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

  
  到了中午，刘管家突然带了个小厮出现，恭恭敬敬道：“这是府里的柱子，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他去办，有什么要知道的也可以问他。”
  
  我听他话说的奇怪，不是“不清楚”而是“要知道”，于是我拒绝道：“谢谢您想得周到，不过不用留他在这儿，我们没什么需要，也没什么要知道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刘管家神情中有丝尴尬，抬眼向小玉望了望，小玉已经红了脸，正低着头不知所措。
  
  刘管家换了笑脸道：“姑娘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位小玉姑娘对府里不熟，我留个人给她带个路，免得小王爷知道了说我们怠慢了姑娘。”
  
  看来是小玉跑出去胡乱向人打听事情，被这刘管家知道了，我点点头道：“好，那就劳烦了。”
  
  柱子是个机灵的，见了礼就到外间门边站着，小玉进出的时候他都热络的招呼，时不时搭把手，嘴里不停地说些府里的事情，分寸却把握得极到位，开始小玉很谨慎的听，不一会儿两人熟了就偶尔问两句，一下午这个柱子都跟着小玉跑前跑后。
  
  我只管拿着给芸妞作的衣服靠在里间躺椅上慢慢缝，偶尔透过打开的半扇窗子就能看墨叶的一张脸变得更冷，一旁的邵宣打趣地和他说些什么。
  
  一直到了傍晚，来了个人请我去邵南风那里吃饭。
  
  过去后，我看到饭菜用一张小些的桌子摆在床旁，邵南风还是躺在床上，见我进来他把屋里的人全都打发出去，示意我过去他身旁，待我走近，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旁边道：“今天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过几天皇上下了旨马上就娶你进门。”
  
  我拍开他的手：“谁说要嫁你了，我现在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嫁你？”
  
  他笑笑，伸手把我拉过去揽着，我刚动了动就听到他的抽气声，连忙停了动作，想要察看他的伤口，他却趁机揽得更紧。
  
  昨天痛成那样也没见他吭一声，现在我才动一下他就马上抽气皱眉做痛苦不堪状，我真的很怀疑他是故意的，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不好计较也不敢乱动，只能由着他。
  
  他靠着我把下巴放在我肩上，道：“今天就和你说清楚那些事，你不许不嫁。我已经叫刘叔去准备了，时间有些仓促，怕是礼事不能周全，要委屈你了，不过还是先按日子把事儿办了，其它的日后双倍补给你，我不想再等了，恨不得马上娶你进门，免得一个不注意你又跑了。”
  
  我拍拍他揽着我的手道：“先不管这些，你说说自己到底是谁？”
  
  他恩了声，却没有马上开口，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你——”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饿了吧，你先吃饭，吃了饭，我才开始说。”
  
  不带这样掉人胃口的，我催他：“先不吃，快说！”
  
  他坐起来，把我转过去看着我，慢慢道：“我以前见过你，不是雕翠，是你。”
  
第25章结局（一）
  这句“见过”让我听着疑惑，不过心里隐约觉得或许是真的，他给我的感觉的确有些熟悉，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只是脾气相投的自来熟。
  
  他接着道：“我见到你的时候也是在别人身体里，那个人是赵文峰。”
  
  我抓紧他的手，惊得只能瞪着两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前想过许多可能，却决对不是这个。
  
  他抬手摸上我的脸，轻声道：“我当时到了那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在医馆，你们好象是叫医院吧。不过你当时对我很不好，凶得不得了，我虽然很生气，可是当时身上没力气，脑子也有些不大清楚，我就告诉自己等以后我能起来了一定不放过这个放肆的女人。然后我慢慢明白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们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后来我就一直待在那个医馆里，每天看电视，看许多从来没见过没想过的东西，那段时间那个叫王书眉的一直在照顾我，我慢慢熟悉了你们的一些东西，可是如果继续和她待在一起，恐怕很快就能看出来我不是她认为的那个人，所以最后我决定跟着你这个不肯和我亲近的人回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回家后的事情我们都是参与者，清楚每一个细节，那些日子里有争执有温馨，更多的是平淡，是实实在在芸芸众生的平凡生活。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其实已经猜到这个时间，只是想要得到确认。
  
  “是那天，你说会早点回来做东坡肉给我吃那天，我留在家里，照着你留下的单子，把要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洗好，切好，然后穿上衣服，准备下楼去接你，我想告诉你：夏宁雪，今天的肉是我切得最整齐的一次。”
  
  我想起了那时的情形，开始他不会用我们的菜刀，切出来的东西总是乱七八糟，头次切肉更是大小相差极大，被我笑话需要分开煮否则有的已经烂了有的却不熟，他当时说：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切得很好！
  
  他似乎也在回忆，停了很久才又开始讲，只是语气已经变得黯然：“我没有来得及向你讲出这些，也没有来得及听你夸句好，却突然回到这里，再也听不到你婆婆妈妈埋怨我睡在沙发上会感冒，再也听不到你指使我做事然后说声多谢，再也听不到你毫不恭敬对我喊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自小就是被人伺候惯的，当时的他什么活都不会，还习惯性地命令我做东做西，有时我烦了，就会敷衍他：“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他将我抱入怀中收紧了手臂，紧得我都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夏宁雪，我回到这里这么久，每天都会想起你，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找到你，要是还没有看到你出现，我害怕自己会开始恨你恨自己。”
  
  忍住眼角的酸涩，我强做笑脸转移话题道：“那个王书眉也照顾你那么久，你不想她？”
  
  “不想，她是对我很好，可是我并不习惯和她在一起，而且后来发现她对我好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就更加不自在了。”
  
  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更让我不自在的是明明开始很讨厌你，可是后来却变了。”
  
  听了他的抱怨，我笑笑，反过来埋怨他道：“既然认出我，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紧张得不行，生怕被你认出是冒牌货把我拖出去大卸八块。” 想到自己那时侯的战战兢兢，顺手在他手臂上重重拍一下，我看过他换药，这个手臂没伤。
  
  他笑，无奈地摇头道：“我对雕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认不出真假，你怕什么？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认出你，一知道是你，我就想立刻告诉你，可是当时太激动，恐怕说不明白会吓到你，所以想找个宽裕的时间详细和你说清楚，谁知你当晚在军帐里竟然喊赵文峰的名字，你心心念念忘不了他，我就有些犹豫要不要讲出来。”
  
  一直以来，我想的、梦的都是那个生病的，现在明白就是他，那么，他是在吃自己的醋了？
  
  于是，我好心提醒他：“我和你说过没？其实我不喜欢赵文峰，我在梦里喊这个名字是因为偶尔想起生病的那个人，那个装失忆、什么都不会干、老是对我指手划脚的，好象那个人是你吧？”
  
  “我？”他疑惑：“你根本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生病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他自己，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就好象我一直觉得他喜欢的是雕翠，时刻提醒自己他做的一切是为了雕翠，反而忽略了他的真心。
  
  他恍然大悟：“噢，不过没关系，我早就想好了，你心里的人是谁没关系，重要的是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不会再让你离开，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霸道！”
  
  陪着他养伤，待在一起久了，我就会想些无聊的问题，比如：“这个雕翠真的和我长得很象。”
  
  “恩，是很象，可是站近看，就知道她不是你。”
  
  我道：“不是吧？济国上下举国皆知，惠国的邵小王爷在街头深情凝望雕翠姑娘足有一柱香时间。”
  
  传闻的确有说他望着雕翠盯了一柱香，两人还说了几句话，据说他的表情由惊喜到失落再到绝望最后慢慢恢复平静。
  
  当然，把他观察这么仔细的不是街上看热闹的老百姓，而是济国的细作，我是从小玉那里听来的，这话开始是从宫里传给了赵王妃，然后再由赵王妃将此事当成闲话详细讲给才刚进府的小玉听，最后终于被小玉传给当时据说脑子不大清醒的我。
  
  人们总是喜欢通过假设某样事情来证明另一样事情，我也不例外，所以我问他：“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娶雕翠？” 
  
  “虽然她和你长得很象，但她不是你，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娶她？”
  
  这句话倒让我不得不信，如果只是因为相似的相貌，当初一见过面就会想娶，也就不会有接下来赵王爷一家拿我来出演李代桃僵的戏码。
  
第25章结局（二）
  又想起一个一直让我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当初赵王爷拿雕翠来换人，你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