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第95章


李宥然脱掉外衣随手扔在地上,将人摆在自己胳膊里,那人自动就将脑袋凑过来放在她肩窝里,将那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她脖子上。
  李宥然将手伸到他背后轻轻的给他抓痒一样慢慢的挠,秦书漫放松下来,习惯性的扭动了两下,暖暖的唇碰到女人仍旧冰凉的脖子上,就势亲了女人两口,女人也压在他头顶亲了两下,两人便再无多言,背上舒服得不行,不消一会儿,秦书漫便睡了过去。
  倒是女人,睁着黝黑的眼睛,久久未动。
  冬日午阳
  现金,已经没有人知道,我有个乳名,冬儿。
  爹说,生我那年,南国百年难遇的大雪,如白缎的鹅毛大雪里,娘在门廊下焦急的来回踱了一夜,殷切的期盼老天爷给她一个女儿。
  天亮了,雪停了,娘走了。
  我是记不得那雪到底有多大,只懂吵闹喝奶,平稳安睡,后来爹倒是总听爹说,银装素裹的南国真是好看。
  定然是好看的,否则他怎么会养成坐在房中,透过那窗棂整整一下午都看向那院中的习惯的呢?
  幼时总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单单记得院中的高台圆井和院旁的低檐草屋。
  在奶爹肿胀胖紫的尸体从圆井中被打捞起来之前,我时常趴在井口照镜子,因为爹每晚睡前都抚着我枯黄的头发轻叹,冬儿,长漂亮些吧,我便每日去那井中观察自己是否有漂亮一些。
  当然,后来我是再也不敢在井水里照镜子了,至今偶尔还会梦见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奶爹在井中伸出手要我救他的噩梦。
  至于屋檐,那便是我五岁以前每日三餐前必定蹲着等奶爹端饭出来的地方。后来,我就站在这滴水的茅草屋檐下,亲眼看着疯了的三爹自己跳进那井里去给奶爹赔罪。
  爹其实是个美男子,可惜同其他府中的爹爹一样,生不出女儿,不但如此,还生了个面黄肌瘦沉默寡言的男娃儿。
  还好,在四哥的赐名宴上,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让我心痒难耐,自顾小声回答的时候被三姨听到,然后四岁算术,六岁速记,八岁算账,十岁记账,十二岁上堂,十四岁掌柜,十六岁当家。
  说来好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细下想来,好像只有一天那么短。
  吃饭,算计,睡觉。
  想来我应该是天赋异禀的,不累也不烦,看着爹爹的日子一日日好过起来,娘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欣慰起来,我怎么可能累。
  只是可惜,娘死了,在一个冬天,死扣着我的手,张张合合了半天的嘴皮,就是一个赵字。
  她是放心不下这个家业,我知道,她始终是不放心我一个男人。
  男人又怎么样,赵家依然是南国第一商。
  说来奇怪,娘死后,也就是十五岁以后,许是爹爹儿时对我念的咒语终于见笑了,那些商家见了我,渐渐有了痴迷的神色。这样办起事情来,倒是方便许多,要当这个当家,也就容易了许多。
  然而,爹却越发的喜欢叹气,终究是个异变的男儿心,等到我长成他要的样子了,他又觉得自己想要的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儿子。
  那种琴棋书画略懂,刺绣针织显弄,厨艺茶艺精通的儿子。最好嫁入大院,对着服侍成群的妻主尽情绽放后博得几日宠爱,然后得一子嗣,在深楼小院中稳度残岁。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对我再施咒语,便再来年的冬天也死了。
  很多时候,我都仿佛能听见他最后哆嗦着喊我乳名的声音,冬儿,冬儿……但我不知道他是在喊我,还是在喊那个十二年前那个芽黄的小男孩……
  赵府本来是极大极吵闹的,可我不实在懒得花劲力应付那些个男人,嫁人的嫁人,遣回的遣回,果然清净了不少。可是我却越来越愿意在外面查账,视察各处生意。
  当然,惹来的麻烦也不少,成日追在后面的,提前等在前面的,生意场上,不能撕破脸皮,官场上的,还要赔笑应付。
  所以,当一个从到到尾看都不看我的女人出现的时候,我对她好奇,那也是正常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还把我当成另外一个男人。
  她男人果真有我一般好看?
  没有!
  不但没有,而且脸颊凹陷,皮肤干燥,头发枯黄,衣衫不整,行为更是痴傻幼稚。那样一个男人,她亲自来接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的搂在怀里,任由他咬耳低语,吃醋动粗,脸上全然没有我所见过的冷淡疏远,反而是温暖的。
  没错,温暖的。
  爹曾经说过,不管再冷再寒的冬日,总可盼到那么一两天,万里雾霭尽散,一枚红红冬阳初现。
  这日里,定是什么也不能干的,端要摆上一把竹制躺椅,平展的躺在上面,待到午后,阳光便会照在脸上,然后慢慢穿透过厚重的棉衣,温暖的洒在皮肤上,就连头皮,也都是暖哄哄的。闭着眼睛感受这半日晴朗的明亮,由不得你不承认,有了这样一个冬日午阳,整个冬季,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日子,我确是一天也没有体会过的。
  然而,那夜里她的体温却时时让我浑身滚烫,她的气味,也总能让我心情平复。即使那太女要逼我又如何,即使那些人要躲财又如何,即使马帮要报仇又如何,我照样金蝉脱壳,我照样掏空赵家的金山银山。想要我的美貌,想要我的银子,想害我,可以,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身了,等我挪个地界,翻身打个回马枪,定让你们措手不及。
  然而真正措手不及的人,却是我。
  我怀孕了,她的孩子。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怀上她的孩子。总是想着,要如何东山再起,青雅言我都联系好了,青国内的人我都布置妥当了,只要银两一到位,我就是大批的反攻了。可是,我却有了她的孩子。
  于是,时常将她的模样在脑中翻来覆去的琢磨,慢慢的,这人就立体起来,连那冷淡的眼波,都觉得异常温暖贴切。便是怎么的,也遏制不了要多看些她的念想。
  枪了她的铺子,引了人出来,我反而怕了。
  她如果只爱我的容貌怎么办?她如果是贪图我的财富可怎么办?像剧本里唱的一般,她会不会骗财骗色后便将我和孩子置之不理?
  想来是的,这样的戏码,我可是见了不少的。拼命躲了吧,等孩子出世,我一样能教养好他,跟他说,他娘是爹爹一整个冬天里的午后暖阳。
  可是,她偏偏要来楼里,招惹那些个公子们。华灯中来,深夜里去,那便是最折磨人的风景,来了,心中万蚁噬心,不来,又是千般挂念……
  爹爹如若活到现在,定然是要欣慰的点头了。
  心中却有不甘的,我这样的人物,这样的财富,难道不如那个痴傻的秦书漫?难道不如那个呆板的青天照?
  梦中的温度,别人身上定然也是能够找到的,相似的气味,我就不信没有专属于我的!
  你不要我,我还嫌弃你呢!
  我主意一定,日子终于好过一些,双姐说我本来劳累过多,要小心保胎才是,哪里料到那个精明的人物会负了伤去,总不能让我的孩儿未出生就没了娘吧,将双姐带过去看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却是大大的不得了。
  她那样子躺在那里,我便是心肝都是凉的,险险的坐在她的床沿,又突如其来的紧张万分,当时并不感觉什么,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无用之极。
  唯一争气的,就是跟她讨了娶自己的条件。
  亏得自己当时中了邪,也许是被她那眼光盯的,也许是被那青天照气的,也许是被那傻子的笑意嫉妒的,谁晓得,反正中了邪。
  不过我很快原谅了那邪气了,那院中的和谐,那院中的温暖,那眼中偶尔的温情,那微皱的眉头中淡淡的放纵,不中邪,那倒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我也不可能天真的以为她是喜欢我才答应娶我的。我时常怀疑当时她是否是开玩笑的,可惜,多年后一直追问,这人都口风甚紧,笑而不答。
  但是我知道后来娶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不去招惹青天照那些官家公子。这人也真是,人家求不来,她还拼命躲。
  那日,帐子外红烛燃了一夜,我中间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些,灵儿微微有鼾声,肯定是累坏了,忙里忙外的,突然有些苍凉,伤感到一半,肚皮一紧,我吓得不得了,赶紧凝神定气,再是不敢瞎想,打定了追她黏她的主意,肚子这才平静下来。
  呼,定然是个女儿,这么有主见,从了我,还是从了她?
  定然是从了她的,危险中,我都能够感觉到那小人儿隐隐的温暖,轻声的跟我说,嘘,乖,别怕,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我并不敢肯定她回来救我,又怕青雅言发现我的身孕,便先哄骗了这烂人,待她来时,果然只顾着那傻人。
  我也是你的夫郎,我还有你的孩子,你这么就不担心我?
  还好她回来了,回来救我。明明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为什么她的怀抱却那么温暖?爹是对的,这冬日午阳,是值得一个冬天的。
  这暖阳,值得我放弃自由,放弃财富,放弃名誉,甚至我的名字,就蜷在她的怀抱里,任由自己全身暖烘烘的发软昏睡。
  我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要告诉她,我不做赵子杰,我做你的冬儿。
  所谓爱情
  陆双的诊断结果和老五是一样的,天地不怕的赵大当家当时就懵了,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把过去挑衅的秦书漫连带的也吓的脸煞白煞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