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青梅四重奏

    从县立津高出发，到津前公园前整合队伍，再沿着中央通、土手町商店街缓缓游行，沿途的道路都为今天的盛典而临时封锁。路边人流如织，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依然能感受到围观者的热情。
    津高祭开始了，夏天也就来了！
    雨季里难得的连续晴朗所带来的气温回升，仿佛就是这一点的明证。而入目都是穿着浴衣的年轻学生，洋溢着青春气息，夏天的感觉更浓厚了。
    津高祭，津前初夏的风物诗，又以此时的花灯巡游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有不少人只知花灯巡游，都不知道津高祭其实一共持续三天……
    胡思乱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拖着花灯徒步了半天的疲惫，还是不知不觉地侵入了思绪。
    成濑抻直胳膊，伸了个懒腰。
    “累了吗？”他问身旁的尚子。
    “嗯……”
    尚子应了一声，又往他臂膀上靠了靠，毫不掩饰自己的倦意。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身后的花灯虽然光亮，但也照不到脸上，他们也得以懈怠，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一直绷着了。
    “腿都快走断了。”森见扭头道，目光与尚子碰了一下，“你还真好意思让女朋友来陪你受苦。”
    尚子笑了笑，“是我自己要来的啦……而且就算没有跟学生会长交换，我也还是要跟着队伍的。”
    “话是这么说，但跟在后面的人群里，还是更好混一点。”
    “这也是呢……”
    成濑只是望着前面左右两个暗黄色的灯笼，没去细想森见刚才话里的“女朋友”，到底指代的是谁。
    “太鼓都敲不动了呢。”尚子回过头，花灯后面鼓声稀疏，只听得出鼓手的无力。
    “就算每面太鼓安排了两名鼓手轮流敲，两个小时到底也有些太久了。”成濑说道，“其实我之前就提过缩短巡游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间，完全足够在这个路线上巡游一圈了。不过吉冈学姐说今年是一百五十周年，在这个节点缩短巡游的时间不太合适，可以明年再考虑。”
    “明年她都跑了。”森见说道。
    成濑望了望天，时间已经七点过半，夜空中星点可见。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
    转了一个半小时，虽然脚下还是没走过的路，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在返回学校的路上了。
    队伍拉得很长，而在中间二年C班的位置，海星垂着胳膊，手上拿着简易的扩音器，已经喊不出话来了。
    喉咙沙哑干涩，她现在只想喝口水。
    “咳……”
    清了下嗓子，她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又举起手里的扩音器。
    已经很久没喊口号了。
    虽然大家都不喊了……
    深吸一口气，她刚要开口，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按下了她的胳膊。
    “……”
    扭头望去，旁边的女生对她摇了下头。
    “别喊啦，大家都喊不动了。你听前面B班和A班，也早就没声了……咳咳，喉咙好难受啊。”
    海星也就放下了扩音器，接着又从身上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了一颗润喉糖，“要吃吗？”
    “这是什么……润喉糖？我更想喝水……算了，给我吧。”
    “我还有很多。”海星拍了拍腰间的小包。
    “你带这么多润喉糖干什么，没什么用的。”
    “别人是这么提醒我的……”
    “谁啊？男朋友？”
    “……嗯。”
    “诶——原来真木有男朋友啊，哪个班的？”
    海星脸上一烫，借夜色掩藏着，“A班的。”
    “叫什么？”
    “这个不能说……”
    “好吧。其实你这么漂亮，又不爱学习，没男朋友才奇怪。”
    “……”
    海星望了望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这句不知是夸还是贬的话。
    “不过他大概不怎么聪明，或者说没有这样的经验。”
    “诶？”
    “不然就让你带水了啊。”
    “唔……他不知道我带了这个包。”海星努力给他找补着。
    “嗯？巡游之前，你们没有亲亲抱抱‘待会儿再见~’吗？”
    “……”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了。
    海星举起手里的扩音器，“一、二、三、四！”
    “……”
    虽然有些意外，但身旁的气氛组成员们也都扯着嗓子回应起来。
    “一百五十年！”
    “初夏的风物诗！”
    “津高祭！”
    而受到二年C班的带动，原本已经沉寂的其他班级，也跟着喊了起来。
    笛声和太鼓声，也都随之振作。
    “津高祭！”
    泷川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左右看了看，“怎么又喊起来了？”
    “因为快到学校了吧。”旁边的人说道。
    “还有二十多分钟呢。”
    “唔……反正我们跟着喊就是了，别人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我喜欢你这种说法。”
    “诶？”
    听到身后忽然振作的鼓乐与呼喊，成濑也稍微意外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
    这个角度，当然只能看到身后的花灯。
    “怎么又精神起来了？”
    “谁知道……还好我们不用喊。”
    森见有气无力，“只有三个人，还要喊那种口号的话，也太丢人了。”
    “我觉得还好啊。”尚子说道。
    “……”
    森见朝着路边撇了撇嘴，心里清楚她这样说完全只是因为口号是她男朋友想出来的。
    又往前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折返的路口。
    开道的警车转了个弯，跟在后面的两个灯笼举得歪歪斜斜，摇晃不断，就像秋天枝头的果实，一副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成濑拖着车转过弯，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转过这个路口，到津高也就不远了。
    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处人多的地方，停留在此的校长先生一行，又汇入队伍中，森见又是一阵嘀咕。
    “要是让校长那种老头子跟着我们走上两个小时，估计明天就起不了床了。”成濑说道，两眼望着前方。
    森见看了看他，“你明年再提将行程缩短到一个小时，校长先生肯定会答应。”
    “明年就不关我的事了。”
    “明年我也可以来执委会给春海帮忙哦。”尚子说道。
    “是吗，那我再考虑考虑……”
    几分钟后，走到新寺町桥，羽海野咖啡厅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
    “对了，你爸妈是怎么过来的？”成濑问森见。
    “当然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们人呢。”
    “应该在路边什么店里坐着吧……”森见也不确定，“待会儿回学校了我问问。”
    “那我们跟海星一起回去吧。”成濑又说道，说话的对象则变成了尚子。
    “好啊。”
    森见看了两人一眼，“也可以坐我家的车。”
    “看情况吧。”成濑敷衍着，他有段时间没去她家的书店了，有点担心森见树会问些什么。
    几分钟后，警车在津高校门外的路边停了下来，举着灯笼的两个学生继续往里走，而早就等在这边的一名执委会成员，过来接替了成濑。
    短暂的放松已经结束，接下来要开始花灯巡游的收尾工作了。
    而见他跑了，森见也丢下花灯，钻出了车架。
    “……”
    尚子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接替男朋友的执行委员，忽然微笑：“辛苦了。”
    “诶……”
    她也跑了。
    好在一个人也完全拖得动花车，对于尚子和森见的撒手不管，成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接手的那人将花灯拖到指定的地方。
    “是，委员长。”
    “辛苦了。”
    拖着第二辆花灯的学生会长也得到了接替，走到成濑面前停下。
    “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是啊。”
    花灯巡游才是所有人都关注的活动，至于后面两天在武道馆和在津高校园内的活动，重要性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如今花灯巡游完美落幕，悬在两人心头的巨石，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尚子，成濑问了一句：“吉冈学姐怎么会跟尚子交换？”
    吉冈富美子一怔，说道：
    “因为此花部长想跟成濑同学待在一起，而我也不太喜欢出风头，就答应了。”
    不喜欢出风头吗……
    见他不太理解的样子，她又笑了笑。
    “我需要的只是组织这次一百五十周年津高祭的履历，无论巡游时有没有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会长真够直白的。”
    “我以为成濑同学早就看出来了。”
    成濑看了眼尚子旁边那道高挑的身影，最先看出来的那个人正打着电话，似乎在联系父母。
    “好了，现在还不能松懈，成濑同学，一起为今天的巡游画上完美的句号吧。”
    “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