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掌灯人

    顾川掰开他的眼睛，发现他下眼睑处那条绿色的线已经微微鼓起，里面像是有一条虫子在蠕动。
    旁边还有许多红血丝。
    可能是那条虫子在吸血，眼睛里的微小血管那部分就开始裂开，造成出血。
    但它恢复速度是极快的。
    不然那个出血量，没等他来，郝峰估计就翘辫子了。
    “你不能呆在黑暗的环境。”顾川擦掉手上的血，盯着缩进被子里的郝峰缓缓说道。
    郝峰畏光，照他的话来说，如果在光线强烈的环境，他的眼睛就会产生剧烈的刺痛，他实在受不了了。
    所以呆在屋子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关着灯，但就算眼睛不疼，血还是止不住，为此他不得不躲着老妈。
    许是再心大的老妈，在这几天郝峰异常的举动中，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思不免细腻，老是找些借口要见他，不过他并没有让老妈进来。
    郝峰脸色沉闷，还在思考，顾川却直接打断了他。
    他抬头看向顾川，此时他正站在刺眼的吊灯下方，望着他。
    “你过来。”顾川拿出了自己刚刚在外面画的符。
    犹豫片刻，郝峰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瞥了一眼头顶上悬挂的吊灯，他从未觉得如此刺眼，甚至于可怕。
    这边，顾川还在催促。
    “快点！二货，你还想不想要你眼睛了？”顾川撇了撇嘴，见他磨磨蹭蹭，不免有些急躁。
    郝峰不明所以的靠过来，盯着顾川手中的符，咽口水。
    顾川并没有理会他不神色中的不安，而是拿起手中的符，将它夹在手指间。
    见郝峰凑近，他微微一勾唇，“盯着别动。”
    说完，趁他不注意，顾川手稍稍一转，大喝一声，“起。”
    火焰呲的一声从符上燃起。
    “啊！”
    郝峰被火一熏，下意识闭眼往一旁转身。
    “哥，你要把我弄瞎吗？”
    这番操作，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瞎？你在看看。”顾川把符往地上一扔，没好气的说罢，随后一脚踩息火苗。
    咦—
    郝峰疑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视线突然清明不少。
    他的眼睛突然好了，也不痛了，甚至也不流血。
    郝峰顿时喜出望外，惊喜的大喊，“哥！你使得什么法术，两三下就弄好了？”
    “别高兴太早，只是暂时。”
    顾川再次撇嘴，给郝峰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四下打量着他，心底暗自思考。
    不过是一个低端的驭火符罢了。
    但是这样的小法术在郝峰眼里看来，就十分惊奇，简直不要太神。
    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这个场景他以前就只在僵尸片里见过。
    郝峰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好奇。
    “得了，收起你那好奇心，你现在不该多关心关心你眼睛吗？”
    顾川扶额，又再次打断郝峰的探究心理。
    这小法术是他那天看金城所用过的招式，照猫画虎学来的，也没什么值得说出去的地方。
    毕竟那家伙还说他偷师学艺，这让他很不爽。
    听郝峰一提起，顾川的神情多少有点难堪，算了，又不欠他，自己给自己寻什么烦恼…
    顾川收起心思，敷衍道，“有空我就教教你。”
    郝峰兴奋的狂点头，到底是个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对这些东西难免产生兴趣，也不知道他了解之后对他日后有没有什么影响。
    顾川微微好奇，又听郝峰道：“那哥，你怎么知道要用火熏？”郝峰换了话题。
    他清了清嗓子，沉吟道，“我也只是猜测。”
    木人蛊，木头，怕火很正常，你又说怕光，光带热，也是火的一种。
    从它的名字下手，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这一说法，在顾川看来倒没什么，郝峰却佩服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
    见他这副表情，顾川还是忍不住呵呵一笑。
    “对了，你说你联系不上肖雨是怎么回事？”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他眉头一蹙，示意郝峰坐下说说。
    因为之前肖雨说过，若是有什么不适就可以去找他，如今怎么倒还放人家鸽子。
    郝峰一听，一时间就开始大吐苦水。
    这不之前肖雨给过他一个护身符吗？那个符没效了，于是他想着发消息给她。
    但是手机一直没回。
    好吧，他觉得肯定是高人在忙着处理那些邪祟去了。
    于是凭着之前的记忆，他又找到了肖雨住的地方。
    但是却去了个空。
    据房东说，肖雨有事和一个男人一起出去了。
    她也是前脚刚走，他后脚才来，房东说她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
    结果他就估摸着等吧，但现在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听完郝峰的一番叙述，顾川的眉头已经皱得极深。
    有事出去了？
    也是，作为符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地忙着除邪，也正常，不过，郝峰口中提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余海吧。
    听之前金城所说，他应该是帮肖雨他们找到了那个被献祭上来的恶鬼。
    但是算时间也应该处理完了…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一个人，他应该知道肖雨的下落。”
    郝峰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顾川说这句话时，露出一脸怒气的表情。
    一直盯着顾川，突然，他眼睛又感到一阵儿刺痛，不禁揉了揉眼。
    顾川并没有察觉异常，而是想着怎么去跟那个人说，如果直接问，那家伙肯定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
    “小郝？你没事了吗？”郝妈惊讶的看着下了楼后一身轻松的郝峰，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妈，我没事，嘿嘿，这几天就是有点闹肚子，没什么胃口罢了。”
    “看你这孩子，早跟妈说，我去给你拿点药，也不用遭这罪，瞧瞧，都饿瘦了。”
    顾川看着眼泛泪水的郝妈，那一脸担心的神色，心里涌出一股别的滋味。
    他稳了稳心神，又看向郝峰。
    她老妈哪里知道郝峰这是被蛊折磨，顾川耸了耸肩，留他们两个在唠叨片刻吧。
    他转身朝着店外走去。
    “怎么？羡慕了。”那道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顾川吸了口气，冰冷的声音传了过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羡慕了…”
    顾川眸子冷下，回头瞥了一眼二人。
    他确实没有羡慕，只是想到死去的老爹，他们父子俩曾经为数不多的相处日子罢了。
    灵魂内的阎摩罗一脸不屑，它有时能通过顾川的情绪看到一切，若非是情绪异动，它又怎么可能察觉。
    “狡辩吧你。”
    此刻，郝峰正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听郝妈数落。
    说话时，她则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桌子上。
    上面还有放了一个煎蛋，说什么也要郝峰吃了再走。
    “不是吧妈…我跟朋友忙着呢！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要不，还是晚上在做顿好吃的吧。”郝峰揉着她肩膀讨好似的跟她说。
    郝妈明面上是在生气，但眼睛内流露出的高兴不言而喻。
    望着冒着热气的面，又看了看外面等待许久的顾川，最终还是松了口。
    “那我们走了，这几天歇业，您老还是多休息休息，别老是往医院那边跑哈。”
    郝峰笑嘻嘻的说到。
    郝妈斜着眼瞪了他一下，又拽住他手臂，跟他说了什么，顾川已经走到门外，郝妈声音很小，顾川也没听清郝妈到底再说什么。
    只能看见郝峰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的母子时间已经过去，两人步行到街外的一条道旁，等公交车。
    实在是没钱了。
    顾川摸了摸兜，又看了一眼郝峰。
    等车中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待他们坐到市中心，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现在这点，就只剩下值班警员在吧？”
    顾川说明来意后，带着郝峰沿着走廊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听见他的话，顾川白了一眼，“不可能。”，他轻蔑一笑，“你说别人到点下班我还信，你说那个周扒皮，他？不留下过夜就是好的了。”
    “周扒皮？你是说那个名震整个红河市的的周大队长，听说他可是个破案高手啊…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郝峰惊讶的说完，又停下思考了一阵，“不过似乎在警队的风评不太好，是个暴脾气。”
    但人是真的厉害，听说前段时间还破了传的沸沸扬扬的十二宗连环杀人案。
    “哦？看来你还挺关心他！”
    “那是当然，我的理想就是当警察呢，他可是我的榜样。”郝峰拍着胸脯，顾川一脸不屑。
    那个周扒皮竟然还有迷弟，顾川不否认他的能力，但是却也认同郝峰说的风评差。
    “他那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暴脾气，还扣，强迫得很。”
    顾川敲敲门，奇怪的是，没有人来开。
    他有些尴尬，毕竟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告诉郝峰他肯定在。
    突然，门把转动了两下。
    门开了，穿着法医装的刘智明走了出来，瞬间就叫出了顾川的名字。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狐疑的打量着顾川，见他还带着一个焉头耷脑的毛头小子，“你不会又犯事…”
    他话没说完，顾川就立马打断他，“刘法医啊，哈哈，好久不见，怎么？周扒…警官不在吗？”
    好险，差点说漏嘴。
    顾川拉过郝峰，“我当然是有事来找他。”
    “他不在。”刘法医没好气的回他，要知道这小子的嘴一点也不老实，上次来警局闯祸，还偷拿了证物，要不是有周广学保他，他还能站在这里？
    他现在忙得很，警局那边还有两具才送来的男女尸等着他解剖。
    那死状可惨了，被人挖心剖腹，在房间被发现时，已经臭了一个星期了。
    他那两个徒弟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做师傅的必须得在旁边守着，他来这里，也只是拿些需要的资料。
    “他不在？奇了怪了，依他的性子不应该啊。”
    顾川嘀咕道，听见刘法医那里还有新送来的尸体，就觉得更不可思议，他那么在意案子的人竟然会不在局里？
    “怎么办哥？”郝峰无奈的问。
    刘法医正要往前走，顾川又叫住他，“李天的案子他还在查吗？”
    刘法医回头盯着他许久，顾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刘法医却只是默默收回了目光。
    往前走了一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叹了口气，“其实他失踪了。”
    失踪？
    顾川目光一缩，大步朝着刘法医走去，抓住他的肩膀，“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法医用手撇开，神情并不乐观，“不知道，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调查，关于那起案子大部分的情报都在他手里，局里都说他是消失。”
    因为这事，局长发了火，调派了不少人手过来，打算重新调查案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撤了。
    给的解释则是因为各地人手不够，案子也暂且搁浅。
    “现在余警官也联系不上。”刘法医说到这，补充了一句。
    “他也联系不上？”顾川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都喜欢玩起失踪了？
    “哦对，周队失踪前，他一直在调查那个叫关亮的主播。”
    最后，刘法医还是好意的告诉他一些线索。
    走到楼下时，一名身穿风衣，带着墨镜的女人恰巧乘坐电梯出了门，旁边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莽汉，带着野外行走的那种迷彩帽，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冲锋衣。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男人回头瞪了刘智明一眼，眼神凶狠，是个不好惹的主。
    待他们走后，刘智明随便拉了一个警员问，“那两个人是谁？来干什么？”
    小警员愣住，看向那两人的背影。
    “唔…听说是来找周队的，但你也知道他失踪了吧。”
    刘智明眸子一凛，松开手，让他去忙。
    那两人他见过，在局长办公室里，刘智明再次看向那两道越走越远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