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处处是欢喜

    那年的京城，直到二月也没有落下雪，杭遂感觉遗憾极了。
    于是在一次通电话里随口跟晋南晔提了一句。
    在杭遂生日前一天，晋南晔说：“我带你去英国看雪吧。”
    英国吗？那是两个人最初相遇的地方啊。
    那年冬天很冷，杭遂遇到了晋南晔，帮她很多，晋南晔让给她那副竹简，又把无处可去的杭遂带回了自己的套房。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晋南晔有多忙呢，忙到没有时间回国接杭遂，而是直接帮她定了去英国的机票，两个人是在英国机场见的面。
    杭遂明白，这次见面的主题，一定就是分别了。
    晋南晔和叶莲娜的合照，就已经说明了答案，杭遂深知这一点。
    可最后一次见面，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杭遂在飞机落地前，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只装作很开心的下了飞机。
    晋南晔已经在等杭遂了，他还像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带。
    杭遂看到晋南晔后就很快的跑了过去，晋南晔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杭遂，把人抱到了怀里。
    虽然两个人知道分别在即，可也都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这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杭遂说：“我又要有一本新的书要出版了。”
    晋南晔满脸温柔地看着杭遂，说：“我知道，采访我也看了。”
    说到采访，杭遂的脸红了红，后来她再回头去看那段采访，感觉不好意思极了，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那话是晋南晔说的还差不多。
    杭遂想赶紧转移话题，就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刚才在飞机上我都没吃。”
    “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杭遂看了晋南晔一点，晋南晔心领神会，说：“我来安排。”
    两个人已经默契到了一种境界了，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可以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晋南晔一向是很会拿捏杭遂的心思的，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是在国外，但他点的菜杭遂依旧很喜欢吃。
    杭遂在喝奶油蘑菇汤时，嘴唇上像是长了一圈白色的胡子，晋南晔拿手机偷拍了一张，然后对着照片乐。
    “乐什么呢？”杭遂问他。
    晋南晔收敛了笑意，说：“擦擦嘴。”然后把手伸了过来。
    杭遂没有躲，等着晋南晔给她擦。
    吃饭时，杭遂一直在说话，把自己在国内她感觉所有有趣的事情都告诉了晋南晔，叽叽喳喳，小嘴几乎都没停。
    她就是要说啊，她不敢停啊，她怕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给晋南晔说了啊，她怕她停下，两个人就该分开了啊。
    杭遂生日，晋南晔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他带杭遂去了当初两个人最先见面的那个拍卖行，杭遂走到门口还懵懵的。
    晋南晔笑了笑说：“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一会儿看中哪个给你拍下来，当礼物。”
    “你还来什么拍卖会啊，我不要礼物，快走，不知道省点钱啊？”杭遂拉着晋南晔的手就想往外走。
    晋南晔笑了笑，把杭遂拉回来，说：“不差一个这个，不买也可以，进去看看吧，你可能会感兴趣。”
    杭遂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有始有终嘛，这里，对两个人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杭遂牵着晋南晔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拍卖师的嘴喋喋不休，一件又一件的拍品都纷纷有了主人。
    大多是一些珠宝首饰，杭遂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她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那就是世上最好的珍宝了。
    拍卖即将进入尾声了，有了一颗很大的钻石，晋南晔举了牌，杭遂转头看着晋南晔，晋南晔还是继续举着。
    最终这颗钻石的确到了晋南晔的手里，晋南晔和杭遂解释：“有一个合作商，很喜欢钻石，这个品质不错。”
    听到这儿，杭遂才点了点头，佩服于晋南晔心思的缜密，在拍卖会上都能想起合作社的喜好。
    那是杭遂见过最大的一颗钻石了，有整整10克拉。
    十，杭遂其实很喜欢这个数字，十全十美，也是晋南晔的生日。
    到最后，杭遂也没有买任何一样东西，她说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
    晋南晔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然后他又说了今天第一句扫兴的话，他说：“遂遂，我以后可能就再给你买不了什么东西了。”
    杭遂知道这是实话，但还是打了晋南晔一下，说：“怎么，现在知道养个女朋友多费钱了。”
    杭遂轻描淡写地绕开了这个话题，晋南晔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他说：“你这个女朋友其实还好，不喜欢花钱，反而想着怎么给我省钱的。但就是喜欢的东西太独特，想送你个什么礼物让你开心，很难呢。”
    “你送的什么我说过不喜欢。”杭遂不服气的说。
    晋南晔笑着摸了摸杭遂的头说：“那说明我了解你啊，恰好都能选到你喜欢的东西。”
    说带杭遂来看雪，等两个人从拍卖行出来，天上真的下起了雪。
    杭遂开心地笑了，她伸手接着雪花，回头对晋南晔说：“晋先生果然厉害啊，说带我看雪，就真的下起了雪呢。”
    晋南晔怕杭遂着凉，把让抱到怀里，说：“是你想看雪才下雪的，我再厉害也不是龙王的亲戚啊。”
    晋南晔的这番话惹得杭遂哈哈大笑，然后她又一脸疑惑地问：“龙王不是管下雨吗？下雪也管啊？”
    “那下雪归谁管？”
    杭遂摇头，很开心地说：“那就也让龙王管吧。”
    说完这句话，杭遂又说：“你说龙王会说英语吗？他在英国下起了雪，是不是也能听懂英文啊？”
    晋南晔宠溺地笑了笑，说：“应该会，神仙们都神通广大的。”
    这一天，两个人都开心极了，晋南晔是这么多天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
    杭遂也很开心，和晋南晔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会开心的。
    晚些时候，两个人回了酒店，还是上一次晋南晔带杭遂去的那家酒店。
    酒店的工作人员依旧对晋南晔毕恭毕敬：“Good evening,Mr. Jin.”
    杭遂发现，酒店里的陈设都没有改变，甚至连她当初让她帮忙把书交给晋南晔的那个工作人员还站在同样的位置。
    她记起来有一位很喜欢晋南晔的工作人员，对杭遂还没有什么好脸色，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再见到了。
    答案是：会。
    套房里的香薰杭遂不喜欢，让工作人员来处理掉，来的就是那个工作人员。
    或许是上次被杭遂呛了，她对杭遂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了杭遂。
    见到杭遂，她还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已经五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竟然还在晋南晔的身边。
    等这个工作人员要关门走时，杭遂才认出来来，冲着她笑了笑。
    等工作人员走后，杭遂回到房间，和晋南晔说：“你经常来这里吗？”
    “不经常，偶尔来英国会住这儿。”
    杭遂又说：“那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是专门为你服务的？”
    晋南晔被杭遂问的一脸懵，杭遂说：“我上次住在这儿的时候，来换床单，给你送药的都是她，这次又是，我以为……”
    “没有的事儿，我都没注意过。”说完后，晋南晔又揶揄道：“你记得倒是很清楚啊，都这么久了还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杭遂坐到沙发上，说：“我记忆深刻呢，上次来，她可能以为我是你的情人吧，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她还说她是专门学的汉语，所以你才会让她为你服务。”
    晋南晔坐到杭遂身边，问：“那你是怎么说的啊？”
    “我送给她一句话。”杭遂看着晋南晔，一字一句地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晋南晔听完就笑了，他说：“你这个伶牙俐齿地啊，也不知道是学了谁。”
    两个人还在说笑，晋南晔的手机响了，杭遂这才发现，晋南晔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一天里，他从来没有看过手机。
    杭遂知道，晋南晔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到他们，才特意这样的吧，现在电话打进来，想来也是迫不得已了。
    晋南晔接起了电话，杭遂主动走去了窗边，说自己去看看风景。
    晋南晔也接起了电话，杭遂从窗户里看到，晋南晔在接电话时，也一直看着自己，时不时的“嗯”一声，大多时间都不说话。
    杭遂回头朝晋南晔笑了笑，晋南晔对电话说：“后天我回去，这两天你们再辛苦一下，有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晋南晔挂了电话之后走去了杭遂身边，杭遂同晋南晔说：“我们明天就走吧，我的生日也过完了，雪也看了，我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晋南晔从背后深深地抱着杭遂，不想撒手。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睡前，杭遂在吃药，她问晋南晔：“你最近睡眠应该也不怎么样吧。”没等晋南晔回答，把倒到手里的几颗药放到了晋南晔手里，说：“这是我新配的，我觉得效果不错，你也吃几颗吧，晚上好好睡一觉。”
    晋南晔接过杭遂递过来的水，把那几粒药咽了下去。
    杭遂给晋南晔的药里，起安眠作用的，她多放了一颗，她想让晋南晔睡得，沉一点……
    到晚上，杭遂感觉晋南晔已经熟睡后，她从床上下去，走到了外面的房间。
    就着月光，她提笔写到：“晋南晔，我不知道要怎么同你告别，可我知道，我们是时候分开了，所以，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和你告别吧。
    和你在一起的这五年里，我一直都很开心，很快乐，真的，真的，非常。
    感谢你，带我去领略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这五年，是我一生都会感到宝贵的时光。
    我会永远记得，那年冬天，我举足无措时，你朝我伸出的手，也会永远记得，那天的第一缕晨光和我很喜欢的小吊梨汤。
    你送的所有的礼物，我真的真的，都很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
    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我会永远记得。
    我从来不后悔爱上你，也不觉得这是一场错误。
    你永远会是晋南晔，而我也一直会是杭遂。
    请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要好好的活着……”
    写到后来，杭遂泣不成声，原来从前说过的种种，都有这么一天会真的到来。
    她不知道，如果她现在再和晋南晔一起看在苏州酒店看的电影，问出同样的问题，晋南晔的答案会不会改变，可她会做出选择。
    她会让晋南晔和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离开，她不能把晋南晔困在身边。
    她不能让晋南晔因为自己众叛亲离，背的骂名，成为一个普通人。
    也没办法在晋南晔和叶莲娜结婚后，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对他送上祝福。
    他们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办法了。
    写完那封信，杭遂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和那封信放到了一起，塞到了晋南晔大衣的口袋里。
    她把戒指还给晋南晔，希望晋南晔，以后能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