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

很快的，姚集乡都在传着老太过百寿的喜讯了，我们还是在初三的时候，就又回到了父母的家里，和在大妈的家里不同的是，两个孩子在这里十分的舒服，我们已经开始做着准备了，因为办酒那一天，会来好多的客人，有一些工作要提前办好了。
    “我们就不等老太过生日了，要提前回昆明了。”小弟这时说道。
    “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地问道。
    “回去做什么，你有多忙呀，这是过年了，就是回去了，能做生意嘛？”二嫂质问着。
    “是呀，反正是为了老太回来的，等老太的生日过了再走了？”大嫂委婉地说道。
    “回去做什么呀，老太还能活几年了，她是过百岁的大寿了，有几个人有这么高的寿用呀。”三嫂不由地说道。
    “就是了，等两天吧，等老太的生日过了，我们不是都要走了嘛？”姐姐说道。
    “我们有事了，就先回去了，真的是有事了。”弟媳说道。
    “哎呀，还等两天，我们跟老太唱个团圆戏再走了。”大哥也说道。
    “我还是想到屋里跟老太把生日过了再走了，这不是，又碰到一起了嘛？”弟媳有一些为难地说道。
    “真的要走了？”大哥又说。
    “我们买的是初五的火车票了，初五的早上走了，初七的到昆明。”小弟又说。
    “你们等老太把生过了再走了？”母亲有一些不舍的说道。
    “是呀，为了老太回来的，只等两天了，等两天老太就过生了嘛。”父亲犹豫着说道。
    “有他们这些个个子在屋里了，我们就前头走了，”弟媳还是不松口地说道。
    他们的决定真的是有一些让人遗憾，不过，既然他们去意已决，我们也就不再挽留了，其实，他们也是有原因的，弟媳的父亲恰好初七这天过散生，大家原来以为，弟媳会为了老太的百岁大寿推迟几天回去的，反正这个散生年年都在过的，只要你有心，回去了再补一下，应该孝敬老人的东西，样样的买一点儿给老人，想来，老人也是不会怪罪的，不过，大家的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谁也不想挑穿了说，只是感觉没有多大的意思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呀，初六的好日子一混就到了，天刚亮，一挂大鞭就在大门口放响了，我还是在做着我的事情，帮老太穿好了一身新衣服后，又端来了一盆热水。
    “呵呵，放鞭好大的声音哟？”老太笑着问我。
    “是呀，高兴嘛。”我笑着拧毛巾。
    “高兴了，高兴”老太乐了。
    门口的戏台子上，有一班花鼓戏要开演了，演员们还在屋里化妆，奏乐的把锣鼓敲得山响，一会儿，大门外就热闹了起来，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搬着板凳，流流踏踏地围了过来，一会儿，戏台子下来就围了一些人，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时，演员们从屋里出来了，乐曲一下子就停了。
    这时，观众们就急了，原来，这是戏班的规矩了，他们是在讨喜了，只是一阵欢乐的音乐想起，大哥拿着一条烟，还有一个红包上了戏台子，他哈哈大笑着“有劳各位师父了，有劳了，”并且把手里的东西朝着底下的观众们亮了一下，这才交给了戏班的人。
    讨到了喜钱的戏子们高兴了，音乐声又响了起来，表演就要开始了。这时，坐在台子下面的人们都集中了精神，听着报幕员报着节目，节目一报完，悦耳的音乐又响了起来，只是依依呀呀的声音，我听不懂了，不过，看着这些看戏的老人们，还是很高兴的，大家在一起，不就是图个乐呵嘛。
    大哥二哥们忙了起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烟，在招呼着客人，大阳大一点了，我搀着老太出来了，寿星今天穿得一身酒红颜色新上衣，戴着一顶暂新的毛线帽子，手里拿着一个麒麟拐杖，她满面笑容地落坐以后，接受人们的祝贺。
    家里来了好多的客人，人们笑吟吟的，不管是哪一个客人，首先都是来跟老太说一个话了，老太笑着，露出了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老太其实一点儿也不显老，她的脸上的皱纹也不是蛮多，在我的眼中，她只是年纪有那么大了，是那个笑呵呵的老太。
    二婶他们一家人来的有一点早，不过，堂姐并没有来，听说是要上班了，在我们大家看来，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你真的有那么地忙嘛，老太这是过一百岁了，嫂子们好像说起来，一脸的不屑。
    “还是一个大学生了，那么大的岁数了，也不晓得找个男人生个孩子，一个人过着，算个什么嘛？”二嫂悄悄地跟我说道。
    “哈哈，真的是苕了，男人会找小三，你为什么还要单着嘛，你也要找一个男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气气他才对了。”我不由地笑了。“真的是不会想了”
    “没有一点意思了，我们那么远都回来了，她就在宜昌上个班，竟然连老太的生日也不回来，太没有意思了。”大嫂不满意地愣着眼睛说道。
    “老太疼了一场她呀，也是白疼了。”母亲也有一点不满地说道。
    对于小弟的缺席，大家也是有意见的，这好像有一点美中不足一样，我又看了一眼老太，今天，她的身份多了起了，有喊她姑婆的，有喊她舅妈的，更多的人，是喊她老太了，她在娘家是最小的姑娘，现在的一些晚辈都喊她姑太太了，她高兴地答应着。
    看着精神矍铄的寿星，我们都有有一种自豪感，因为她的长寿，让我们的这个家族声名远扬，好像是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沾了她的光一样。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人家一说姚集的百岁老人，铁定地是说她了，还有传说中的三寸金莲，这个传奇也是在我们的家里。
    屋里屋外都是人，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了都听不到了，因为厨房里忙活的嫂子们大声地喊着帮忙的人，我一进厨房，就被她们哄了出来，因为老太的规矩不能坏了，姑娘是堂屋里的客，媳妇是厨房里的人。
    母亲陪着一些老姐妹打着麻将，老公也在打麻将，好像给老太过生日，就是为了大家在一起好好地玩一玩，乐一乐，我看着几个孩子，也招呼着老太，看到太阳有一点下阳了，就要搀着她进屋里坐了。
    好远的亲戚都回来了，在武汉的表叔开着小车回来了，在荆门的二爹也回来了，钟祥的小爹爹一大家子的人也回来了，老太的娘家人来的最热闹了，好大的一阵人了，这好像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欢笑溢于每个人的脸上，有好多的亲戚我竟然都不认识了，这才几年的时间呀，记得没有嫁人的时候，我一年要到老太的娘家好几回了。几个表哥竟然老得我都有一点不敢认了，真的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姐姐头一次碰到二叔，板着一个脸，她才不会原谅二叔了，可是，二叔竟然笑着先跟他们两口子说话了，这让人有一点意外，姐姐愣住了，还是姐夫开口喊了一声二叔二婶。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了，二婶老了，门牙都掉干净了，二叔说话也没有官腔了，说什么话，一溜就出来了，他也退休了好多年了，手下没有人了，说话就是不一样了。
    看着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姐姐又能怎么办了，虽然她身上的污水没有洗干净，直到现在也不能大大方方地回一次家，想着法子躲着那些债主，看到二婶二叔的样子，她想发一下火的力气也没有了。
    热闹一直持续着，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正式地开始了，大哥和小堂弟把老太连着椅子一起抬到了戏台子上，老太坐在那里，不停地笑着，司命先生喊了一声“奏乐”音乐又响了起来。
    开始给老太拜寿的是父亲和母亲，我看到瘦弱的父亲跪下去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心里不由地一惊，还好，站在一边的大哥扶住了他，母亲跪下去的时候，有一些艰难，她肥胖的身子本来就有一些笨拙，加上过冬穿得衣服又多，想弯一下腰都是那么地难，我看到老太直摆手，母亲笑了，大嫂的双手伸过来扶着她，她笑着跪了下去，虔诚地叩拜着，叩拜了三下，大嫂在一边又赶紧地扶着她起来了。
    这时，父亲拿出了两张红一百放在了桌子上面的空盘子里，母亲也拿出钱来放在了那个盘子里，大哥笑了，他把钱拿起来，当着台子下来的观众扬了一下，这时，二叔和二婶也开始拜寿了。。。。。。
    有人开始枯得心了，胖胖的姐夫拜寿的时候，被二嫂和弟媳按在了台子上，本来，他也要叩拜了三下了，两个舅妈这样按着他的头，他想直起身子叩拜第二下就有一些难了，只有拚命地晃着他的大脑袋，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笑着前扑后仰的，比看戏里的笑声还要大了。。。。。。
    这种玩笑时常地上演，老公就要机灵一些，他看到两个舅妈过来了，赶紧地叩拜完了就跑开了，没有想到却被她们两个拦住了，原来，老公还没有表示一下意思了。
    我把钱也放在了盘子里，走下了台子，继续在台子下面看着。陆陆续续地还有人上去跟老太拜寿，这时的盘子里已经有了好多的钱了，大哥招了一下手，小堂弟就跑了过来，大哥对他说道“帮着把婆婆的零用钱数一下了。”
    “好，好，我来数。”小堂弟长得一表人才，就是有一点嬉皮笑脸的。
    我明显地看到老太累了，在台子上坐了这么长的时间，老太真的是累了，她打了一个呵欠，又打了一个，人们围在她的身边笑着，真心地祝福她。可是她累了，只能勉强地笑着了。
    “把老太抬下去了。”父亲看到拜寿拜完了，不由地笑着说道。
    看到老太被抬了下来，观众也慢慢地散了，我看了一下空空的戏场子，赶紧地跟在后面招呼老太，老太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对于今天的一切，看得出来，她是十分的满意的，小堂弟端着装钱的盘子进来了，他冲着大家嬉皮笑脸的说道“当什么老幺了，这吃亏的事情呀，都是我在做了？”
    “哈哈，我们这么相信你了，你应该感到荣兴才对了。”我笑了。
    “是呀，你是老太的幺孙子，老太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不吃亏，哪个吃亏嘛。”二嫂也笑了。
    “来来来，你们都来跟我帮忙点钱吧，”堂弟冲着孩子们笑了“把你们的爸爸妈妈没有法了，把你们这些小东西还是有法的了，都来，都来帮我数钱。”
    孩子们都围在堂弟的身边笑着，他们十分地喜欢这个任务，这时，堂弟负责点100块的大票子，佳佳负责点十块钱的票子，这本来就是一个好玩的事儿，一会儿，堂弟就在跟大家交账了。
    我们还在笑着姐夫的狼狈样子，这时，他也有一些难为情的笑了，被两个舅妈戏弄的事儿，是做姐夫经常遇到的事，好像大家早就习惯了，而对于大家究竟给了多少喜钱的事儿，好像还不是过生日的重点。
    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堂弟哭丧着脸从老太的房里出来了，他拍着双手说道“哎呀，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哟，你们说一下，我会要老太的钱嘛”
    “怎么啦?”我不由地问道。
    “你们说一下嘛，刚刚才数好的钱了，怎么会少了几百块钱了，我不是就上了一个厕所嘛，哎呀。老太在发我的火了”堂弟一脸冤枉地说道。
    “钱怎么会少了？”大家不由地愣住了，都望着堂弟，好像就是他拿在手里了一样的样子，一脸的不信任。大家只好一起走近了老太的房里。
    “妈妈，快点来，我说话给你听了。”儿子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说道。
    “等一下嘛，我有事了。”我不耐烦地说道。
    “你看，老太给我的。”儿子扬起手里的一张红一百，得意地笑着。
    “什么，老太给你的呀？”我一听就愣住了，不由地笑了，又问道“儿子，老太还给哪个了的。”
    “我们进去一个了，她就给一张了，哈哈，”儿子笑着说道。“我姐姐也有了。”
    “叫你帮着数个钱了，怎么好好的，就变少了，只有你动了这钱的了。”老太气愤的声音传了出来。
    “幺把子，再把钱清一下了，是不是数错了。”二嫂不由说道。
    “我又数了的啦，这一百的都少了好几张了，我数好了，就放在婆婆的枕套底下了，就只是上了一个厕所了？”堂弟辩解着“我会要婆婆的钱嘛？真的是了，数个钱都数出拐来了。”
    “少了好多了，看还有哪个进来了的嘛”三嫂也说“我们的屋里一直蛮好的哟，怎么会出这种事了？”
    “哎呀，我呀，没有招了，真的没有招了，就只有上了一个厕所了？”堂弟委屈地说道。
    我没有进去，而是叫来了父亲，我笑着说道“老太把钱都发给了这些重孙子了，这会在找幺把子要钱了？”
    “发了就发了嘛，大过年的，就当是发了压岁钱的了。”父亲平静地笑着说道。
    “她在冲着幺把子发火了。”我又说。
    “拿我来，拿我来。”父亲说道就走了进去。
    “大爸，你看，老太的钱少了，她就找我了。”堂弟跟我父亲说道。
    “您火什么了？”父亲问着老太。
    “叫他帮着数钱，才这么一会儿，就少了几百块钱了？”老太板着脸说道。
    “婆婆，这是您给的嘛？”我牵着儿子的手，儿子扬着手里的钱给大伙儿看着。
    “嗯，实话，我是给了钱这些孩子的了？”老太笑了。
    “把钱还给老太吧，你好乖的哟。”我对儿子说道。
    “哈哈，一会儿就忘记了？”父亲笑了，又对孩子们说道“这是老太给的压岁钱了，老太不会要你们的哟。”
    “咯咯。。。。。”几个孩子笑着，在人群中钻出去了。
    “我没有给多少了？”老太笑了起来“我一个孩子只给了一张了，怎么就少了几百块钱了。”
    “哎呀，我的婆婆呀，您真的要急死人了，自己把钱给了孩子们了，还来找我要了，哎呀，”堂弟一脸郁闷地又说道。
    “婆婆，您还给一张给我了？”二嫂上前逗着老太。
    “哈哈。。。。。。我哪里晓得这一张钱就是一百块钱了，哈哈。。。。。。”老太又笑了，对我们说道“我看到这些孩子们好趣的了，一个孩子就发了一张了，哈哈。。。。。。”
    “老太，你只发了十块钱给我了。”一个孩子站在老太的面前，有一些不服气地说道。“他们都发的100块钱了。”
    “哈哈，老太没有钱了，老太没有钱了，”老太抱着怀里的钱，直往身子后面藏，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好可爱的老太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