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出了他们的视线，辛影松了口气，却加快了脚步，谢霜歌跟在她身边也走的飞快。
    走到了一处拐角，辛影转头对谢霜歌道：“我们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得赶紧走，抄小道吧。”
    “你知道小道？”谢霜歌跟着她快跑起来了。
    辛影点点头：“来之前和丛上云要了宫里的地图，这边——”
    她和谢霜歌专挑僻静的地方走，路上遇到宫女太监他们就慢下来，没人了再跑。
    刚转过一条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呼喊道：“快，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嘉宁公主跑了！”
    “二殿下有令，立刻搜查所有宫殿，你去东边，你去西边，剩下的跟我走，快！”
    谢霜歌一惊，连忙往后缩了缩。
    辛影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另一边跑。
    要是卫九渊没再派个太医过来，她们说不定真的能顺利跑出去，现在怕是难了。
    “这边！”辛影带着她跑进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谢霜歌抬头一看，这是冷宫啊！
    这一代还没有哪个妃子被打入冷宫，所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打扫，凄清阴森，纵使午后的阳光都照不亮。
    辛影松了口气，慢下来，“冷宫后面是一片树林，那边巡防不严，我们从那儿翻出去。”
    谢霜歌点点头，“还好有地图，不然我都不知道冷宫后面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辛影身后，辛影转头见她还拎着药箱，哭笑不得，“这东西没用，公主扔在这儿吧。”
    谢霜歌回神，脸色微红，“太着急，我忘了。”
    她把药箱放在台阶上，“走吧，我们——”
    “吱呀——”
    尘封已久的门忽然打开，带起一阵飞灰。
    谢霜歌愕然的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姐姐，好久不见。”
    “九婷？你怎么在这儿？”谢霜歌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一步，这下糟了。
    看着她躲避的动作，卫九婷唇边的笑意凝固，眼神幽幽的扫了过来。
    辛影上前一步挡在谢霜歌面前，反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神情戒备。
    “你们是打算逃跑吗？”卫九婷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们警惕的模样。
    辛影没和她废话，拔出腰间的软剑就冲了过来。
    卫九婷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剑尖擦过她的喉咙，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谢霜歌心一紧，下意识的喊：“辛影——别杀她！”
    辛影手一顿，“公主？”
    “挟持她我们还能出去，杀了她只会让事情更糟。”
    谢霜歌绷着脸说完，发现卫九婷反而笑了。
    她不由得有些恼：“你笑什么？”
    卫九婷笑的越发开怀，“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舍得杀我，姐姐，你心也太软了，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也很容易让人生出摧毁的欲望。
    她脑中在这一刻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大喊一声，或者利用谢霜歌的心软让她挟持自己，在她们以为能逃出去的时候再出声把人引过来？
    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会哭吗？
    啊……她满含恶意的视线落在谢霜歌身上，似乎已经预想到那个画面了，忍不住愉快的笑起来。
    谢霜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转头对辛影道：“算了，直接打晕吧，我们赶紧走。”
    卫九婷：“……”
    辛影弯了弯唇，“好。”
    “慢着——”卫九婷连忙叫住了她，“这个给你。”
    她抬手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扔了过去。
    谢霜歌下意识的要接，辛影喊了一声：“公主小心！”
    她抬手接住，低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谢霜歌疑惑：“什么？”
    “令牌。”
    辛影狐疑的看了卫九婷一眼，谢霜歌看着令牌上的字，心里一颤，“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卫九婷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看着白气在风中散去，眸光悠远，似是在回忆。
    这一刻她脑海中闪过了浮云大师给她算的命，当时她不明白，现在忽然懂了。
    悔有涯，回头是岸。
    这几个字响起的那一刻，她想起了上元节时谢霜歌替她写的心愿。
    算了，放她走吧。
    善恶就在一念之间，若是再晚一点，可能她又改了主意。
    她自嘲一笑，释然道：“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卫九渊如愿，虽然我们是兄妹，但他的父亲是南疆王，我的父亲是大燕皇帝，我有一半大燕的血统，所以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谢霜歌诧异，卫九婷是舅舅的血脉？
    卫九婷避开了她的视线，“走吧，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我的令牌你拿着以防万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我这个公主也就这个时候还有点用了。”
    说完她背过身，走进了冷宫。
    门关上的一瞬间，谢霜歌拿过令牌，顿了顿还是冲里面说了声：“谢谢。”
    卫九婷抬起头，隔着门缝冲她笑了。
    “公主，走吧。”
    “好。”谢霜歌握紧了令牌，跟着辛影往后面跑。
    后面的墙有一处年久失修塌了一块，辛影揽着谢霜歌的腰带着她飞身一跃从那个缺口飞了出去，墙外果然是一处树林。
    遍地碎石枯草，谢霜歌落地的时候被硌了一下，崴了下脚。
    她脸色一变，忍着没出声，活动了一下就跟着辛影继续往外跑。
    这边的路崎岖不平，七拐八绕，两人在里面转了好久才找到出口。
    外面还有一层高大的宫墙，谢霜歌咬紧了下唇，腿抖得厉害，“现在怎么出去？翻出去有点费劲吧？”
    辛影拿出地图看了两眼，语气迟疑道：“接下来可能要公主牺牲一下。”
    谢霜歌：“嗯？”
    ……
    半盏茶的时间后，谢霜歌蹲在一处墙根下，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狗洞面色复杂。
    这确实挺牺牲的，牺牲了她的尊严。
    辛影讪讪道：“现在前后都是追兵，只有这儿比较安全，公主你看……”
    谢霜歌想想楚无恨，想想府里的青桃她们，想想舅舅和皇祖母，她一咬牙跪了下来，“爬！”
    辛影一喜，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谢霜歌立刻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荒芜的空地。
    谢霜歌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直到辛影也爬出来，她才回神：“我们……逃出来了？”
    辛影终于放松下来，笑道：“是啊公主，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意就变为了惊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