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第4章


  当他们到达贝特来汉时,钱茨问,“您和施密特一起驾车出去过吗?”
  “是的,常常一起去。他开车很谨慎。”贝尔拉赫若有所思地看看速度计,它几乎已指到一百一十了。
  钱茨稍稍减慢速度。“我和施密特驾车出去过一次,慢得要死,我记得他给他的汽车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他要给汽车加油的时候,就这么叫它。您可记得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忘了。”
  “他叫他的汽车兰色的夏龙①,”贝尔拉赫回答。
  ①夏龙是希腊神话中地狱渡船夫的名字。
  “夏龙是希腊神话中一个人名,是不是?”
  “夏龙专门运送死人进地狱,钱茨。”
  “施密特的父母很有钱,他有条件研究文学。而我们当中别的人却没有条件。他早就知道夏龙是什么人了,而我们不知道。”
  贝尔拉赫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又重新看着速度计。“是的,钱茨,”他说,“施密特很有教养,懂希腊文和拉丁文,当学者是大有前途的,尽管如此,我希望车速不要超过一百。”
  到古曼纳后不远有一个加油站,汽车猝然停住了。三个男人走过来,要替他们服务。
  “警察局的,”钱茨说,“我们要打听一件事。”
  他们模糊地看到一张好奇的、有点吃惊的脸,正俯向车子。
  “两天前有没有人在您这里停留?那人把他的汽车唤作兰色的夏龙。”
  那个男人惊讶地摇摇头,钱茨又继续开动汽车。“我们再到下一个站去问问。”
  凯采尔加油站的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贝尔拉赫喃喃抱怨道:“您干这些毫无意义。”
  在艾尔拉赫和钱茨走了运。那个男人告诉他。星期一晚上是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您瞧,”当他们从兰德隆弯向港思堡――比尔的马路的时候,钱茨提出他的看法,说道:“现在我们知道施密特星期一走的是凯采尔到英斯这条路了。”
  “您有把握?”探长问。
  “我已经向您提供了无懈可击的证据。”
  “是的,证据是无懈可击的。但是这些对您有什么用处呢?”贝尔拉赫表示很想知道。
  答复是:“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所知道的一切,以后会对我们有用的。”
  “这回又是您正确,”老人说,眼睛瞅着比尔湖。雨已经停止。在瑙维莱,从浓雾的裂隙中露出了比尔湖。他们驶入了里格茨。钱茨放慢速度,找寻导往拉姆渡因的支路。
  现在汽车爬上了葡萄园山。贝尔拉赫打开车窗俯瞰下面的湖泊。在彼得岛上空有几颗星星。水面上倒映着灯光,湖边停泊着一只汽艇。贝尔拉赫想,又是一年的深秋时节了。在他们前面深处躺着特万,后面则是里格茨。
  他们绕了一个弯,在黑夜中模糊看到他们正朝一片森林驶去。钱茨显得没有把握,以为这条路也许只通往谢纳尔兹呢。当他们看见一个男人迎面走来时,他停了车。
  “去拉姆波因是走这条路吗?”
  “一直往前走,到了森林边缘那排白房子就向右拐进森林里去,”那个全身藏在一件皮大衣里的男人一边回答,一边吹口哨叫唤他的小狗,那条黑脑袋的白狗正在汽车灯的光柱里跳跃。
  “过来呀,平平!”
  他们离开葡萄园山,不久进入了森林。一排排枫树扑面而来,灯光里只见没有尽头的树干。路很狭窄,坎坷不平,时时有树枝噼噼啪啪地敲打着车窗。他们右边是陡峭的斜坡。钱茨越开越慢,以致他们听到了下面深处潺潺的流水声。
  “这是特万河谷,”钱获解释说,“另一边就是通往特万的道路。”
  左边,悬崖矗入夜空,在灯光下反射出白光。除此之外,一切都在黑暗中。因为这天正好是新月之夜。道路不再上升,山泉在他们身边潺潺流过。他们向左边转弯,驶过一座桥梁。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一条道路。正是从特万去拉姆波因的道路。钱茨停住车。
  他熄了车前灯,他们置身在一片漆黑之中。
  “现在要干什么?”贝尔拉赫提出疑问。
  “现在我们要等待。差二十分八点钟。”

    他们就这样等待着,八点了,但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贝尔拉赫表示,现在可否请钱茨说明一下他的企图是什么。
  “没有什么确切的打算,探长。我对施密特案件还不能看得那么远,您不是也仍然在黑暗中踏步吗,虽然您心目中有了一个嫌疑犯。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寄托在一种可能性上,今大晚上在那里,也就是施密特星期三到过的地方,有一次社交活动,也许还有别的人要去;因为一次要求参加者穿上燕尾服的社交活动,想必规模巨大。这当然仅仅是一种揣测,贝尔拉赫探长,但是为了寻找踪迹,揣测在我们全行职业中是常用的。”
  关于施密特在特森贝格逗留的情况,比尔、瑙恩斯塔特、特万和拉姆波因的警察局方面并没有提出任何线索,因此探长对自己下级的考虑投去近乎怀疑的一瞥。
  施密特恰好成为一个杀人犯的牺牲品,这个杀人犯水平远远胜过比尔和瑙恩斯塔特的警察局人员,钱茨这么答复探长的目光。
  贝尔拉赫喃喃道,他怎么知道的呢?
  “我没有怀疑任何人,”钱茨说,“但是我尊敬这个杀害了施密特的人,倘若在这儿可以用尊敬这两个字的话。”
  贝尔拉赫不动声色地听着,稍稍耸了一下肩膀:“而您却要去抓这个您尊敬的人?”
  “这正是我的希望,探长。”
  他们重新陷于沉默,等待着;从特万方向的森林里射出了亮光。一道车前灯光把他们全身笼罩在耀眼的光芒之中。一辆大轿车擦过他们朝拉姆波因方向驶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钱茨发动马达,又开过来两辆汽车,巨大的、深色的大轿车里坐满了人。钱茨尾随着他们。
  树林到了尽头。他们驶过一家饭馆,大门洞开,灯光照射着饭馆的招牌,最后一辆汽车的尾灯照亮了一排农民的住房。
  他们来到了特森贝格的广阔平原上。天空洁净如洗,下沉的维加星座,上升的卡被拉、阿德尔巴仑星座以及朱必特星座的光焰在天上熠熠闪亮。
  道路向北拐,在他们面前,深黑的线条勾勒出斯皮茨贝格和卡塞勒山脉的轮廓,山脚下点缀着星星灯火,那就是拉姆波因村、迪塞村和瑙特村。
  他们前面的汽车往左拐弯驶入一条田间小路,钱茨煞住汽车。他摇下车窗,以便探出身子。他们模糊地辨认出田地外有一幢房子,为白杨树所环绕,人口处灯火通明,汽车全部停在门口。人声从那边传来,然后人们全体进入了房子,四周一片寂静。入口处的灯光熄灭了。“他们不再等待什么人了。”钱茨说。
  贝尔拉赫下车来呼吸一下夜间的冷空气。这使他觉得舒服。他看着钱茨驾车越出右面路边,车身几乎一半停在一片牧场上,通向拉姆波因的路实在太狭窄了。于是钱茨也下了汽车,朝老人走来。
  他们穿过田间小路,向一座田野间的房子走去,路很泥泞,坑坑洼洼全是积水,这里也下过雨。
  接着他们走近一堵低矮的围墙,紧闭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锈迹斑斑的铁栏杆耸出墙头,他们的目光越过围墙向里面的房子张望。
  花园里一片荒凉,那辆大轿车象一头巨兽停在白杨树下;看不到丝毫灯光,呈现出一派荒凉景象。
  黑暗中他们好不容易才看出方格门的中央有一块牌子。牌子的一头显然松开了,它歪挂着。钱茨拿出从汽车里带来的手电筒一照:牌子上是一个大写的G字。
  他们又重新站在黑暗中。
  “您瞧,”钱茨说,“我的揣测是正确的。我不过是揣测,结果真猜着了。”然后他心满意足地要求道:“现在请给我一支烟,探长,我想抽一支。”
  贝尔拉赫敬了他一支,说:“现在我们还应该知道。G 说明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加斯特曼。”
  “为什么?”
  “我查过电话簿,在拉姆波因只有两个G字打头的电话。”
  贝尔拉赫吃惊地笑了,接着问:“为什么不可能是另一个G呢?”
  “不会的,那是宪兵队部。难道您相信,一个宪兵会卷进什么谋杀案中去吗?”
  “一切都是可能的,钱茨,”老人回答。
  钱茨划着了一垠火柴,这时强烈的狂风正愤怒地摇撼着白杨树林,要点燃香烟确实费劲。

  贝尔拉赫很惊奇,他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拉姆波因、迪塞和里格尼尔的警察局不来光顾这个加斯特曼,他的房子就座落在开阔的田野上,从拉姆波因可以一览无余,在这里举行一次社交宴会而想保密绝对不可能的,应该说,由于是在一个这样小的朱拉山村里举行,恰恰更加引人往意。
  钱茨回答说,对此他还不能作出任何解释。
  于是他们决定,绕房子环行一周。他们分手了,各自走一个方向。
  钱茨已消失在黑暗之中,贝尔拉赫单独留下。他朝右边走。他翻起大衣领子,因为他冻僵了。他又重新感到胃部的重压,剧烈的刺痛使他的额头布满冷汗。他沿着矮墙走,培和他走的方向一样往右拐弯。房子仍然处在彻底的昏暗之中。
  他重新站住,把身子靠在墙上。他看到树林边缘拉姆波因村的灯光,又继续往前走。矮墙改变了方向,他也跟着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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