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第3章


他比我们所有的人都高明。他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需要说话的时候,他知道他该说什么,不到必要说话的时候,他也懂得保持沉默。我们应该以他为榜样。钱茨,他是超过我们大家的。”
  钱茨慢慢地把脸转向贝尔拉赫,原先他一直望着窗外。然后说:“这很有可能。”
  贝尔拉赫观察到他并不确信这一点。
  “对于他的死亡我们知道得很少,”探长接着说,“一颗子弹,这就是一切,”干是他把在特万找到的那颗子弹放在桌子上。钱茨拿起它,凝视着。
  “这是一颗军用手枪的子弹,”他说,把子弹放回原处。
  贝尔拉赫合起书桌上的文书夹,“首先我们不知道施密特为什么到特万或者拉姆林根去。他在比尔湖没有工作任务,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们对他旅行去那里的动机缺乏任何了解。”
  钱茨听着贝尔拉赫讲话,侧过身去,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他提醒说:“我们只知道施密特是怎样被杀的。”
  “这件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沉默了片刻后,老人不无惊讶地问道。
  “施密特汽车的方向盘在左边,而您在左面的路边上找到了子弹,从车的方向看出子弹是从车中射出来的;特万的居民半夜听到过汽车马达的声喜。施密特正从拉姆波因村往下向特万镇驶行,杀人犯截住了他,显然他认识杀人犯,否则不会停车的。施密特打开右边的车门,接纳凶手,然后重新坐回驾驶座。就在这一刹那,他被枪杀了。施密特肯定没有料到那个人想杀死他。”
  贝尔拉赫对此考虑了片刻,然后说;“我现在还想抽一支烟,”点火的时候,他表示:“您分析得对,钱茨,在笔密特和他的谋杀者之间肯定发生过类似情况,我愿意相信您。但是这仍然不能解释施密特驶行在特万到拉姆林的路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茨提出施密特在大衣里穿着一套夜礼服。
  “我完全不知道,”贝尔拉赫说。
  “噢,您没有看见死人?”
  “没有,我不喜欢看死人。”
  “但是这在调查报告里也有记载。”
  “我也不大喜欢看调查报告。”
  钱茨缄默了。可是贝尔拉赫却继续说下去。“这样案件就更复杂了。施密特吉特万峡谷为什么要穿夜礼服呢?”
  “这也许反而可以使案件更简单一些呢”,钱茨词答说。“拉姆波因一带的居民中肯定不会有许多人有条体举办需要人们穿燕尾服参加的社交活动。”
  他掏出一本小小的袖珍日历。说明这是施密特的日历本。
  “我认识它,”贝尔拉赫点头表示同意,“里面没有记载任何重要的东西。”
  钱茨反驳。“施密特在星期三,也就是11月2日上面注了一个G字。根据法医检定,他就是在这天午夜前不久被杀害的。另外一个G字注在10月26日,也是星期三,而更前一个是在星期二,10月18日。”
  “什么都可能用G来代表,”贝尔拉赫说,“一个妇女的名字或者其它任何东西。”
  “不大可能是女人名字,”钱茨反驳说,“施密特的女朋友叫安娜,和施密特已经订过婚。”
  “对此我也一无所知,”贝尔拉赫承认;他看到钱茨对他的不明情况表示惊讶,便接着说:“我仅仅对谁是施密特的谋杀者感兴趣,钱茨。”
  钱茨有礼貌地回答:“当然,”同时摇摇头,笑了:“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贝尔拉赫探长。”
  贝尔拉赫极其严肃地说:“我是一只巨大的老黑猫,它喜欢抓老鼠。”
  钱茨不大清楚自己该怎么回答,最后解释到:“在作了G字记号的那一天,施密特每次都穿上燕尾服驾驶他的梅尔西特斯汽车出门。”
  “这些您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舒勒太太说的。”
  “原来如此,”贝尔拉赫回答,又沉默了。但是接着肯定道:“是的,这是事实。”
  钱茨仔细观察着探长的脸,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后,犹豫地说:“路兹博士先生告诉我,您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嫌疑犯。”
  “是的,我有了,钱茨。”
  “我现在已是像办理施密特谋杀案的助手,您若是告诉我,您的怀凝针对谁,也许更好一些,贝尔拉赫探长?”
  “您瞧您,”贝尔拉赫缓缓答复着,象钱茨一样句斟字酌,“我的怀疑并非一种合乎侦察科学定义的怀疑。我没有根据判定一个人。您已经看到,我知道得多么少。我只有一种考虑,对哪一个具体人要作为罪犯来进行观察;但是要达到这一步,还得先提供他当时在场的证据。”
  “您这是什么意思,探长?”钱茨问。
  贝尔拉赫笑了:“眼下我必须等待,直到可以下令逮捕他的凭证出现。”
  “既然我和您共同工作,我有必要知道,我必须侦察谁,”钱茨谦逊地解释说。
  “我们首先必须保持客观。它适用于我,因为我心目中已有一个嫌疑犯,也适用于您,因为您将把这个案件放在侦察工作的首位。我的怀疑能否证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期待您的侦察。您可以判定施密特的谋杀者。不必顾虑我的怀疑。若是我所怀疑的人就是杀人犯,您自己就会向他进攻,当然会用一种不同于我的完全无可指摘的、科学的方法。如果他不是杀人犯,您也会找出真正的犯人,那么也没有必要把我怀疑错了的人讲出来。”
  他们沉默了片刻,然后探长问道。“您同意我们的工作方法吗?”
  钱茨在答复前犹豫了一刹那:“好的,我同意。”
  “您现在打算怎么干呢,钱茨?”
  被问者踱向窗口:“施密特在今天这个日子上也作了记号。我想去拉姆波因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我打算七点钟动身,这正是施密特往常驾车去特森贝格的时间。”
  他转过身躯,有礼貌地问,却有点象开玩笑:“您一起去吗,探长?”
  “是的,我一起去。”答复是出人意料的。
  “好的,”钱茨说,感到惶惑,因为这样的答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七点正。”
  在门边他又回过头来问道:“您去过舒勒太太家,贝尔拉赫探长。您在那里没有发现什么吗?”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首先将文书夹锁进办公桌抽屉,然后把钥匙放回衣兜里。
  “没有,钱茨,”他最后说,“我没有发现什么,您现在可以走了。”

    七点钟钱茨动身去阿尔顿堡贝尔拉赫的寓所,这位探长从1933年起就一直住在阿尔河畔这幢房子里。天下着雨:警察汽车飞快驶上瑙特克桥的拱顶向下滑行,但是钱茨立即又重新加速。到阿尔顿堡街后他减慢车速,因为他还从未去过贝尔拉赫家,透过湿淋淋的玻璃,他艰难地辨认着门牌号码。他再三鸣喇叭,但屋子里没有人出来。钱茨离开汽车淋着雨跑步到门前。黑暗中摸不着门铃,他迟疑片刻后推门而入。门没有锁,钱茨步入前厅。他发现自己面对着一扇半开的门,门内透出了灯光。他走向前去敲门,可是没有回答,于是他便把门完全推开。他环视这间客厅。靠墙全部是书,躺椅上睡着贝尔拉赫。探长正在沉睡,但是最然已作好去比尔湖滨的准备,因为他穿上了冬天大衣。老人的一只手上捏着一本书。钱茨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感到狼狈了。沉睡的老人和大量书籍使他觉得有点怪。他小心地环视四周。这个房间没有窗,而每一堵墙都有一扇门,它必然可以通向另一个房间。房间正中是一张庞大的书桌。钱茨望过去时吓了一跳,因为书桌上躺着一条巨大的金属蛇。
  “它是我从君士坦丁堡带回来的,”从躺椅上传来平静的声音,贝尔拉赫正欠身坐起。“您瞧,钱茨,我已经穿上了大衣。我们可以走了。”
  “请您原谅,”被招呼的人说,心中尚有余悸,“您睡着了,没有听见我来。我在大门上没有找到门铃。”
  “我没有装门铃。我不需要它,大门从来不上锁。”
  “连您出门的时候?”
  “连我出门的时候。每天回家就得看看有没有人来偷去什么东西,总是很紧张。”
  钱茨笑了,拿起那条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蛇。
  “有一次,我差一点被它杀死,”探长略带嘲讽的叙述道,这时钱茨才发现,蛇头是柄,而蛇身则是一把锋利的刀。他惊愕地观察着这把可怕武器上闪烁着的奇异装潢。贝尔拉赫站在他身边。
  “要象蛇一样聪明,”他说,长久而沉思地凝视着钱茨,然后笑着说,“又要象鸽子一样温和,”他轻轻地拍拍钱茨的肩膀。“我方才睡着了。多少天来这是头一回。这该死的胃。”
  “胃病很严重吗?”钱茨问。
  “是的,很严重,”探长冷淡地回答。
  “您应当待在家里,贝尔拉赫先生,天气很冷,又下着雨。”
  贝尔拉赫又凝视着钱茨,笑笑说:“胡说,要紧的是把杀人犯找出来。我留在家里对您才没有什么好处呢。”
  当他们坐在汽车里驶过瑙特克桥时,贝尔拉赫向,“您为什么不经阿尔高斯达顿去苏里考芬,这比穿越市区要近些?”
  “因为我不想由苏里考芬――比尔这条路线去特万,而想走凯采尔――艾尔拉赫这条路线。”
  “这是一条不平常的路线,钱茨。”
  “完全没有什么不平常呀,探长。”
  他们又沉默了。城市的灯光在他们旁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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