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微凉，我们的故事

同样被骂的，还有陈小玲，因为两个人一起在英语上砸了考试……
    
    刘馨寒假参加了SAT的住宿班，陈小玲参加了新东方英语提高班的住宿班……
    
    于是每天通话就成了两个人的必修课……
    
    刘馨的同学说，听她给陈小玲打电话，每次都好像给男朋友打电话一样……
    
    “喂……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呀……你干什么呢……”
    
    “我也没干什么呀……”
    
    总之，就是两个人用极其肉麻的语气说着极其无聊的事儿，直到把旁边人都吓跑。
    
    有一天晚上，刘馨刚洗完澡，看到手机上有陈小玲的未接来电，她赶紧打回去，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满心着急地等陈小玲一接电话就问，“怎么了？这么晚……”
    
    “她们讲鬼故事……我不敢听……”陈小玲在电话那头弱弱地说。
    
    “噗嗤……”刘馨一下子笑出声来，“你把头捂在被子里不就得了？”
    
    “不行……”陈小玲说，“还是能听到……”
    
    “所以你现在——”
    
    “在走廊里。”
    
    刘馨坐下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那你让我干什么呀？”
    
    “陪我聊天儿……”
    
    “好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
    
    后来在陈小玲写给留心的信里，她说，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刘馨从未了解，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些举动，可以给别人这样的感受。
    
    最后，十天之后，刘馨的手机里面没钱了。
    
    那段日子，其实也是刘馨很辛苦的时光，每天早晨起来，吃个苹果，在宿舍底下的鸡蛋灌饼的小摊买一个鸡蛋灌饼就往教室跑。复习英语难过的时候，她就给陈小玲打电话，两个人互相安慰，或者说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排解一些烦闷……
如果说假期是苦中有甜，那么接下来的那个学期，是我永远的伤痕……
    
    这是刘馨对我说的原话.
    
    那个学期，是她性情大变的开始。
    
    她把一个人关在家里，心脏病犯了之后的她，上了一阵子学之后便在家休息了。后来，她开始准备SAT的考试，可是，F班却已经开始如火如荼地准备合唱节。本来应该伴奏的她，却不能跟心爱的F班一起奋斗，刘馨说，后来所有的奋斗，都是一个人的奋斗了。本来孟爸爸还是想要她参加，可是赵兰觉得哪样会影响她的复习质量，于是极力反对。
    
    最后，几乎是每天晚上，刘馨都打电话给赵兰，问她班里面排练地怎么样，尽管她一个人，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魂没有离开那个教室。赵兰有时候有些不耐烦，可是刘馨还是追着问，因为她知道，赵兰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也是真正对F班好的人。她能够听得出赵兰作为班长的疲惫，她心疼她，却无可奈何。
    
    有一天，坐在车里的刘馨望着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看着林立的高楼，忽然想到，大家在做什么，在练习合唱么？在出版报么？还是在上课？是孟爸爸的课吗？大概又在说评书了，要是老王的课大家又要被他折磨了，如果是静姐，那估计不知道谁跟她在抬杠，或者她一个人愤青着……
    
    “怎么了刘馨，不舒服吗？”旁边的妈妈推了推刘馨。
    
    “啊？怎么了？”刘馨回过头去看着妈妈。
    
    “你怎么哭了？”
    
    是么……
    
    刘馨擦了擦眼泪，回头笑笑，“我没事儿。”
    
    一个人的日子，刘馨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日子。每天早晨起床，爬到书桌前复习，晚上困到不行的时候，看看表已经两三点钟了。刘馨说，就是在那段日子，她学会了自言自语，就是看着镜子，跟镜子中的自己说话。有时候会带着耳机，坐在浴缸边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唱范范的《启程》，然后唱到，“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深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书桌前去复习。
    
    如果你在高考，身边的人学习，你也要学习，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共同感，你会不由自主地去做一些事情。然而，如果你一个人学习，需要一种勇气，去面对看不见的压力，你面对的只有自己，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自己才是自己最难战胜的人。
    
    阳光打在刘馨显得苍白的脸上，已是深秋了……她的故事好长好长，如果说让她每天都沉浸在一个人痛苦的回忆当中，我愿意跟她一起回忆，毕竟，她的痛苦会分给我一半。
    
    刘馨仍旧是喝着那杯星巴克，仍旧是呆呆地望着里面的咖啡，然后旁若无人地，仿佛自述般讲述着她的故事。
    
    “那是我唯一没有给他过的生日……”
    
    孟爸爸最感动的生日，刘馨没有参加。高婧婷让每人都拍了一段录像，也通知了刘馨，刘馨拍完了录像，却没有看到最后剪辑的结果，直到最后的一次班级联欢会。后来赵兰告诉刘馨孟爸爸哭了，刘馨的心里面就一揪一揪地疼起来，她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班，却没有缘分陪她走过每段路……
后来，我看着刘馨留着落寞的眼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是在寒假的时候回到了北京。很奇怪，她从不主动找我，甚至从不要我的电话，从不主动和我打招呼。我看着她在每个黄昏之前孤独地坐着，好像慢慢地，把寂寞，更多的寂寞吞噬。
    
    那天闲来无事，我乘车来到后还到处闲逛，在每个酒吧的灯红酒绿和外面夜空中摇曳着的灯光之间来回踱着，直到我发现她一个人坐在一个很偏远的小角落里面，一个人，一杯酒，和一盏小小的蜡烛。
    
    我走过去轻轻地，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人们常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她酒中还剩着大半杯，却仿佛已经醉了，醉得很深很深。她慵懒地抬起眼皮看看我，示意让我坐下。
    
    “你跟她们见面了吗？”我问。
    
    她点点头，寂寥的脸庞上竟露出了一丝羞涩的幸福，她歪着嘴巴笑笑。
    
    “那为什么还跑到这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试图抢回我手中的酒杯，我向后一退，她没有抢到。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气得大叫，“离我远点儿。”
    
    她说这话，是我意想中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能隐约感受到，她对我那一种微微的厌恶。人们总是不喜欢陌生人去触碰她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但是那里，却被她们最坚强的部分保护了起来。如果有人一定要进入那个领域，她们会变得很aggressive。
    
    我看着她带着醉意的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倒映着周围的迷离。人们在萨克斯中扭动着身躯，我看到她讽刺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总是这样，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生活在一个谁都不能进入的，或者说，只有那几个人可以进入的禁区。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都变了……”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对着天花板，我可以看出她不想让眼泪流出，但是眼泪还是顺着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
    
    “人总是会变的。”我对她说。
    
    刘馨准备完了SAT，终于回到了F班上课。可是忽然间，她发现身边的人和事，仿佛都慢慢地，起着微妙的变化。她开始写小说来消遣，然后偷偷地拿给陈小玲，她经常想象F班还停留在她离开之前，谁和谁最好，谁和谁整天腻在一起等等，她都清楚。她看着谁谁谁怎么样了，然后笑笑说，“正常”，而不是每天都在瞠目结舌地观察着身边的变化，小心翼翼地生怕做了什么已经被禁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