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为妖

    当看到九子鬼母棺的同时，我双眼猛地一疼，情不自禁地闭眼，发出一声闷哼。再睁眼去看的时候，那口棺材已经在下沉，底部沉沉的黑暗就好像深邃的深渊，伸出无尽的粘稠的触手，裹住那口黑色的九子鬼母棺，将它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你看到了？”龙大爷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揉了揉眼睛，使劲地点点头：“看到了，那是……小三爷，还记得咱们进登龙山的时候，遇到过一次鬼抬棺吗？那口黑棺材，最后登龙山峰顶坍塌，和巫女一起被天渊吞噬进去的也是那口棺材。”
    小三爷被我问的稍稍有点懵，愣了一下才应道：“啊？我记得啊……啊！你是说，你看到那口棺材了？”
    被天渊吞噬的山峰、怪叫的异种怪物、登龙山的九子巫女。
    难道当时巫女那块不死玉崩裂之时，唤出的天渊，就是眼下这冥殿大地之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想不通。
    正自想时，忽然那片诡异‘夜色’翻腾起来。
    一股浓浓墨色好像粘稠的泥沼、恶臭的泥泞，从大地之下倒腾而起。那股浓浓末墨色如潮、如波，霎时间从地缝中冲了出来。
    黑暗中崩裂出一道刺目的亮光，亮光使‘夜色’荡漾。
    无形中，裂缝崩裂的更开，有股漆黑旋风扫向四面八方，堆砌在附近的尸骨全部被那股恶风吹散开去。
    龙大爷低喝一声‘小心’，手往我肩头一扣，把我拽着飞快后退。
    小三爷和血衣奴各展迎敌姿态，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不敢松懈。
    恶风席卷，尸骨吹散，地面的场景这才显的清清楚楚。
    我们这才发现，脚踩之处，并不普通。那不是地砖，而且一道躺着的门，一道漆黑的黑石之门浮现在前。
    躺着的门，黑石堆砌的门，那道巨大的裂缝正是从黑门门框的左上一直撕裂到右下，犹如一道大门被撕开了裂缝，正喷涌着黑气！
    “这就是玄坛？”我此刻真正是目瞪口呆，想过是各种各样的模样，不曾想到会是这样一道怪异到无以复加的黑色巨门。
    这不禁给我一种错觉，究竟是它倒在地上，还是我们‘站在’墙上？
    方向感似乎被紊乱了，认知好像被扭曲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声突然响起。紧接着‘黑石之门’中喷涌出的黑气中多了好几道身影，黑暗中探出一张惨白惨白、满是褶皱的老太太的脸，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尖锐且诡异，正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我们。
    他们追进来了？怎么进来的？
    这个念头飞快在我脑海中生成，但还没有转出想法，黑衣猫脸的老太太就一声凄厉猫叫，仿佛能刺入人的耳膜中去。
    只见她的左手悄然一松，一直被攥在手中的东西重获自由，立刻厉啸一声，从口中飞射出几道乌黑玄光。
    在场几个都是深谙‘坑了再打’门道的行家，不去偷袭别人就算不错了，又岂会被别人给偷袭？
    尽管事发突然，但已经够两位仙家做出反应。小三爷身披金甲，右手一招，将血衣奴的一柄绣春刀接到手里。
    龙大爷身穿银甲，弹指点出，轻轻松松弹断乌光，令其断做数截，其势不停逆冲至猫脸老太太放出的东西身前。
    那东西竟是个尺长左右的‘小人’，着实是古怪加古怪。
    而看它模样，分明就是那蜈蚣老鬼的人形，只是缩小了无数倍。此刻他好像疯魔一般，撕心裂肺的大叫，状若疯癫。
    龙大爷大手一张，向它罩去。
    但蜈蚣老鬼身小、动作着实灵活，立刻向旁边躲闪，不料龙大爷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也随之一转，稳稳将其追上。
    跟着龙大爷右手五指各钻出灰黑色煞气一道，交表做蛇形，又古怪一扭，化为七道小小火环，把那蜈蚣老鬼从头到脚都死死箍住。
    哪有他挣扎余地，蜈蚣老鬼怪叫一声，摔落地面，连动都动不得。
    这东西也着实是命大，本来我还以为他肯定早就死在洞穴之中了。被龙大爷一击飞刀贯穿祖窍，即便是本事再大上几倍也该死了。
    可这蜈蚣老鬼有替死鬼法，用紫金蜈蚣代己受死，逃得性命。但想来也元气大损，否则也不会身形缩小至此，且状若疯癫。
    以蜈蚣老鬼现在的状况，降服他算不得什么本事，护在我一旁的血衣奴都统却轻轻喝了声：“好！”
    我一拍他肩膀，好奇问：“好在哪儿？”
    血衣奴都统道：“仙家这一手，是料敌于先。敌手先动，气意先行。老仙虽是后手，却破敌从容，破先手、逼敌退，又以自身煞气化做七巧连环，落枷、锁脉！老仙看似只动一指，平淡无奇，实则纳藏三变，敌人这才束手就擒。”
    说白了，都统这一声‘好’，赞的是龙大爷对敌手段之巧。
    仙家看事技巧分好几种，比如胡小蝶、胡小雨等属于文看；龙大爷、小三爷属于武看。而同属于武看，个人的修持强弱也区别很大。
    比如小三爷的战斗技巧是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一千斤的力气挥舞一千斤的大锤，算得勇猛强悍，却还不是极致一千斤的力气。
    而龙大爷就能做到将八百斤的大锤耍弄成一根绣花针，这才是力与技的结合，也是他们之间事实存在的差距。
    坐拥大力不是目的，运用大力才是。
    降服蜈蚣老鬼不过刹那间事，龙大爷冷冷凝视已经落地猫脸老太太，扫了眼她身后的一道道鬼影、野仙，问她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没有不死玉，显然无法穿越笼罩着古墓周围的无名之雾。要是他们有办法，先前就该追杀下来了，也不会容我们有机会重整旗鼓。
    猫脸老太太不理会龙大爷，眼睛一转，猫眼好像针一样向我扫来，尖叫道：“交出来！”
    她没说交出什么，可我心知肚明她指的是什么。
    我沉下脸色，冷冷问：“我的人在哪？”
    猫脸老太太不理，身子躬起，露出尖利獠牙，妖风陡起直冲高空，同时开声传令麾下阴鬼野仙：“结阵！”
    先前所见，猫脸老太太身边只有一个蜈蚣老鬼还算犀利，其余都是些怪鸟蝙蝠等一应扭曲怪物。
    现在这批阴鬼邪物，八成是从别处临时抽调而来的人手，即便实力远不如全盛时期的蜈蚣老鬼，但应该也有指的忌惮之处。
    见对方列阵，我这边也不含糊，血衣奴都统将佩刀抽出，朝天一指，喝道：“结阵！”
    对方有阴鬼邪物结阵，我这边血衣奴也有一道合击阵法还算得犀利！
    血衣奴齐声吼喝，拔刀出鞘，飞鱼服、绣春刀接到，一身红袍，尽显鬼气凛然！顷刻阴风大作，四十八对血衣奴结阵，来自阴世酆都的气势，比之对乌合之众更要强盛不少！
    众人早都得了我以心念吩咐，全都集结到龙大爷身后，他们都在龙大爷手下训练军阵，调度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龙大爷冷哼一声，此刻不在狭长洞穴中，放的开手脚。他神情高远言声飘渺，对满脸老太太道：“来，送你去死！”
    双方阵势拉开，再清楚不过，一场恶战，与身边无数尸骨无异。胜者生，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