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记

第2章


两书童喘了一口气道:“公子,可找到你了,方才我们追到崔莫风,他打我们不过,一路逃到这里竟是溜了!”柳亚子这才知道前者拼命奔跑之人竟是淫贼崔莫风!咬牙切齿道:“早知是他,老道追上前打杀了他!”赵子路安慰道:“前辈莫急,晚辈这便告辞去追那贼人,后会有期!”言罢,已与两童子跃出丈外,柳亚子暗自赞道:“好功夫!”他见那三人去远了,才回过头来,那小船已划远,想来那一家人已回,自己也弹弹道袍,自去了。
第2章
第一回错姻缘祸福难料赵子路难中结缘
说起金陵城第一美人,河洲太守李春护家里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李碧兰,有意借着女儿攀上高枝,那李碧兰年芳十七,聪明伶俐,极有心计,只等王侯公子来提亲,或是哪日进了宫里,做了贵妃娘娘也未可知。
只是左右算计,当今东宫娘娘极恨那些个妃子宫女暗地里取宠,明地里更怒圣上的选美之事,闹得天翻地覆,几次都是不了了之。圣上再不想选美之事,暗暗里偷些荤腥,皇后也逮不着把柄,朝中大臣有心献上自家女儿的也就死了心,另作他算。作娘娘没了指望,可是金陵之地,王侯世孙,大户人家极多。
石头城里就有两位王爷,都是青春年少,风流倜傥。城东的荣王,去年才封了爵位,年刚二十,年少有为,俊美朗目,府上尚未封王妃。城南的湘王,是当今圣上的嫡亲侄儿,最受恩宠,府上已纳了七位夫人。碧兰先前也有几分情,想若是能嫁与皇上最疼爱的湘王爷,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只是一直未见湘王着人说亲。李太守怕人说自己爬枝把女儿送做八夫人,也不敢央媒。
却说那在凉亭里的人果真是湘王,今日与李太守在此下棋。杀到天黑也难分难解。李太守在官场十几年,深浸棋道,湘王虽是年少,却极其聪明,深悟棋理,正是棋逢对手。一旁看热闹的尚书郎钱太严便戏言道:“李太守,你若输了,就把李小姐许给王爷;若是王爷输了,便在花雨楼大宴宾客七日,如何?”湘王笑而不答,未知可否。李太守正中下怀,一口应允。偏生几盘下来,太守果然输了,这门亲事便定下了。
李太守心中暗喜,一路上在轿中腹量,只觉前程无限,连那天寒也不觉了。回了府门,李太守喜道:“夫人,今日大喜呀!”薛氏笑道:“老爷,妾身也有件喜事呢!”“哦?”李太守忙问道,“夫人也有喜事么?不过,夫人的喜事可比不得我今日操办的事。”薛氏得意道,“那,老爷您就先说来听听,却看妾身办的事可有谋量。”李太守喜不自禁,慌忙把与湘王结亲一事说出,心头正得意,忽见薛氏脸色突变,苍白如纸。
那薛氏腾的一下站起道:“老爷,你当真已应了湘王?”“此话怎讲?”李太守疑惑地放下茶道,“这般终身大事如何有玩笑戏言!”“啊?”薛氏登时哭闹起来,直吓得太守站立不稳,急问何故。那薛氏便哭哭啼啼的道了原委。
原来,今日逢集,天气甚好,薛氏带了女儿烧香回来,在明月桥上被荣王撞翻了轿子,荣王亲身上轿前赔罪,一见李碧兰心生爱慕,竟有意娶了李碧兰做王妃。问过薛氏,薛氏岂有不允之理?李碧兰也是欢喜,只碍着李太守不在,这才转回府里,待他日细细商量。哪知李春护已应了湘王。想那湘王虽是风流倜傥,但终究碧兰嫁去便做了八夫人,如何比得上荣王府的王妃那般尊贵!太守闻言,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想到自己竟做下这等事情,自毁前程。
李碧兰正在闺中思量,日后做了王妃,何等风光荣耀,闻听丫鬟告知此事,如雷轰顶,冲到花厅掩面泣道:“女儿不得活了,就叫我去死罢!”说着便要撞墙,早有丫鬟婆子苦苦拉住,李碧兰怨薛氏道:“你不是说算命的都断定我可嫁得乘龙快婿,要贵为娘娘吗?”薛氏泣道:“那个张什么仙的算命先生确曾断定你定会得贵婿,是做娘娘的命,只是……只是恐生变故,要小心防巨变。哪知竟是真的……”
却说赵子路携书童轩台、拂尘一路追赶,直到渭水河畔。此地因连续两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纷纷外逃,饿死之人弃在荒野,瘟疫肆虐,方圆几百里地几无人烟,有曹孟德诗为证。赵子路一行人走了几日,干粮殆尽,饥渴难耐又不敢饮沟河之水,到得渭水之南时,主仆三人已是支撑不住,嚼些野草充饥。这日捱到午间,三人便昏昏然不辩了。
干枯荒凉的山道上驶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中年汉子头戴青巾,一望而知乃忠厚之人,车中坐着三人,却是逃难的。主人姓李,渭水人氏,带着妻女欲往京城寻子。那李家小姐名唤云儿,刚刚十五,见一路上渺无人烟甚觉无聊。过了午时,马车行过一片土坡,竟瞧见路边有三人,不由大是高兴,却又见这三人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忙命赶车的阿四停下马车,自己跳下车去救人。
李老爷将随身干粮喂给三人吃了,又饮下干净的水,三人这才从鬼门关回来,李老爷便邀之同行。赵子路在江湖中有“酒中仙侠”之称,为人义薄云天、心胸磊落,虽受了恩惠,仍不拘礼节,当下也不推辞,命轩台替阿四赶车,自己每日陪李家聊些江湖恩怨,倒打发了不少时光。
云儿尚不大懂男女之事,因哥哥自幼便跟一位僧人习武,一年难得相见,突见赵子路这般豪爽、英俊的青年男子,与自己年岁相差不远,心中自是高兴。赵子路本非池中物,生得气宇轩昂,丰神俊秀,对女子向来冷淡,却偏生喜云儿天真无邪,对她百般呵护,云儿便觉赵子路是亲生哥哥一般。
如此一路行来,兴致盎然。眼看就要出渭水了,竟被一群强盗拦住。有赵子路在,这些毛贼自是不在话下,只是李氏夫妇本已年迈,被强盗一吓,竟生了病身体衰弱起来,无奈之下欲投奔扬州表亲,只让阿四带着云儿前去京城,打探儿子李晓寒的下落。赵子路命轩台和拂尘继续追赶崔莫风,自己护送李氏夫妇去扬州。
李府看门的仆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听见有人拍门,懒洋洋挪到门前开出有条缝,伸头扫了一眼,认出是阿四,干笑一声道:“阿四,你怎地来了?”又见阿四身后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阿四进去,见府上一片喜绸,心道今日李府有喜,莫不是李家小姐出嫁?
今日正是婚期,李碧兰索性绝食寻死,李春护不胜心烦,应付一下同僚,便在房中发闷,叫夫人去劝女儿换上嫁衣。李春护烦躁地端起杯子又嫌茶烫,摔了杯子,丫头慌张地跑进来收拾碎片,李春护气恼地揣她一脚,丫鬟哭着跪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知错了,老爷饶命!”李春护喝了声:“滚!”管家骂道:“死丫头,没见老爷正忙吗?还不滚!”丫鬟早被唬得没了胆,抖抖索索地爬出去。李春护喘了一口气道:“你把阿四叫来。”
待得阿四退下,薛氏抹着眼泪进厅来,见李春护手旁放着信笺,便道:“老爷,听说阿四又来了,到底何事?”李春护哼道:“还不是我那远房堂弟,老家如今只剩这一门亲,总不能不管,我已接济了多时。阿四今日来报信说庄上闹瘟疫,我那堂弟和弟媳带上侄女来投奔我,哪知半途生病只得去了扬州住,留下侄女来金陵寻亲,要我照看。”薛氏恼道:“我家就好过么?偏要受这劳什子累!”言罢又泣道:“你如今做了官,什么人都来攀亲,他绕了七、八门的远亲,还有脸来搅扰,我……我索性是不活了,你,”她咬牙切齿道,“你便认你的侄女罢!我只这一个女儿还要受苦,做不得王妃,你还管别人,我还怎么过呀!”李春护见她哭得可怜,只心慌意乱,管家又慌张地撞进来喘道:“老爷,老爷,湘王府迎亲的轿子已到了!”
李春护只觉肠子都恨得青了,急惶惶地低声道:“夫人,快别大声,若叫同僚听见,我如何见人!那侄女我不认就是了。”薛氏闻言更是恃骄耍横,便要去撞墙,李春护一把拉住,跺脚恨道:“是我不好,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怪我一时糊涂,竟应了婚事,答应把女儿嫁去,碧兰是非得出嫁的,都怪我,都怪我!”
薛氏正掩面哭泣,忽然心中一动,喜道:“老爷,你答应把女儿嫁去?”李春护心痛难忍,叹道:“言既出,如何能失言?何况婚姻大事?”薛氏咯咯笑道:“好,老爷,你就把女儿嫁去。”李春护惊得目瞪口呆,只以为夫人得了失心疯,薛氏在他耳旁耳语半天,李春护犹豫道:“这……。不合情理,她父母……”“哼!你不依,女儿是我生的,我,我跟你拼了!”李春护慌忙道:“不,不,就按夫人的意思办,就按夫人的意思办。”
云儿进了厢房,只见座上的老者瘦黄面皮,五十上下,胡子稀疏地飘在胸前,他和蔼道:“云儿,我是你本家叔叔,虽是远亲,却是比亲兄弟还亲。这几年我杂务缠身,不得抽空瞧你们,没想到我那侄子竟没了音讯……”说话间一时悲伤,连忙拿帕子拭了泪,咳了几声道:“你现下无依无靠,从此便把这里当做家,你便认了我做干爹罢。我定派人去寻侄子,只要他还在金陵,就定能被我寻到。”
云儿心中一热,乖巧地跪了道:“是,云儿多谢干爹,以后定当孝敬以报天恩。”李春护暗自点了点头,心下暗叹,在乡野间长成的女子竟也如此水灵,清秀脱俗,任何人见了都会生出无限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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