴致的侧目向苏苏。
    “皇上明白什么了？”她问，双目因好奇而微抬。
    薄唇微勾，他用仿佛可以将人看穿的眼神看进苏苏的眼睛，“告诉朕，你一再自端宫女和奴婢的身份是不是在怪朕当初对你这个吾南皇妃太过薄情？”
    秋瞳因他的话骤然闪动，她在愣了三秒之后连忙垂下头，“没有，素素不敢。”
    “呵。”看着她紧抿的唇，他讥讽般一笑，“这也不敢那也不敢，那么……是不是朕说什么你都不敢违抗。嗯？”他语气和缓，素素看着他说完这句话，然后指尖开始抑制不住的颤动。
    将十指握紧，她凝了凝眉，然后垂下眸子，“素素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女，只想努力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皇上的圣旨素素自然不敢违抗，不过皇上若是有意为难素素，那么素素也无能为力。”
    安静。
    一语毕，南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素素再次把十指收紧，指甲陷入肉中，她丝毫感觉不到疼。
    啪啪啪。
    就在她的后背快要沁出丝丝冷汗的时候，南书房里忽然响起了掌声。
    “答得好。”拍着掌，他弯起薄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案边的折子，半晌才三心两意道：“柔之快要册封了，毓璃宫近日门庭若市，她希望你也去看看她。”
    “不了，已经有那么多人去看她，自然不缺我一个。”她平视前方，面无表情。这一句却又引得锦帝侧目。目光在她脸上一遍又一遍的扫射，终于，他眯起双眸，淡冷出声，“还有别的理由么？”
    “我……”眉头因为他的追问而微微皱了一下，她将声音放得缓和些，“我不想见柔之。”
    “你怕她？”“不。”干脆的摇了摇头，素素一字一句道：“我不怕她，只是不想而已。”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你们有可能曾经是无话不谈、相互依存的好朋友，可是转眼间就因为某些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而变得疏离，甚至相对无言，再怎么想挽回也只是滑稽可笑。
    “如果朕要你非去不可呢？”他似忽的生起兴趣，一脸微笑的问她。她看着他，与他对视几秒，然后忽而一笑，“强人所难好像不是英明的锦帝会做的事。”“不用给朕带高帽子。”他怔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封后大典会有兴趣观看吗？”“不要。”她再也没了刚才的耐心，唇边的笑意也逐渐消散。
    “萧苏苏。”他看着她，笑得高深莫测，“看看，原来你的胆子并没有那么小，整个大京国怕是没有第二个宫女敢像你这样抗旨不遵了吧？”
    “皇上……”她陡然抬头，一种不好的预感侵袭了她，让她的后背一瞬间沁出冷汗来。
    “或者……你需要一些教导才能更好的侍奉主子？”他继续开口，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凉。再也没有思绪更多，素素果断的跪了下来，“皇上恕罪，素素去就是。”闭上眼睛，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一国之君了，从他将他丢到浣衣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敢赌，也没有筹码。
    “为什么非要弄到这个地步呢。”不知过了多久，南书房里响起了锦帝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在疑问，又似乎是在轻轻自喃，素素听不明白，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你起来吧。”好像过了很久，久到素素的膝盖已经麻木，久到她好想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来，锦帝终于迟迟下了大赦。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素素松开被自己咬到快要出血的唇，然后扶着地缓缓起身。
    “啊！”尽管她很努力的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实在没有了支撑的力量，无能为力，她只得保证不会惊到殿前的驾，然后向后仰去。
    可是……后面好像没有支撑点……
    闭上眼睛，素素等待着自己彻底的摔倒在地。
    疼痛，没有预期而至。
    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薄薄的唇，挺拔的鼻翼，深邃的眸子，还有好闻得气息。最是那双眼睛，温柔得摄人心魄。四目相对，她看着他，魂魄似乎被抽走。
    人会失神，可是不会醒不过来。当她意识到她仍旧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的身体瞬间僵直，下一瞬间，她一脸难堪的挣扎着起来，“素素谢皇……”
    她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剩余的字只是埋没在了唇齿之间。她看着他，脸上先后闪现呆滞和骇然。
    “皇……”思绪一旦清明，她只是用力的挣脱。
    似乎对怀中不断挣扎的人稍稍妥协，他的唇离开她的，然后笑得邪魅，“如果要谢朕的话，这就是最好的方式。”语毕，他没有再理会她的不安分，只稍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身体带至案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脑袋。
    吻，深深地落下。
    凉凉的唇瓣再一次覆上她的轻柔，似乎是想念已久，他的唇辗转得热烈，而后唇舌长驱直入，轻易撬开她的齿贝，浅尝丁香芬芳。
    那一星一点的愉悦已然渗入神经末稍。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伴着温暖填平了近乎半世的荒凉，心在一瞬间变得柔软异常。全身的细胞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淌，脑袋眩晕和身体酥麻的感觉让她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是不由自主的靠近、纠缠、渴望。
    啪……
    细微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无限倍扩大。
    迷蒙的脑袋被折子掉落的声音灌进半分清明，半分清明在唇舌纠缠的空隙中演化成十分清明。下一秒，脑袋里发出轰得一声巨响，她无比骇然的停止了配合。
    唇舌还在撷取芳香，却因为怀中人的抗拒而略显无味，渐渐松开钳制，他眷恋的吻了吻她的下唇，然后任由怀中的人挣扎而去。
    好不容易脱开身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张倾城的脸嫣红嫣红，樱唇更是娇艳欲滴。
    她没有看他，只是以手扶了扶额，然后露出一抹近似于悲伤自责的神色，随后不顾未平息的气息，更不顾该有的礼数，逃离似的跑出了南书房。
    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锦帝的唇角微扬，渐渐凝成一抹高深莫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