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桥桑

    1.辣子的人生总结
    “这人生他妈的就像走路！”
    这是辣子鸡曾经说过的话。
    桥桑清晰的记得当初辣子鸡讲这话时的情景：周围的一切寂静极了，静得如同掉入了冰窟窿之中。在他们生活的城市上空，挂着一轮白晃晃的耀眼硕大的太阳。桥桑一看见这白晃晃的耀眼硕大的太阳，便稀奇古怪的想到了那东西。
    桥桑亢奋而冷静。桥桑望望那太阳，望望前面的辣子鸡，望望他和她正生活在的这座城市，桥桑的思维在一瞬间突然停滞了。辣子鸡的思维似乎也在一瞬间突然停滞了。那轮白晃晃的太阳发出的白晃晃的光线似乎也在一瞬间突然停滞了。
    在同一时刻，桥桑和辣子鸡都想到一样东西——冰。
    是冰。因为是夏天，他和她都需要冰，太阳也需要冰。桥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怪诞的情结。
    桥桑久久地注视着辣子鸡那显得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睛，辣子鸡的眼睛略带微黄，像一颗发旧的珠子。
    桥桑接着说：
    “将来，如果给你作传，我一定拿这句话当开篇诗！”
    其实桥桑不说辣子鸡也心知肚明，这并不是一句怎样有见地的句子。在世界上，不，就单单说在中国，将什么比作道路的句子很多，不胜枚举。这是一个极平庸极通俗的句子。可辣子鸡喜欢桥桑这样讲，即使桥桑在信口开涮。
    说起给辣子鸡动笔作传，桥桑确是有夸大之嫌。不过至于为她动笔写点什么，桥桑倒是有这个打算：构思大体是一部长篇，题目就叫《辣子鸡》。
    桥桑曾经将这个构思告诉辣子鸡。辣子鸡很是高兴，眉飞色舞，神采飘扬。
    她说：
    “那你一定要给我取个漂亮的名字！”
    桥桑说：
    “那叫雉子吧？”
    辣子鸡说：
    “好，不愧是日语系的高才生，取名字也够东洋味。”
    她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问桥桑，“不过，雉子是什么意思呢？”
    “雉乃美女之意，你知道古代有本名叫《吕氏春秋》的书吗？里面不就有个吕太后，阴险恶毒，她的名字就叫雉。”桥桑答道，“不过，在古汉语词典中将雉解释为野鸡一意。传说古时的野鸡羽毛鲜亮，漂亮异常呢！”
    辣子鸡一听，火了：
    “喝！野鸡漂亮你干吗不叫雉，想叫我鸡，你才男鸡呢？”
    桥桑知道她的犟驴脾气又上来了：
    “好好！我男鸡，行了吧？然后好说歹劝，才使她平息下来。
    话说回来，给辣子鸡写，在桥桑确是谋划已久的事情。与辣子鸡的交情，虽算不上桥桑的初恋，但也至少应该算是桥桑人生当中的青春第二恋。在这个有些乾坤颠倒的大学校园里，妻妾成群或夫婿列队不是什么希奇少见的事情，因此，在桥桑看来，这一切似乎没有什么足以值得“大跌眼镜”的。
    在这点上，桥桑最喜欢做一个比方：硅的纯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而桥桑自诩自己的纯洁指数比硅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纯度还高出一个千分点，任何人不用算都知道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至此，你可能以为桥桑很会滥情。请别误会，桥桑并不是那种出卖爱情出卖肉tǐ出卖灵魂出卖虚伪的势利小人或者龌龊之流。在这一点上桥桑还是满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学业不佳又自恃有才的“问题男孩”罢了。关于“问题男孩”这个词他还是从上海的一个叫棉棉的用身体写作的女作家书里套用过来的，其实在此之前在英美，日韩等国家早就用此称呼了，但他固执的以为这就是棉棉的专利。倘若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倘若遭人误解，桥桑觉得那他真是冤愈窦娥了。
    这样想的时候桥桑并不觉得压抑或者别的什么，相反他觉得很愉快，如同在玩俄罗斯方块，跳来跳去，就看你怎样将一切摆平了。
    辣子鸡讲桥桑很正直，桥桑因此特意去翻外文词典，英语是UPRIGHT,日语是ショウジキ.桥桑惟独没有去查汉文词典，之后，心里自觉幽幽的，做了亏心事般负疚。尽管在自己的记忆中，尚不曾有过对不住他人的卑劣行径。
    坦白来说，桥桑是没有打算靠文学这条路来挣钱生息的。现在社会上对文人的看法如近日爆跌的股票，唰啦啦啦啦唰啦啦啦啦地一直跌落个不休。市痞文豪王朔就曾公开言论：过去文人里有**，现在**中有文人。于此，桥桑愈瞧不起中国的文人，在大学里桥桑主编杂志，有人便阿谀美称桥桑“大文豪”，桥桑望风而旋走，如同自己沾染了洁癖，生怕一不小心污秽了衣角。
    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桥桑还是忍不住手痒痒起来，动辄奋笔疾书，挥汗如雨，杜撰凄美而哀惋的爱情物语，挤牙膏般的逼出枯涩难懂的散文札记。大学的女生却成反比例的着了魔似的与桥桑频频接近，似乎桥桑是天宇上的什么文魁仙举下凡投胎，与她们今生缘分相许，她们便不得不抓住这个难得机会，以图将来桥桑“得道”之后，也跟着“飞升于天”。
    或许正是这种原因，桥桑认识了辣子鸡。之后，桥桑便有些自作聪明的扼腕叹息：普天下原有如此之多的可怜女子，用尽脑子里所有的办法来接近意念中的那个“经纶满腹”的“佳人才子”，以求将来自己也流芳于世一个浪漫的爱情童话。
    桥桑于是问辣子鸡：
    “你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
    辣子鸡柳眉一横，厉声作答：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半夜闹鬼似的不睡觉，白天还赖床。图你的好，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辣子鸡口舌厉害，这桥桑深有体会。
    辣子鸡嘴角有两颗痣，这让桥桑一直耿耿于怀。桥桑曾背地里去郊区的禅院里代辣子鸡卜了一卦。所去之处阴森诡秘，全然“桃源”于尘世之外，堂内一僧，慈眉善目，盘腿而坐。
    桥桑申明来由，高僧不语，递过一卦盒，中有数签。桥桑意会，合掌而祈，奋力摇了摇，其中飞出二签，哗啦啦落至地上，桥桑检起，递与高僧。
    高僧沉思片刻，浓眉紧锁，右手上举。所示之处，有一横幅，上书：
    天机不可泄露。
    桥桑再三恳求，高僧不允。桥桑心生一计，问：
    “僧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为不可语于凡尘之人乎？”
    高僧不解，点头许之。
    桥桑言：
    “吾之所求并非高僧所言之泄露，高僧只要指点于晚辈掌心即可，晚辈则感激涕零。”
    高僧方解为桥桑所戏，无奈出家人不打诳语，话已出口，如木成舟，悔之晚矣。乃默许之。
    桥桑探上右掌，高僧右手祈佛，左手之食指在桥桑掌上抖抖索索，赐予桥桑三个字：
    口舌贱
    桥桑大惊失色：“口舌”似乎自己体会颇深，至于“贱”桥桑不敢苟同。在大学里桥桑虽然也学其他男生玩弄女生，但还不至于堕落到骂女生“贱”的程度。那简直是素质太低了。
    桥桑心里恨恨地想。
    在桥桑思想的片刻高僧已悄然隐去，待桥桑醒悟过来已不见高僧踪迹，桥桑懊恼万分，或许高僧实有难言之隐，或许高僧刚才故意卖弄玄虚，迷惑自己。至此一切已无定论，桥桑只得懊悔刚才玩弄聪明，却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