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恨意

    我握住拳上了楼，尽管满怀勇气与希望，却还是怕看到齐骁的拒绝，尽管我知道那也是他在拒绝自己，拒绝再一次的伤痛。
    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医院的走廊，活动的病人或者医生，让这座冰冷苍白的医院有了一丝人气。
    我沿着墙壁走向那间病房，终于，停在了病房外，伸手行推开房门时听到了张怀袖的声音。
咫尺天涯间——迷（3）
“骁，你还喜欢她吗？”
    我收回了推门的手，屏住呼吸听齐骁的回答。
    “怀袖，我不是铁人，我也会累，我也会倦。”张怀袖挡住了齐骁大半个身体，我只能看到齐骁的侧脸，他看着窗外的阳光，脸上的孤寂和疲惫是那样清晰。
    我的心悬了起来，齐骁说他累了，齐骁说他倦了……
    我不敢想下去，不敢想齐骁话里的含义。
    “是因为你的腿吗？”张怀袖侧了侧身，看向齐骁空荡荡的裤管。
    “也许吧，我真的好累了，少了一只腿，我走不了那么远了，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继续下来的生活，不管多么深的爱都会被时间和伤害磨平的，清风，已经是过去的事，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了解，就让我一个人平静地生活吧。”
    齐骁转头看着张怀袖，背阴的脸庞上一片模糊，但是，哀伤还是点点滴滴地倾泻而出。
    “不，骁，我喜欢你，我爱你，不会因为你的腿而有所改变，如果不是季清风的任性，你即使一只腿不也可以好好的生活？骁，我会等你康复，我会陪伴你，照顾你，给你快乐，请让我待在你身边！”张怀袖拿起齐骁的手，贴在脸颊上，近乎哀求到。
    “怀袖，真是个傻瓜，这样的你，让我该怎么拒绝呢？”齐骁笑了，笑容苍白透明却纯粹，他手指抬起张怀袖的下颌，俯身印上了他的唇。
    我只能看到张怀袖的背影，只能看到齐骁的动作，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手中的野姜落地，我顾不上声音是否会打扰到里边的人，我抬腿跑开。
    风从耳边掠过，像是吟唱着一首哀婉的歌曲，我一直跑，到虚汗淋漓，到心跳如鼓，最后，跑到医院供病人复健及活动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我们真的错过了，在相爱的时候，因为恨因为阻碍，在有了勇气时，爱却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
    我该怎么办？
    我像是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船只，多年来或爱或恨却是力量的东西消失了，我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下子坍塌了。
    我该怎么办？
    我躺在嫩绿的草地上，看着刺目的阳光。
    这样广阔的天地，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还有我活下去的力量吗？
    我喃喃地追问自己，却只是叹息，只是无解。
    我闭上眼睛，思绪逆着时间飞起，回到了那些透明如水的日子里。
    那里，有齐骁，有爱，便遍地芬芳。
咫尺天涯间——离（1）
我在傍晚时走向医院的住院大楼。
    如血的夕阳在我身前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我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地走向齐骁，走向未知的命运。
    傍晚的住院楼里安静了很多，我像是鬼魂一样飘进了大楼爬上了那一层，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伸手推开了齐骁的病房门。
    病房里的人都一顿，我看到张怀袖送到齐骁嘴边的热汤，看到齐骁对张怀袖温柔的笑容，我站在门口，冷静又局促。
    “你有什么事？”张怀袖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站起来张开手臂护在齐骁身前，她的姿态她的表情，都像是对待穷凶极恶的老鹰。
    “我……想和齐骁谈谈。”我的喉头涩涩的，眼中缺少水分，眼眶痒痒的，有水滴想要溢出。
    “不行，你出去，你给我出去。”张怀袖大声驱赶我，丝毫不见当初的甜蜜与温婉。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以彻底该变一个人。
    “求求你，我只要十分钟，五分钟就好！”我乞求地看向齐骁。
    齐骁却闭着眼睛，置身事外，态度很明确，他不想看到我。
    “不行，出去。”张怀袖走过来推我，想将我推出病房。
    “怀袖，让我跟她谈吧，你去帮我买本杂志，晚上念给我听。”齐骁忽然张口了，虽然还是闭着眼睛，虽然满脸都是淡漠，但是，他开口了，让我留下。
    张怀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警告我不许伤害齐骁。
    我心里无比酸涩，我和齐骁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张怀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我走向齐骁，却不敢太靠近，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
    “骁，我以后不再任性，好好爱你，好不好？”我哑声问出这句话。
    齐骁闭着眼睛，嘲弄的笑痕在唇边展开，“清风，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在你将我丢在小镇，当我在雪地里站了一夜之后，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咫尺天涯间——离（2）
“对不起，对不起……骁……我……”齐骁的话让我愧疚又心疼，我不知道，当温行殊温柔地揽着我在飞机上飞行时，齐骁正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时间里伤痛。
    “我告诉你你是让你愧疚，而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请你离开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齐骁的声音始终冷冷淡淡又平静。
    这样的平静，比暴怒要恐怖寒冷一百倍。
    “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你不再爱我了。”我咬住唇要求。
    “没必要了，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了……”齐骁平静的脸上透出无穷尽无止尽的哀伤，充分地表达着他对我的厌恶。
    我握住拳，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心跳渐缓。
    “骁，如果我离开了，我会和温行殊一起到温哥华读书，再也不回来了，我会和他在一起……在一起……”泪水一滴滴滑下，可是，齐骁看不到，即使看到也不会再心疼了，我只能赌这最后一把。
    “祝福你们。”只有四个字，将我打入了冰冷的地狱之中。
    再多一秒我都无法伪装，我深深地看了齐骁一眼，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安详而平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转身离开病房，刚合上门，胸口剧痛袭来，我陷入了纯黑的世界之中。
    齐骁，没有了你，有了世界又如何？
    当我醒来，我看到温行殊温柔笑脸的那一霎那，我哭了出来。
    温行殊心疼地抱紧我，用他的力量和方式传达着他的安慰和温暖。
    “温行殊，带我离开，带我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哭着吼了出来，我要离开，我受不了和齐骁在同一片土地却再也无法相依，我受不了看到齐骁和其他人亲亲我我，我受不了再次在齐骁脸上看到深深的嫌恶。
    “好，我带你离开。”温行殊轻轻拍着我的背，应了下来。
咫尺天涯间——离（3）
就这样，我们出国的事决定了下来，我告诉李教授，我想尽快离开。
    李教授笑得又心疼又安慰。
    我没有再去学校，连宿舍的行李都是温行殊去帮我收拾的。
    在学校带了半年多，收拾起来，却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包。
    我每日躲在温行殊家的客房里，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窗边发呆，我想再去见齐骁一面，却怕打扰。
    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他的生活。
    希望，时间可以带走他的伤痛，可以，带走我的……爱……
    一星期之后，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明天，就是我和温行殊离开的日子，机票就躺在床边的抽屉里。
    我躺在床上，室内点着一盏鹅黄色的台灯。
    我脑子空空的，没有太多的流连和想象中的疼痛，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
    心都死了，怎么会继续疼痛呢？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我一直透过温行殊约张怀袖，她一直没有答应见我，我欠她无数的抱歉，想当面道一声对不起，她也没有机会。
    我爱过的男子视我若无物，我唯一珍惜过的姐妹视我若蛇蝎，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闭上眼睛，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第二天早上的飞机。
    天气很不好，云朵一层又一层地遮蔽了天空，空气闷闷湿湿的。
    温教授开车送我们去机场，李教授一遍遍地交代着我们，交代着温行殊要好好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