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

第26章


  姬容云在一旁道:“祖母,他确实是容君,没骗您,他是在山鸡子那里被折腾了两年,脱胎换骨了。”
  姬太夫人病了半年后,过世了,姬容君从此留在京城,没有再回山鸡子那里。他从圆滚滚的胖子蜕变成俊美细瘦的少年公子,与谢洛白等旧友再一道出游时,风采最盛,他文采好,武功高,相貌佳,又随和豪爽,顿时成为京城的贵介公子中名声最响者之一。
  他策马行于京城各处时,也常路过王淩家门前,总会向那里看一看,猜想王淩正在作甚。
  他在家中仍然是每天读书习武,念着朝一日能入朝为官,报答王淩。
  姬容君握住王淩的手,低声道:“你能和我一起进监察督安司,我欢喜得不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时候告诉你我是谁,也曾犹豫过,也曾向你暗示过。可惜,你没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回忆篇终于完结了,重新回到现在,撒花~~
  
  
                  第三十二章
  
  被今天晚上种种事件一搅和,王淩早已晕头转向地懵了。姬容君在说话时还不忘记拉住了他的手,王淩被这么一拉,更加晕头转向,结结巴巴地道:“暗~暗示?”
  说老实话,他记得刚进监察督安司时姬容君和其他的督安郎一样,对他爱答不理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暗示。
  姬容君道:“刚进监察督安司时,我就一直在瞧你,你没发觉么?”
  王淩皱了皱眉,刚进监察督安司时,彼此厮见后,他确实察觉到姬容君在瞧他,不过那时因王淩是靠着皇上施恩,才进了监察督安司,谁都在暗中打量他,目光中常有不屑。他自然地把姬容君当成了其中之一。
  王淩还记得他当时进内厅在副监察的桌旁坐下,察觉两道目光犀利地落在自己脸上,忍不住转首去看,姬容君与他目光稍一碰撞,闪烁了一下,立刻垂下眼去看卷宗,王淩想对他套近乎地笑笑都没机会。
  姬容君叹息道:“我看着你时,你偶尔回望我,神情冷淡得很,我想你是认不出我,或是早将我忘了……”
  王淩默不做声,心道,你和当年骠奇的模样天差地别,你也说了,当年你亲奶奶都没认出来,我自然认不出。至于神情冷淡……王淩在心里叹了口气。
  姬容君又道:“还是刚进监察督安司那天,晚上一道去吃饭,你还记得么?”
  王淩点头。刚进司部的第一天,所有同僚晚上一同去吃饭,联络情谊,王淩还记得到了酒楼后下马的时候自己的脚崴了一下,后来他坐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独自埋头吃菜,只有谢洛白和他时不时说几句话,实在不记得别人,尤其是姬容君曾有理会过他。
  姬容君道:“我那时特意替你叫了一碟酱猪蹄做暗示,你却依然没有想起我来。”
  王淩再皱眉,酱猪蹄,想一想是有这么碟菜,但……王淩皱着眉头道:“那碟酱猪蹄,不是唐知贤弟点的么?”
  姬容君再叹了口气:“我点的。”
  当时到了酒楼,进了雅间后,各自在大桌边坐下,王淩径直走到最靠里的一个位置上坐下,姬容君有心往王淩身边坐,王淩左边的位置当时已被卢覃占了,姬容君正要往王淩右侧的位置上去,却恰好许秩和许瑮兄弟两个将他堵住,道:“姬兄从今后可是我们的上司,今儿这顿你可要和我们喝个痛快。”姬容君正笑着应,谢洛白已经从他身边擦过,哧溜晃到王淩身边坐下。姬容君被其余的同僚挟到主座上坐,看向王淩方向,只见谢洛白正晃着他那把□的扇子,不知道和王淩说了几句什么,王淩笑着回了两句,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恰好,伙计送了菜单过来,众人都让姬容君先点,姬容君又看了看王淩,向小伙计道:“先来碟酱猪蹄吧。”旁边的许秩嗤地一笑:“姬兄,你这道菜叫的真精彩,怎么想起来这么个俗菜。”何崧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俗即是雅,雅即是俗,这是姬兄比我们的境界高。我也跟着大俗大雅一回,点个白斩鸡,蒜泥多些。”一旁的督安郎们纷纷跟着附和,红烧肘子溜肥肠盐水鸭肝之类的俗菜乱点,姬容君微笑袖手在一旁看,又饱含深意往王淩处望了一眼。
  正好菜单也传到了谢洛白王淩处,谢洛白敲着扇子道:“前面你们太油腻,再要个清爽些的好,我点个小葱拌豆腐。”一群人跟着喝彩,菜单到了王淩手里,王淩随口点了个糖醋鱼,却没谁说什么,王淩将菜单给了卢覃。由始至终,没看过姬容君一眼。
  等上了菜,姬容君再饱含深意地看看王淩,将那碟酱猪蹄向王淩那边放了放,许家两兄弟正好在这个时候嚷着要敬姬容君一杯,姬容君不得不回身敷衍,眼角余光却瞄见谢洛白不知又和王淩在说什么,依然相谈甚欢,谢洛白一抬袖子,端起那碟酱猪蹄:“对了,单舟兄,你方才下马的时候崴了脚,所谓以形补形,这碟菜正适合你吃。”笑吟吟将将酱猪蹄放到王淩面前。
  姬容君端着酒杯,眼睁睁看着王淩向谢洛白一笑:“多谢多谢。”
  姬容君道:“不知为什么,你总不怎么愿意和我亲近,却一向和洛白走得很近,后来又是那应景兰。”
  月光下,姬容君的目光神情依稀哀怨无比,王淩的汗毛竖在风中,抖了几下。姬容君又接着缓缓道:“我开始时一直觉得,我做什么,你也不留意,当年的事情,你又不记得了,一向与我疏远。好容易有些亲近,你又说要成亲。”
  姬容君顿了顿,将王淩的手握得更紧些:“你是王家的独子,将来要传宗接代,成亲天经地义,我曾想,就那么算了罢,离你远些,也和你说,今后会彼此远些。哪知之后你就……”
  我就?王淩暗道,我有之后就干过什么?
  姬容君再握紧些他的手,低声道:“王淩,我那时跟在你身后,看你那么不爱惜自己,我,我……”
  王淩干笑一声,道:“这个……你也知道,我舅舅那个人,一直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为了退婚,自然要装得像一些,没想到被你看见了。”
  姬容君怔了怔:“退婚?”王淩叹道:“唉,那赵小姐……”刚要将赵尚书的女儿如何娶不得的缘由分析一遍,姬容君却忽然又笑了,像是很欢喜:“原来,你那时就打算要退婚了。”
  王淩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姬容君接着又道:“你竟是在退婚做戏给国舅看,我不知道,还以为你……王淩,那天我约你去河边,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成亲也罢,怎样也罢,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谁,只要你还记着我这么个人……或者,你就算忘了有我这么个人……但……”
  姬容君紧紧地握住王淩的双手:“那日在殿前,你居然会发誓,终身不娶妻。我一时还以为自己立刻就要成仙了。王淩,你竟然肯为了我,发这种誓,我,我再也不能等了。”
  王淩的小魂魄再次飞出了天灵盖,奔向天上那轮滚圆的明月。
  在月光普照下,他终于悟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眼前直冒的小星星一下变成一个断字,一下变成一个袖字。
  他的意识飘飘忽忽,却不得不艰难地开口向姬容君道:“这其中,有些误会……十分大的误会……我那时起誓退婚,是因为我确实不想娶赵家千金,不得不为之。因为像我这种人,一旦与赵小姐成亲,这辈子过清闲日子再也无望了,因此我才……”
  姬容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神情渐渐消失,却依然握着王淩的手。
  王淩再艰难地向姬容君道:“姬……容君……你我皆应都清楚,断袖一事,实在实在……况且,况且,我虽于你幼年的时候,帮过你一些,你对我有些感激,自然在情理之中……但若到了与那种情相似的地步,我却想不出有何缘故……”
  姬容君依然望着他,手慢慢松开,忽然苦笑一声:“王淩,你不必再说,我已明白,此事……”他松开握着王淩的手,后退一步,“此事原本是我自作多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淩的手已被他握得都是汗,蓦然被松开,风拂过袖角,手上微有凉意,王淩再要道:“我……”
  姬容君截住他话头:“你不必勉强找话,我,我已经明白了原委,只是一场自作多情。你放心,我以后绝不再提此事。今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望你……”
  姬容君的声音有些生硬,在月色下也有些飘忽:“望你不要和我计较。今天的事情,只当从未发生过。你于我幼年的恩情,如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但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让你觉得龌龊的事情。你是应觉得龌龊的罢。”
  姬容君再向一旁走得远了些,勉强看向别处:“今晚中秋夜,让你……让你没过好,抱歉。我先告辞。之前,之前对你做的龌龊之事,说的不堪之话,你只当……被狗咬了罢。你以后怎样待我,我都无话可说。今晚做的种种事,我已无地自容……”
  姬容君还要再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再说,匆匆对着王淩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王淩站在原地,仍是木木呆呆。
  半晌之后,似乎是诚叔提着灯笼匆匆赶来,道:“少爷,还当您出了什么事情呢。那位姬公子,怎的忽然走了?大中秋的,还赶过来,少爷怎么也不留他吃个月饼再走?”
  王淩木木地站着,不言语,片刻后叹了口气:“没什么,先回房罢。”
  半夜,躺在床上,王淩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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