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

    第100章 西缉事厂
    西厂的全称叫做‘西缉事厂’，与锦衣卫东厂一样，都在两京设有办事衙门。
    西厂在南京的衙门在清凉门，现在的西内城清凉山脚下，与清凉寺紧挨着。
    但凡进入西厂衙门的人，都会惊讶一件事情。
    “这到底是佛寺？还是西厂衙门？”
    宋伯贤忍不住念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番子冷笑一声道：“甭管是佛寺还是衙门，今儿进了西厂，也让你们锦衣卫的同僚们看看咱们西厂的手段。”
    掌刑千户杨寰是不常驻，两厂衙门没有南北镇抚司之分。
    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各有一名掌刑千户，位高权重，权力仅在镇抚使之下。
    而南直隶西厂的管事人，正式官名为‘西厂缉事档办’，西厂内部称呼其为‘档头’。
    如今的南直隶大档头田世忠，去年初刚刚从西洲分部调回，接手的第一个大案，便是宋伯贤三人。
    杨寰朝着田世忠拱手：“田大人，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怎么操作，就请田大人代劳了，不过下官出京的时间只有3天，还请田大人尽快。”
    田世忠点点头，然后让人把宋伯贤三人分别带去了审讯室，穿戴好官服之后，便带着手下那精通审讯的人朝审讯室走去。
    宋伯贤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不过这个房间倒是和电影里演的差不多。
    四周洁白一片，一面双面玻璃，明亮的氛围，让人生不出一点疲惫。
    玻璃外，田世忠的手下凑上前，轻声道：“大人，审讯这件事情正是他们的拿手，非得咱们来办，那可是掌刑千户？”
    田世忠岂能不知道杨寰的这个手段？
    人虽然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但审讯是自己的事情，若是在得到最后结果之前这几个人有什么好歹，即便他们背后有人，出了事情也是自己承担。
    而那杨寰最多就是个失察。
    这年头，谁敢去轻易的招惹两厂一卫的人？
    心腹的话田世忠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在西洲那个复杂的环境下待了10年，自己有没有本事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这回带回来的三个人还都是锦衣卫。
    那锦衣卫当中有善茬？
    是以田世忠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事情，一定要重拿轻放，自己好不容易升职调回了中国之地，成为了这南直隶的西厂头头，岂能当了别人的枪？
    “你去亲自问问。”
    宋伯贤看着年轻，在他们的眼中，年轻人最是经不住考验，很容易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述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还未等那千户坐下，宋伯贤当先开口来了一个三不政策。
    那千户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小兄弟，凡事不要这么笃定，你还年轻，后半辈子还有大把的路要走，我这什么事情都还没有问，你就把路堵死了，你说，对你可是一件好事？”
    宋伯贤摇头：“我身为锦衣卫，也算是大明的公务人员，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西厂把我抓进来。”
    “你不知道？”
    “废话，我要知道，我会告诉你先前那句话？”
    千户官想了想，便道：“你可知道谢文辉的身份？”
    宋伯贤抬头：“废话，我要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去找他干嘛？”
    千户摇头：“不，你不知道...”
    宋伯贤一愣，那千户见宋伯贤没开口，便主动道：“正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算作是被迫的，这种事情，只有上官才知道内情，你个打工仔，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几个意思？
    见宋伯贤还不开口，千户再道：“我们需要一个污点证人...”
    .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了，这件事情你们三个主动扛了，再咬一个两个上官，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怎么样？”
    徐佳莹坐在审讯人员的对面，听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攀咬？我锦衣卫的人就这么贪生怕死？
    现在可不是几百年前了，我的口供以及审讯记录都有视频音频作证的，你以为上面的人真的就不管我们了？”
    那审讯的总旗官哼笑一声，然后摇头：“劝你不要不知好歹，进了西厂的门，你以为差了你们锦衣卫的手段？
    本官与你和气说话也是看在份数同僚之上，不要冥顽不灵了，认命吧。”
    “怎么，堂堂内阁大臣，就用这些小手段来对付下面的人，不觉得上不了台面吗？”
    徐佳莹的话彻底的激怒了那总旗官，当即便见他起身，恶狠狠道：“臭婆娘，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犯了什么事情自不必本官与你多说，你既然知道当中的关窍，就别继续装糊涂，上面吩咐下来的事情，就算是你闭口不说，本官也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
    “女朋友？你们想多了吧，那可是我的小旗队长，你没见她的岁数明显比我大吗？”
    审讯的千户先前用污点证人来劝解宋伯贤，结果被宋伯贤拒绝了，索性便用了这个威胁的借口。
    “你们好歹也是西厂的人，怎么办事之前也不把我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再抓人？全靠猜测来断事情的真相？”
    不止宋伯贤无语，隔壁房间的徐佳莹更是一脸的懵。
    “那小子长得清秀的很，如果没猜错，很有可能是你男朋友，先前我们让他做污点证人指证你之时那小子暴怒而起，看来，你们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不如先对那小子用刑吧。”
    “不可以...”
    徐佳莹大声呵斥道：“你们要是对我们用刑，我看你们最后怎么向你们的上官交代。”
    “徐佳莹，到了这个份上了，本官也不怵你，你家里又没有什么扎实的背景，如果我们的信息来源没错的话，你祖籍可是在瀛洲；”
    那总旗官邪魅道：“弄死你，可没有人会怪罪，不过若是你不认罪，那两个家伙的死，可得算在你的头上...”
    .
    刘世真慢悠悠的下了车，抬头一看牌匾，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蟒袍，这才朝着西厂的大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番子一看来了个身着蟒袍的勋贵，当即便挎着象征身份的雁翎刀上前拱手。
    “在下眼拙，不知道怎么称呼爵爷？”
    刘世真的护卫上前冷声道：“你面前的乃是兖州侯。”
    那番子恍然大悟，当即躬身拱手行礼：“原来是兖州侯当面，在下失礼了，不知道侯爷今日前来我西厂衙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世真面带威严道：“没什么，过年期间，你们厂督大人在金陵过年，我有事情找他。”
    两厂一卫的主官区分的很明显，锦衣卫的头子，当代楚国公赵蒲英，他的正式官名叫做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般称呼都是简称锦衣卫都督。
    而他的副手便是锦衣卫都指挥副使，称呼为锦衣卫副都督。
    东西两厂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领头的人被称为厂公，副手被称为厂督。
    那番子听到刘世真要找西厂的二把手，自然也不敢去忤逆他的意思，于是赶紧朝着刘世真拱手道：“侯爷，我家厂督大人此刻并没有在衙门内，今日衙门内坐堂的乃是田大人。”
    刘世真自然不可能认识田世忠的，想到这里，还是要担心一下自己那个便宜未来女婿，于是抬脚往里走：“带本侯进去。”
    番子自然不可能阻拦，于是按照平常的访客制度将刘世真带去了会客厅，吩咐其他人赶紧通知田世忠过来。
    满脸疑惑的田世忠走进会客厅，当先朝着刘世真拱手：“下官见过兖州侯，不知道侯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公干？”
    刘世真没有开口，站在他旁边的护卫上前一步：“我家侯爷要见一个人。”
    田世忠心里一颤，然后赶忙开口：“不知道侯爷想要见谁？”
    .
    “你们可不敢胡来啊。”
    宋伯贤大喝了一声，因为不愿意做污点证人，又为了让他开口，审讯的千户想了一个法子，将徐佳莹带到了宋伯贤这里，然后准备当着宋伯贤的面给徐佳莹用刑。
    为了照顾徐佳莹最后的体面，他们特意让一个女番子过来给徐佳莹上刑，此刻宋伯贤大呼就是为了阻止那个女番子。
    “小子，要是不想看着你的心上人受苦，就按照我说的做。”
    眼见着刑具就要到徐佳莹的脸上了，宋伯贤大喊道：“好，我做。”
    “宋伯贤...”
    徐佳莹大喝：“你不能做傻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宋伯贤看着那千户：“不过我再澄清一次，她不是我女朋友，你们也犯不着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做污点证人嘛，我照做，不过，你能伤害她还有另一个人。”
    “好，”那千户点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等下就给你录口供，你老老实实的做了，本官自然会放你们三个离去。”
    徐佳莹冷眼看着宋伯贤，眼神中尽是失望，然而她的眼神没转动，却开口道：“为什么是我们？”
    那千户直起身子，冷笑道：“就你们仨儿混的这个德行，一看就没有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