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飞行手册

    大门敞开，王平安正好看到轮椅上的孩子站起来的场景。
    好几个护工打扮的人，正准备让女孩坐下，看到王平安的刹那就停下了脚步。
    女孩怒道：“我不要在轮椅上见爸爸！”
    然后，她才注意到护工们的异常，她意识到了这些异常的原因，然后缓缓的转过身——
    女孩愣住了。
    不知道她做过了多少次预演，玛伽公司的心理学家给她打了多少的预防针，但是女孩还是愣住了。
    王平安也愣住了，但他愣住是因为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夏天的尾巴。
    按理说这份情愫应该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来，但是王平安的雨季来得晚一些。
    “王平安！”安格丽的声音穿越时空，把王平安拽回现在。
    女孩还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在太空行走的时候握紧了他的安全绳。
    王平安扭头对安格丽轻声说：“我没事。谢谢。”
    再次回头，他看见故人站在拥有两人骨血的少女身后，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
    “果然赢不了活着的人呀，我拥有的过去只有那么多，一遍遍的数着日子，也不会变多。她和你却拥有未来。”
    王平安微微蹙眉。
    小方会说这种话吗？
    还是说——这是我的自我开解？因为我想忘了她，往前去，才会让她的幻影说这种话？
    小方做了个鬼脸：“你自己猜去。好啦别愣着，来哄哄你的甜心猫咪，她都快哭了。她看不见我好难安慰她。”
    王平安上前一步，蹲下来，维持视线和小姑娘齐平。
    他笑了，这个笑如此的自然，以至于他自己是在笑出来之后才察觉到这点。
    王平安：“刚刚开门的时候，我差点看不到你，你怎么……”
    安格丽轻轻给了他后脑勺一手刀：“别在孩子身上伤春悲秋搞情景复现，她们是不同的人。”
    小方：“对对，不同的人。女儿和妈妈不可能一样的嘛，快谢谢山姆叔叔的礼物。”
    王平安笑了笑，正要发动自己那能舌战群儒气死王朗的口才，彻底的把小姑娘忽悠过来，豆大的泪珠却打乱了他的阵脚。
    他用双手拼命的擦拭脸颊，心中充满了懊恼——我可是杀得海盗闻风丧胆的超级王牌飞行员，哪儿出过这样的丑！
    小女孩——他的女儿却笑了。
    “你好像猫咪在洗脸。”
    这句话，仿佛魔法之语，一下子让王平安镇定下来，他看着小姑娘问：“你见过猫咪吗？”
    “嗯，在通识学习课上见过。休息的时候有个阿姨会给我放猫咪的短片。我喜欢英短。”
    小方在背后念念有词：“英短好，掉毛少，喵~”
    王平安酝酿了一下，柔声问：“通识学习，累吗？”
    “他们让我回答累。但我其实不累。”
    王平安：“他们还让你做什么？”
    “让窝……叫爸爸给我起名字。”
    “这个啊，爸爸恰好不太擅长起名字呢，我可以问问妈妈吗？”
    “嗯。”
    **
    唐纳德在旁边的观察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这确定在按照我们的剧本走吗？是不是和我听说的流程不太一样？”他来到桌前站定，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科塔娜的全息影像，“他真的会就此加入我们吗？”
    科塔娜：“如果您不相信我的推演，那可以用您的魅力来补救啊。”
    唐纳德：“你不应该把我的魅力也算进去才对吗？”
    “我把您视为最后的补救手段。”
    唐纳德咋舌，扭头对秘书下令：“再次检查我们的布置，我的办公室，以及前往办公室路上的所有系统，都和公司内网隔离——除了科塔娜。伪装系统也准备好，让对方的超级计算机在伪装系统里和科塔娜二号机厮杀吧。
    “他们肯定没有料到，我们已经对他们的整个行动了如指掌！现在简直就像当年军情六处对KGB一样，人心是在我们这边的！”
    说完，唐纳德仰天大笑。
    **
    “那就决定了，奉行极简主义，你的名字就叫方芳。喜欢吗？”王平安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问。
    女孩咧嘴露出诚挚的笑容，用力拥抱基因提供者。
    安格丽：“你们东方的家庭不是会用那种方式来表达骨肉重逢的喜悦吗？”
    王平安疑惑的抬起头：“那种方式？”
    安格丽竖起食指，在空中打了几个旋。
    王平安：“哦！那种方式啊！你们法国人明明是最喜欢这种方式的，我看法国爱情电影就整天转啊转的。来，方芳我们来一次！起！”
    王平安抱起“女儿”，在空中打转。
    小女孩发出了笑和尖叫融合在一起的欢快声音，脸上笑开了花。
    王平安和女儿玩闹的时候，安格丽尽职尽责的拿着那个送给唐纳德的礼物。
    等玩够了，方芳问：“爸爸，我们应该走了吧？”
    “不，爸爸还要和唐纳德叔叔聊一聊。”
    方芳脸上明媚的表情暗淡下去：“非要聊不可吗？我们不能直接走吗？他们好像认为，我会成为爸爸变节的关键。”
    王平安：“爸爸不会变节的。不但如此，爸爸还要说服唐纳德叔叔呢。你不知道吧，唐纳德叔叔的叔叔，其实是我们的老朋友，而且据说和结束战争的那一位私交很好。”
    方芳狐疑的看着爸爸：“这有可能吗？”
    她的“生母”已经在喊了：“冲啊！嘴炮说服所有人才是主角的宿命！”
    王平安看了眼安格丽，后者用坚定的眼神回应他。
    于是王平安抱起女儿，用另一只手从安格丽那边拿过给唐纳德的“礼物”，转身离开了玛伽公司的生物医学部。
    任尼和搭档在走廊上等着，见王平安过来，立刻凑近低声道：“不太对劲，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我的个人雷达和超声波系统都没有干扰。就感觉……敌人像是在开门迎宾，等着我们来。”
    王平安：“没准是空城计呢，走吧，是骡子是马，到唐纳德的办公室就知道了。”
    说着他大踏步的走刚刚从侧面房间里出来的唐纳德。
    “哦对了，尊敬的唐纳德先生，我这里有一份给你的礼物。”王平安说着向唐纳德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待会到您的办公室，我会亲手把它展示给您。”
    唐纳德笑道：“是便携式量子通讯桥吗？太好了，我们一直想得到实机。”
    王平安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女儿的呼吸声异常的真切。
    唐纳德笑得更开心了：“我的成名绝技您可能不太了解，叫极限施压。”
    这个瞬间任尼好像判断应该行动，冲向唐纳德挟持住这位玛伽公司的总裁。
    然而，她的搭档飞起一脚。
    唐纳德的身体猛然碎裂，化作电子元件四处飞散。
    任尼：“你？”
    “任姐，既然我们都血肉苦痛了，那不是在这边更加方便吗？想用多好的义体就用多好的义体，然后还能随意的在战斗中测试它们。这边是义体的天堂啊，任姐。”
    任尼怒吼一声，冲向昔日的同伴，然而两台八爪机器人冲出来。
    唐纳德的声音在旁边冒出来：“这是我司的新产品，专门应对义体强化人类，你不得不承认，人类的躯体在特定的情况下不如动物的躯体方便。”
    一眨眼间，任尼就被控制住。
    唐纳德的身影再次出现：“极限施压，完美。”
    王平安：“是吗？”
    他掏出刚刚趁乱抢到手的一块碎片，怼上自己的脖子——自己就是要挟玛伽公司最后的筹码。
    唐纳德：“想想你的女儿，还有妻子——应该叫未婚妻？你们两个都可以慷慨赴死，因为你们是军人，女儿呢？”
    王平安嘴角抽动着，然后他高喊：“小芸！”
    “放心吧，”小芸的声音响起，“目前为止还在预测范围内。”
    唐纳德的表情却骤然一变：“怎么回事？为什么对面的超算还能通话？”
    科塔娜：“我认为这无伤大雅。您已经大获全胜了。”
    唐纳德想了想，点头：“也是，作为余兴确实不错。还有另一个余兴。”
    他从王平安手中抢过量子通讯桥：“测试一下我们的科塔娜二号的网络攻防水平。请吧，王平安中尉，安格丽少尉。”
    方芳担心的问王平安：“爸爸，现在还能说服唐纳德——这个坏人吗？”
    王平安笑了笑：“试试看，谁知道呢。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科塔娜。”
    这时候王平安突然想到，刚刚小芸同学的表述很奇怪，力求精准的计算机，刚刚说话居然没有主语。
    还在谁的预测范围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