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王座

    旁晚，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布莱恩锁上公司大门，不由长叹了口气。
    主管与其他同事早早离开，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丢给了他一个新人，导致现在都晚上11点多，他才勉强干完全部的活。
    “明明大家一起几下就能解决的事情……”布莱恩一边口头抱怨，一边拿出手机，叫了一辆的士。
    公司没有给他安派住所，而他自己租的单间，离公司有7公里左右的距离。
    不打车的话，不管是步行还是骑单车，都需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看到手机屏幕上司机已接单的提示，布莱恩目光下移，看着车费，再次叹了口气。
    “19.3。”
    他第一个月实习期的工资是3500，房租是600，水电气用得少，只有50上下，还有70的物业费。
    早晨起来早些，骑单车去公司是4块左右，一个月就是120。
    下班的时候都很晚，没有精力，选择了打车，每天就以19块算，一个月是570。
    这些必要的开销加在一起一共是1290，四舍五入是1300，3500的工资就只有2200，而这还不算早餐和晚餐的费用。
    是的，布莱恩所在的公司只管午餐，还是那种价格廉价，没什么荤菜的盒饭。
    “我好歹也是211毕业，怎么能混到了现在这样了啊！”
    布莱恩仰天大喊，无能狂怒，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时，一输白色奥迪停在了他的不远处，主驾驶的位置拉下车窗，探出了一张饱受岁月摧残的脸。
    “小伙子，你是7455吗？”
    “啊？哦，是我。”听到询问，布莱恩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向前小跑而去。
    7455是他的手机尾号。
    布莱恩坐上的士，中年司机提醒了句“系好安全带”，便踩下油门朝目的地驶去。
    忽然，中年司机轻笑了下，视线依然看着前方，问道：
    “小伙子你是刚出来工作，受委屈了？”
    布莱恩靠在后车窗边，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在这个年代，许许多多的司机都有和客人攀谈的习惯。布莱恩对此并不介意，但也不感兴趣，更多的时候是随意附和，敷衍了事。
    中年司机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布莱恩的异样，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刚才听小伙子你说自己是211啊，大叔我告诉你，真不要在意那些，现在大学生满地跑，211，985也是数不胜数，根本没有竞争力……”
    司机挑起了话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布莱恩无奈，只好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少增加一点自己的压力。
    他的脸颊紧贴玻璃车窗，目光看着夜空，今天的群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格外耀眼。
    不知不觉，司机缓缓停下了车，这一趟的目的地到了。
    布莱恩见状赶忙打开车门，离开了司机，进入了小区里的4栋2单元，601号房间。
    打开大厅的电灯，一间布置简陋，家具老化，看上去还算干净的住房映入了眼帘。
    回到“家”里，布莱恩本能得感觉到了轻松，然后用热水器烧起了一壶开水，准备等一下泡面吃，当作是今天的晚饭。
    趁着这个时间，他迈步走进了卧室，笔直地躺在了床上，小眯了一会儿……
    茫茫睡梦中，布莱恩双耳微动，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层层叠叠，听不清内容，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穹，又仿佛就在耳畔不停回荡。
    布莱恩觉得吵闹，想要从床上起身，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他的身体不断挣扎，又很快因为脱力平复下来。
    随后布莱恩感觉身体一轻，他看见了自己躺在床上的背影。
    “这是……”
    布莱恩茫然，左顾右盼地观察着情况，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半空，并且还在缓缓上升。
    没过多久，他飘飞出了自己的卧室，来到了第七层，看见了一位穿着粉色睡衣，侧躺在床上看剧的年轻女性。
    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布莱恩更是一脸的迷茫与无措。
    等自己飘飞到八楼时，他对此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我因为太过疲劳，英年早逝了？”
    “现在则是灵魂出窍，飞升天堂？”
    不管事实如何，布莱恩想不到任何办法改变现状，只好随遇而安，见招拆招。
    慢慢的，他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下就飞出了整栋居民楼，来到了空半。
    布莱恩没有感到害怕，他对自己的反应也很奇怪，他原本是恐高的，现在表现的却异常平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布莱恩没有多想，选择了摆烂，静静看着下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一切。
    “这些美好的事物从此就与我没有关系了吧……”
    “真是可恶啊！”
    伴随着蕴含有全部怒气的话语吐出，布莱恩不再有遗憾，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他的父母家人早早就离开了，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太过留恋。
    下方熟悉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布莱恩此时已经到了天穹，看见了黑夜中的云朵。
    他伸手触摸，云散了，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看起来就像是人都在躲着他。
    下一秒，布莱恩的身体一抖，宛如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到达了星空。
    布莱恩便看见四周到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那些光芒似近似远，又时而明亮，时而灰暗，像是心脏一般有力地跳动着。
    紧接着，他看见了更为震撼的一幕。
    在他的下方极远处，有着一颗淡蓝色的巨大球体，那是他熟悉的故乡。
    而在故乡的一旁，有着一个由数张圆盘上下重叠到一起的事物。
    那件事物层次分明，每层都带有不同的色彩。但布莱恩的目光越是向上，就越发觉得困难。
    不仅看他的画面模糊不清，还有一种马上要窒息而死的感觉。
    没等布莱恩仔细观察体会，他的背部传来巨大的吸力，将他带上了更遥远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布莱恩眼睛紧闭，无法睁开，全身更是麻木到没有知觉……
    等布莱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生处在一道诡异的空间，并坐在了一张石制高背椅上。
    他低头打量，石椅干净无尘，扶手上还雕刻着奇怪却不失美感的神秘花纹。
    布莱恩没有发出自己的评价，这个短暂时间所经历的已经让他无话可说。
    突然，他的眼前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抹浓郁的黑色。
    黑色分散扭曲，渐渐形成了一串字体。
    “伟大的主人，您忠诚谦卑的仆人哈利维尔，恭贺您的回归！”
    “伟大的主人……”布莱恩沉默，在心中重复起字体的内容，眉头不由紧皱，伸手触摸字体，手掌却径直穿过。
    这字……似乎是在我的眼睛上……
    布莱恩脑海飞转，陷入了头脑风暴，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根据之前和现在的种种，我应该不是死了，更像是遇见了某种超自然的特殊事件。
    眼前的字说我是它的主人，可我显然不是，那我要怎么回答它？
    是实话实说，还是故作高冷，保持沉默，做出上位者的姿态，然后再一点一点摸索真实的情况？
    不管是那一种，好像都存在风险……
    希望这个字是个好“人”吧。
    布莱恩犹豫不决，只顾着担心自己的境遇。
    而黑色字体太久没有得到答复，又一次扭曲伸展，变成了新的字体。
    “伟大的主人，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您最忠诚的，最谦卑的仆哈利维尔啊。”
    莫名的，布莱恩从字体上感受到了一股失落悲伤的情绪。
    他对此没有感到惊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荒诞诡异的事，这点状况完全不算什么。
    相反，他仔细拆解字体的意思，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自己，或者是字体口中的伟大存在忘记了对方并不是问题，不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报复和伤害。
    意识到这一点，布莱恩装腔作势地点头，轻“嗯”了声。
    过了几秒。字体没有回复。
    布莱恩内心逐渐紧张，害怕自己真实的身份被揭穿。
    同时，他认真思忖，觉得字体与所谓的伟大存在关系微妙，有一种绝对的上下级关系。
    末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发动“进攻”。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哈利维尔。”
    布莱恩特意带上了字体的名字，觉得这样对方能够喜欢，并感受到自己散发出来的善意和亲切感。
    虽然国人相互称呼名字，极大多数是陌生和疏远，但布莱恩还是大胆做出了尝试，寻求破局的办法。
    字体扭动，形成新的语句，布莱恩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扭动了起来。
    “伟大的主人，自您陷入沉睡后，已经过去了3241年3小时49分，现在是黑暗纪元1347年9月12号中午12点3分。”
    字体在布莱恩阅读完一段后，没有停顿的继续变化着。
    “七位正神遭遇外神攻击，自今下落不详，而七大陆也同时沦陷，被外神教徒掌握，民众沦为了奴隶……”
    “伟大的主人，您忠诚谦卑的仆人哈利维尔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大陆有外神注视，我无法查看里面的状况，只知道这么多了。”
    布莱恩感受到了字体深深的愧疚，有些不忍，便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低声安慰：
    “你做的很好。”
    刚一出口，布莱恩就有些后悔了，他想到这样可能会失去上位者的威严，提高暴露的几率。
    好在字体没有表现出异常，反而还释放出了喜悦的情绪。
    一时间，两者一时无话，布莱恩思考着现在的状况，字体则是不敢无故打扰。
    字体说的这几段话暴露了很多信息，最为重要的就是世间存在神和另一个世界。
    不过这些对于我一个普通人来说根本不重要，两个世界似乎也不会相互影响，毕竟都相安无事了那么多年。
    回家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但要怎么开口呢？
    难道说：
    “哈利维尔，你伟大的主人忘记了回家的路，你指一下吧！”
    心中自嘲一句，布莱恩从高背椅上起身，准备看看周围的情况，再做决定。
    布莱恩小转了一圈，对四周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这里宽广无垠看不到边际，天空除了有一片区域聚集着群星，除此之外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也不知道是靠什么维持的光亮。
    就只有一张椅子会下会太过单调了，伟大的主人就居住在这种地方？
    难道不应该是富丽堂皇，巍峨雄伟的宫殿吗？
    布莱恩的想法刚落，空间立即发出剧烈的颤抖，一块块被人精心雕刻的石料从地面的黑暗中汹涌而出，一点点搭建起了一间宫殿。
    这一幕漫长而惊艳，令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震撼。
    布莱恩情绪内敛，站在宫殿中不断打量。
    宫殿庄严肃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与神秘感。
    而在宫殿尾端，是那件布满神秘花纹的高背椅，在高背椅下方，则是堆砌起来的宏伟台阶。
    他正站在台阶的起来。
    这时，沉寂已久的字体再次浮现。
    “伟大的主人，您的神力依旧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难以置信，哈利维尔为能成为您的仆人而感到无比的荣幸。”
    布莱恩没有回应字体的奉承，他根据字体说得这一段话，再结合刚才自己的想法，知晓了是自己引导了空间的变化。
    言出法随吗？
    可我为什么可以做到？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据可循的，不可以凭空出现。而我自己十分清楚，我不是什么伟大的存，只是一个苦兮兮的社畜。
    “伟大的天主，您是命运与奇迹的化身；
    是心灵尽头的隐秘；
    是执掌星海的主宰……”
    忽然，布莱恩耳畔再次传来层层叠叠的祈求声，那声音传入他的脑海，在里面散开，差点将他震晕。
    “呃……”布莱恩双手抱头，感觉头痛欲裂，便忍不住痛苦出声。
    最终他大吼道：
    “是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