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村政治

第32章


总的来说,绍庄村的村民还是很重视村委会选举的。第四届村委会换届选举时,全村423 人有选举权,参加投票的有370 人,参选率达到87%以上。这在目前的绍庄村是十分难得的。因为,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民们对村里的事务不是很关心了,各发各的财,很难有什么事让大家齐心的。这说明,群众还是在内心上关心村里的发展的。可是,这次选举并不是完全按照(村组法)规定进行的。特别是在村主任选举上,实行了等额选举。先由村里的党员和村民小组长、老干等推选了一位村委会主任的人选,没有实行差额选举。如果搞差额选举的话,或者实行海选,就完全有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
   问:听说村里的宗族势力影响了村委会选举?
   周答:绍庄村是一个小村。这个村最大的特点是姓氏比较集中,由三大姓组成,其中,李氏是大姓有400 余人,杨氏有60余人,周氏80余人。这些年来,绍庄村给人的感觉是宗族现象很严重,工作做得不很好。实际上,说到宗族现象,问题不是那么简单。比如有许多年,绍庄村的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和村委会秘书这三位主干都分别由李姓、杨姓和周姓担任。但这并不一定就是什么宗族问题。因为,虽然大家同姓,可并不一定能为你说话,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然而,如果不是由三姓的人分别担任三主干,有人就会说,某某姓吃亏了,被欺负了。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比如上次村委会选举,由于李姓担任了书记,所以大家就选杨姓的任村主任,周姓的任秘书。后来李书记以身体原因数次要求辞职。李辞职后,镇里任命杨姓的村主任任支书,同时指定一位李姓替补为主任。镇里面这样处理,在村民们看来,还是可以的,比较公平。在农村,有宗族现象,可即使在同宗内部也还是会有矛盾。绍庄村的宗族现象实际上只是由于姓氏不同而形成的一种习惯。
   问:绍庄有没有什么宗教组织。
   周答:近几年白果街成立了一个基督教会,绍庄村有10多个老人参加了这个教会。主要原因是由于老人有了病痛到那里能够得到一些安慰。而且这些人参加了教会之后,学了一些爱国家、爱集体的道理,在村里也起一些作用。
   接着,我又询问了他家里的生产和生活情况。
   周说:在绍庄村这样一个没有集体经济的村,村干部并没有什么经济实惠。这些年镇里面规定,村三主干由镇里面发工资,其中村支书每月工资95元,村长90元,秘书85元,工作搞得好,每个月每人有30元奖金,另外完成了上交提留按3 %发给奖金。1999年我们村因只完成任务的65%,所以没有奖金,而且村于部的工资也由镇里作为上交提留的任务款扣了下来。但村干部还是想办法将收到上交提留款先作工资发了,只是奖金部分不敢留下来。作为村秘书,一年有1000多元的工资和补贴。因为这点钱根本不够生活,所以平时自己的主要职业还是种田。现在种了近10亩田,农闲时,老婆就到外面打工。一家人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比分田以前的日子好过多了。
   问:作为一个农民,你当年如何认识分田到户的?
   周答:绍庄是在1980年实行分组作业,1981年基本上就实行了“包产单干”,这在当时的衡山县算是走得比较快的。分田时,我只有19岁,没有结婚。我当时认为,分不分田无所谓,分也成不分也成,因为,按我们家当时的情况,集体劳动不沾人家的光,也不吃亏。尽管如此,我父亲当时还是倾向于不分,他说大家在一起要安
   全一些,有个什么事情有集体帮助。但我却倾向于分,主要感到新鲜。我当时到处讲,分田可以啊,以后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在家睡觉,不用天天出工了。现在看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仅促进了农村的生产发展,也的确给了农民的自由,使农民的生活有较大的改善。像我们家这种认识的,在当时很普遍。
   谈话中,看了周拿出的近年来他写的报告及工作笔记,从中发现了许多错别字和语法问题,但在有关农村现状和政策的表述方面却此较准确。像他们这些村干部,并没有经受专门的训练,其工作能力主要靠在乎时的工作中摸索和积累。
   从与周的谈话中,有如下问题值得注意:其一,绍庄的集体经济状况与村民的政治参与之间的关系。其二,农村的政治资源分布的状况。“党员”这一身份好像也成为农村的政治资源之一。其三,对乡村利益需要重新界定,在乡村社会,有些习惯本身就是利益。但这些利益通过什么方式表达出来的呢?这些表达方式是否对乡村政治发展产生影响?其四,农村地方权威的产生一般都与社区公共利益相联系。这种社区的公共利益主要包括水利建设,电力设施,道路修筑和维修,集体土地的利用。因为这些事情都与大多数村民利益相关联。其五,乡村社会是利益主导宗族?还是主导着利益?
   2.5
   接着,访村民杨某。
   杨某,长春- 组组长。主要职业种田,平时也行医,相当于当地的赤脚医生。自称其医术是祖传的,方圆数里的村民有病都来他家医治。
   杨家的住房是新建的,外墙是由瓷砖装饰,显得很漂亮。杨家正堂屋也供奉了一个祖宗神台。而且摆了许多椅子。有点像公共活动场所。杨见我注意到了这些,忙说:我这里是村里的“人民大会堂”,大家没有事,都喜欢到我这里来聊天。
   问:都聊些什么呢?
   杨答:还不是村子里这些事情。最近聊得最多的就是农民负担问题。
   问:都有些什么观点呢?
   杨见我问及此问题,激动万分。从衣箱里翻出各种交费单据,近似哭言曰:现在的农民太苦,日子太难了。刚搞承包责任制时,我们种田有钱赚,生活也改善了。现在不行了。近几年,虽然丰收,可由于粮食不值钱,而各种化肥、农药和种子价格高质量伪劣,种田的成本太高,太不合算。种田不赚钱不说,而各种费税又多得让农民承受不了。国家税还好说,你种的田是国家的,就得交租,种皇田交皇粮,天经地义,而且国家的农业税并不重,只不过特产税有时不合理。乡镇统筹太重了,非常不合理。国家天天喊减轻农民负担,又有何用?那些镇干部不从我们手里收到钱,就没有饭吃,就没有酒喝、没有鸡鸭鱼肉和小车子。农民负担重,不能完全怪村干部,他们也是农民,交税费也跑不掉,主要责任就应该是县官和镇干部。他们为了升官,为了有政绩,就拼命在农民收入问题上做文章,说什么衡山县人均收入已到了1980元,快小康了。他们吹牛皮不要紧,可苦了我们这些种田的,要按这个收入来交税费。不交不行,镇干部逼村干部。国家说不准来蛮的,不准动武,村干部就天天到你家里来,你不理不行。你家里有人想参军,得先交税费才准报名。想结婚,想生儿子,得先看税费交了没有,不然就开不到结婚证,领不到生育指标。有些村里干部看到乡邻乡亲的,下不了手,那就得下台。我这个村民小组长有时也不得不干些有违良心的事。
   问:农民负担真的像你说的这么重?
   杨听我此言,显得有点不高兴说:农民负担重不重,要看种田的收入和支出情况,这些都不能乱说的,我们可以算账。
   于是在其妻帮助下,搬过桌子,拿出纸笔和有关交税费的单据同我算了起来。
   从他列的表来看,现在白果这个地方,耕作一亩田的成本大约需要425 元,具体的项目有:种子35元、地膜2.5 元、犁田请帮工 70 元、插田请帮工40元,收割请帮工80元、碳肥需要100 斤22元、尿素20斤16元、钾肥20斤16元、农药20元、除草剂2.5 元、国家农业税20元、乡统筹77元,水费20元,特产税4.5 元。而一亩水稻田如果种双季稻、没有灾害可亩产粮食1100斤,按国家规的保护价,约收人为550 元。也就是说,种一亩田只能获得125 元,折成粮食是250 斤左右。一个人一年要种2 亩田,才能维持基生活。
   杨家1999年收支情况是:共耕作水田8 亩(其中有由他人转包的耕地3 亩),当年亩产达1400斤,共收稻谷达11200 斤,全部按国家保护价100 公斤100 元人民币计,收人为5100元。与农业生产直接相联系的支出主要有两部分,即生产性支出和有关税费,共计5020.6元。其中,生产性支出是种子250 元,化肥1400元,农药400 元,请人耕种(犁田和插田及收割)1920元,共计为3970元;有关税费是农业税248.8 元,特产税是36元,水费是170.4 元,乡统筹595.4 元,共计1050.6元。也就是说,他们全家种田一年的收人只有80元钱。
   我对高额的请人耕种费感到不解,便问,为什么请人耕种费用达到了1920元,不请人耕种不就增加自己的收入了?
   周解释说:请人耕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不是每家每户都有耕牛和劳动力。当然,有些村民也不请人耕种,自己多忙一些,收入就多一点。
   在杨算账的时候,来了许多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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